第211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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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你常日這樣慣著她,她又何至於成了這副模樣!你身為人母,身為國母,不加以自省,倒有臉來質問朕!”莫離怒道。

    太後拄著拐杖緩緩上前,身姿一定,拐杖在地下輕輕一捶:

    “依皇帝之意,哀家才是最該自省哪。”

    語氣不重,卻是中氣十足。

    斑白眉下是堅毅的深眸。

    莫離心一怔:“事到如今,母後竟還要偏袒於她嗎!”

    “是哀家要偏袒,還是皇帝遭歹人蒙了心!”

    太後冷冷哼了聲,緩緩斂眸望向雪嵩:

    “你是自小跟著公主的,哀家且問問你,你可曾受何人唆擺,方才所說可有虛言?”

    雪嵩跪在地下哭求道:“太後明鑒,奴婢句句實言,無人指使!”

    太後不徐不疾地說道:“你在宮裏多年,想必也知道,欺君可是要禍及家人的,你想好了再說話。”

    “確是、…無人指使,確是實言。”雪嵩重複說道,語氣卻比方才虛浮了不少。

    太後目光微微一凝:“既是實言,那你抖什麽?”

    莫辭心一沉。

    ——瞧這樣下去,莫說處死莫澤恩,隻怕這一布局也要全盤皆輸了!

    雪嵩顫顫看了莫辭一眼,不過那麽一眼的功夫,就已被他那一眼陰沉驚得低下了頭:“奴婢是怕禍及家人…”

    “那你還不肯說實話,你果真是要害死你的主子,害死你的家人才肯罷休嗎!”

    太後忽的語氣一重,驚得雪嵩肩一顫就急急撲在太後腳下,一邊哭求一邊把頭磕得砰砰直響:

    “太後饒命!奴婢句句屬實,還請太後饒過奴婢的家人!求陛下饒過奴婢的家人!

    求太後看在奴婢伺候一場的份上,莫要牽連奴婢的家人!”

    太後直直凝著她,雖不曾道出半句,目光卻愈發寒涼沉凝。

    “太後饒命!”

    “饒命啊——”

    雪嵩頓挫有力地把額心磕出了血,哭求聲兒愈發慘切。

    “奴婢不敢扯謊!果真是無人指使,毫無虛言啊!太後!

    若今夜非要死一個人,那奴婢甘願替公主就死啊!

    求太後給奴婢的家人一條生路,隻要太後放了奴婢的家人,奴婢甘願去死啊,太後!”

    此話正中下懷。

    太後冷冷笑了聲:“說來,主子犯錯,你不加以規勸倒一味地縱容,確是罪該萬死!”

    “奴婢知錯,奴婢這就赴死!這就去赴死!”

    雪嵩說著撐起身就要去抓那杯鴆酒。

    陸長庚目光一沉,一把奪過那青玉杯一口飲盡,眾人不及反應,他已一手揪開皇後,一手撈起莫澤恩的臉,強行渡了半口。

    “公主!”

    “澤恩!”

    “澤恩——”

    明晃琉璃燈盞之下是陣陣狂囂亂吠,及兩人生生咽了那酒的喉結微動。

    “澤恩——”

    皇後那聲嘶吼幾近撼天,一把推開陸長庚,將莫澤恩攬回懷中。

    “澤恩!”

    “澤恩!”

    “你快吐出來啊!”

    “澤恩!澤恩!快、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摁住他!”莫離忽的心兒一顫:“禦醫!快去傳禦醫!快傳禦醫啊!”

    聲聲急切狂怒,目光卻始終是落在陸長庚身上。

    太後麵色一變也急急怒道:“愣著做什麽,快去傳禦醫啊!”

    莫澤恩怔怔捂上心口,鼓筋一漲,吐出一大口腥血。

    莫辭同承國公相視一眼,倒也上前了半步:

    “公主…”

    “澤恩…”

    兩隻老狐狸有意作出那副關切姿態。

    陸長庚被反扣著手摁在地下,望著一口猩紅的莫澤恩,陰沉凜凜笑了兩聲:

    “禦醫?你們莫不是忘了,鴆酒,無藥可解,神仙難救!”

    “陸長庚!你究竟是有什麽深仇大怨,竟要這般害了澤恩性命!”

    皇後恨聲怒罵著,那雙杏目似能淬血。

    “我同她夫妻一場,又豈能讓我黃泉獨行?”

    陸長庚陰沉地笑了兩聲。

    不過那麽半刻功夫,他也麵色一變,嘔出了一口暗紅。

    看得莫離心驚膽寒。

    “兵符呢!陸長庚!你到底把兵符放哪了!”

    莫離一個箭步衝上前,一把抓上他領口狂聲怒道。

    陸長庚冷笑道:“兵符已毀,三軍已散,你們這輩子,…也別想拿到兵符!”

    “放肆——”

    莫離氣得一掌恨恨扇在他臉上。

    陸長庚一個踉蹌跌在地下,聲聲狂囂暗笑愈發逼人。

    他原本就是抱了必死的決心,既是贖罪,又是還她餘生周全。

    而莫澤恩早已恨她入骨,若得了機會,將來定會絕地反擊。

    與其留著這麽個禍害,倒不如拖著她一起就死,隻當是替阿堯除了一個後患。

    “父皇…,父皇對兒臣,果真從未有過半分,…惦念嗎?”

    莫澤恩兩行凝淚徐徐滑下,字句失望無力。

    她分明清楚地望見,那酒下肚後,莫離隻將一切希望予了那陸長庚。

    或說,是予了那所謂的兵符。

    “父皇,陸長庚…,羞辱兒臣之時,…父皇對這聯姻一場,…可曾、曾有過半分悔意?”

    莫離肩膀微微一顫,凝了許久,終是回頭看了她一眼。

    卻不答半分。

    莫澤恩向他緩緩伸手:“若我死了,…父皇會傷心嗎?還是,為著那兵符更為、更為傷心?”

    “禦醫!禦醫呢!”

    莫離眸光一斂,衝著眾人怒道。

    “稟陛下,…已去傳了。”

    宮婢顫顫回道。

    莫澤恩忽的一笑,輕輕歎了聲:“…原來,父皇真的不疼我啊…”

    “澤恩,莫怕莫怕,母後在。”

    皇後心一疼,一把抓上她那落了空的手。

    莫澤恩隻覺喉間滾意忽的狂湧,心口如同灼燒般的疼。

    張了張口,又咳出兩大捧血,汙了她的眉眼。

    “澤恩!”

    “澤恩哪…”

    看得皇後、太後滿目驚懼。

    莫澤恩嘔得陣陣翻湧,幾聲狂囂後,忽的瞳孔一定,緩緩斂眸歪在了皇後懷裏…

    “澤恩!澤恩——”

    “禦醫!禦醫何在!”

    皇後滿目絕望地怒道。

    “來了來了…,禦醫來了!”

    吳聲同禦醫急急跑來,正要蹲下身去看看莫澤恩時,莫離一把抓著他甩去了陸長庚那頭。

    “務必保他性命,他若死了,你就得陪葬!”

    皇後不可置信地搖頭:“在陛下眼中,澤恩到底算什麽!”

    “都什麽時候了,說這些有什麽用!”

    莫離怒道。

    似地下那少女與他是毫不相幹的一場。

    莫辭定定凝著莫離,隻覺心底滋味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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