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開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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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國公府。

    饒是精心養著,也隻能醫病不醫心。

    這不,外傷是好了大半,可她這精神總是不好,整日裏病怏怏的,多說兩句話就又咳又喘,咳得狠了,帕子上見了血也是常有的。

    郎中每每看了也隻是不停的搖頭歎息,鬧得三姑娘院子裏終日人心惶惶的。

    這日莫學恩來,一進門又見著桌上的粥食放涼了也不曾動半分,剛想責備她,走近了卻見她在歇息。

    烏睫之下慘白慘白的臉幾近不見人色,著實叫人生憐。

    莫學恩放緩了腳步走進去,示意丫鬟再去備一份羹湯來,而後拾起團扇替她輕輕扇著。

    清風拂麵,江予初卻像受驚兔兒一般,一個顫栗就猛地睜了眼。

    “是我。”莫學恩微微傾下身拍拍她心口,“嚇著你了?”

    江予初搖頭,眼底的驚顫卻是過了好一陣才徐徐平複了。

    “莫怕,這是在自家裏,咱們會護你周全的。”莫學恩道。

    這話倒叫江予初想起那日莫辭說的“你死了容易,莫忘了還有江家”。

    那份陰冷陌生的咄咄相逼,她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就是篤定了她不會舍棄江家。

    就如當初陸長庚篤定了她不會舍棄風如疾。

    一個個都說著愛。

    卻又毫不留情地拿捏著她的軟肋痛處。

    叫她“聽話”。

    叫她“乖”。

    何其諷刺。

    江予初輕輕笑了聲,“他不會放過我的。”

    “近些日也沒見著什麽動靜,興許是想明白了,願意放手了呢。

    就算一時想不通,你大哥也不會叫你白白受了委屈,此事體大,涉及頗多,父皇會替你做主的。”

    “大哥應該早就請過旨了罷,若能放手,又何苦拖到今日?”

    “你、你都知道啊。”

    莫學恩說完又覺著有些多餘。

    即使有意瞞著,以她的玲瓏,又怎麽可能猜不出來。

    “不說了,咱們先吃點東西。”莫學恩強行堆了個笑,接過丫鬟新送來的粥食說道。

    江予初搖頭:“我沒胃口。”

    “為著身子也得吃些啊,你看你,回娘家這些日反瘦了一圈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做兄嫂的苛待你呢。”莫學恩笑著說道。

    江予初也隻得接了,哪知還沒吃上兩口,就聽外頭一陣奔忙一麵大喊:“不好了,不好了,東院打起來了,東院打起來了!”

    ——一柱香前——

    話說莫辭進宮一趟知曉了此事於己不利,第二天一早就急急來了承國公府。

    來的路上他還想過了,待會江家兄弟肯定會把他攔在門前,輕則發泄一通氣怒,重則拳腳伺候。

    上次是他害慘了阿堯,那這回,不論如何他受著便是。

    若能叫阿堯心疼心軟是最好,就算不能,好歹也能叫江家略略平息些怒氣。

    哪知江懷信一改那日冷戾姿態,恭恭敬敬的出府行了禮:“不知璟王殿下大駕,有失遠迎。”

    莫辭怔了一下,回過神後連忙攙他起身,“大舅兄…”

    “如今微臣乃二公主夫婿,殿下為長,這聲‘舅兄’怕是擔不得了。”

    江懷信笑著說道,頗有些討好獻媚的意味。

    雖說江懷信上回不曾多說什麽,也不似江懷宇那般拳腳相向。

    但今日這…

    倒叫莫辭愈發看不懂了。

    “大舅兄可是在為那日之事置氣?”

    江懷信仍是淺笑:“不知殿下所指何事?”

    “近日我是有病在身,並非有意冷著阿堯。”

    莫辭說完鄭重其事地後退半步,正想深深作揖,卻被江懷信執扇扶了一下:“殿下這是何意。”

    “舅兄容秉。”莫辭覺著今兒的江懷信實在反常。

    但轉念一想,阿堯畢竟不是他的親妹妹,如今他又是學恩的夫君,有點旁的想法怕也正常,便把後話說了。

    “…上回是我不知輕重傷了阿堯,今兒特來請罪,不知能否勞請舅兄開恩,允我接她回去。”

    “這我可做不了主。”江懷信撩著扇骨往他指尖輕輕一推,頓了片刻,眼見他添了些急切,又笑道:

    “要不你自個兒跟她說,她願意跟你走,我自然是沒二話的。”

    “我、我自個兒跟她說?”莫辭駭吸口氣,有些受寵若驚地問:“可以嗎?”

    “不願意啊,那你來做什麽。”

    莫辭見他甩了衣袖就要回府,禁不住又急切起來:“大舅兄…”

    江懷信長長地哦了聲,“你是怕她不肯見你吧,這樣,我親自帶你去。”

    莫辭連忙點頭,如待恩人般深深作揖:“有勞舅兄。”

    江懷信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領著他去了東院。

    莫辭知道他們三兄妹是各自立了院落,也知道饒是三姑娘出閣,南院也時常為她備著。

    如今見這顯然不是去江予初的院落,便多問了聲。

    江懷信隻說老三傷得太重,留在東院方便常日照看。

    見他猶猶豫豫的像是有些疑心,江懷信睨他一眼:“怎麽,莫不是怕我這做大哥的會怠慢了她?”

    莫辭心裏猛地顫了一下,連聲說著不敢。

    未免又說錯什麽話惹得江家不悅,後頭一路他都隻默默跟著。

    就連入院門前,江懷信以老三身子虛,外男氣息怕是有所衝撞為由,示意王知牧在外頭等,他也隻配合地說有理。

    哪知一進院門,江懷信那臉色就逐漸轉了黯。

    到了前廳,他更是忽而緩下腳步,轉身踏上石階去了主座案台,似乎沒有半分要去後院的意思。

    莫辭有些不解,但見他那姿態似是不善,及案上早已備下的筆墨、朱砂印和一張信紙,便也猜到了些什麽。

    “不是去見阿堯嗎?”莫辭試探道。

    江懷信冷冷笑了聲,“今兒,乃至往後,你休想再見她。”

    他身形嶄嶄背對著莫辭,但光是聽那語氣也能知道他此時的臉是有多難看。

    莫辭怔怔望著他。

    他這才知道方才府門口盡是虛假,騙他進來另有打算才是真。

    可江懷信素來不是工於算計之人,莫辭一下便猜出來他這般行事定是留了後手。

    也知道。

    不能如他的意,今兒是不能善了了。

    “什麽意思。”莫辭將思緒一收,還是問了聲。

    江懷信把折扇闔了往案台輕輕一磕,上頭正是早已備下的和離書。

    “簽字罷,陪嫁歸你,老三,歸江家。若是不夠,你且開個價。

    這場婚姻,肯定是要作廢的,老三,也是得回我江家的。你莫要存在任何僥幸。”

    莫辭搖頭,“我隻要阿堯。”

    “少廢話,簽字罷。”

    江懷信身形不動,語氣間卻是多了幾分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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