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合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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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黃燭光中,趙政霖用手中的布巾輕柔地幫柳明溪絞著濡濕的長發。
    柳明溪回眸時,正好看到了他微垂的眼瞼,風中躍動的燭光在他的英俊的麵龐投下淡淡的光影,教人望不清他麵上的神情。
    她不以為意地閉上了眼睛任他小心翼翼地絞著濕發。如果不是天天享受這樣的待遇,她都不敢相信趙政霖還會服侍人。
    更讓人不敢相信地則是,被他服侍的人居然是自己,她是不是應該感到受寵若驚?柳明溪的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卻不是因為竊喜,她隻是覺得好笑而已。
    正當她天馬行空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他略顯低沉的嗓音,“明溪,今天醫老與本王說起了白天的事。”他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什麽誤會需要澄清一下。
    對於趙政霖而言,他讓明溪去見醫老,也隻不過想讓醫老幫她看看,能否為她調理好身上的虧損,讓她有望誕下子嗣。卻不知道她是如何產生的誤解,居然跟醫老說要跟著他學醫。這不僅僅驚到了醫老,也同樣令他震驚不已。
    他知道柳明溪對學醫頗感興趣,盡管杜鳴生不願意收她為徒,她也從不曾放棄。
    他並沒有告訴柳明溪的是,醫老最擅長解毒,他不說破也隻是為了給她一點信心。實則她身上這類頑疾,杜鳴生比醫老更為在行,他推出醫老純粹是死馬當活馬醫。
    若不是誰醫老跑來跟他抗議不該自作主張安排一個女弟子給他,他都根本就不知道明溪還想拜醫老為師。
    這委實令他一頭霧水,他什麽時候安排過女弟子給他?而且那人還是柳明溪。
    柳明溪柳眉輕蹙,她的眼珠子轉了又轉,驀地睜開了眼睛,一臉懵懂地望著他,“明白何事?”
    或許是從未與她這樣一根筋的人認真打過交道,趙政霖頓時有種無力感。
    對於趙政霖和他身邊的人來說,凡事他隻需要點到即止,大家就已相互明了。說得太清楚了反而不好,對方就沒有了台階可下,多少也會傷及彼此的情麵。
    和柳明溪說話卻全然不同,他得把事都攤到明麵上說,她才能了解。他苦頭婆心地勸道:“醫老自然是有一身的好本領,卻不適合你學。”
    柳明溪依然不解地望著他,追問道:“你為何這麽說?”話剛出口她就明白了,他說的“不適合”其實沒什麽不好理解的。在他心目中,她做什麽才是適合的呢?
    說穿了,趙政霖根本什麽都不想讓她學,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女子。
    就算如今對她百般“寵溺”,隻不過是為了晚上,唔,不踹他下床罷了。總之,他都是有所圖才會刻意討好。本質上,他從不曾欣賞過她。
    正因為如此,她才更要拚了命地學好本領,讓他不敢再輕視自己。
    柳明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從他手中奪過布巾,扭頭離去。
    她兀自站在窗邊看著漆黑的夜空發呆,即便趙政霖出聲喚她,也仍然聞若未聞。
    她的漠然令趙政霖一窒,一口氣憋在那裏,上不得也下不得。她對錦風、方明軒以及莊子裏的小兵小將,甚至於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她都能和顏悅色。
    為何偏偏到他這裏就是這般態度?
    她竟還敢嫌他辦事不周?
    他素來冷冽的眼眸頓時變得更為陰森。
    他心裏一陣窩火,這段時間以來,他低三下四,百般討好,都快要為她做牛做馬了,結果非但沒在她這裏落個什麽好,竟還被她登鼻子上臉了!
    這普天之下從來就沒有女人敢這般態度對他,就算是尊貴如劉貴妃和安皇後,她們心中再恨他入骨,見了麵那都是滿臉堆笑。她怎麽敢冷麵以對?
    趙政霖這陣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幾乎一瞬即逝。他冷靜下來後,再想想又覺得其實她跟醫老學習點醫術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若是嫌苦嫌累,她自己都想放棄了。
    要不,醫老那裏,還是讓她去試試吧?他的臉色變幻莫測了一陣,最後他努力扯出一絲笑意,幹巴巴地說道:“這事改天再議。天色已晚,我們安歇吧。”
    柳明溪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她本要脫口而出的“殿下,我……”忽然頓住。
    在這種情況下,她如果說累並不合適,畢竟這一天都沒做過什麽事,又怎會累?若說困就更不行了,說不定他直接就將她抱去床上。
    到底要怎麽說才合適呢?柳明溪犯了愁。
    她靈機一動,道:“殿下,廂房裏我已收拾好床鋪,天色已晚,不打擾您休息了。”
    趙政霖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伸手揉了揉緊皺著的眉心。
    這小女人竟然還想和他分房睡?
    她或許並不知道,他撇下了大堆正事才擠出些時間在這裏陪著她。結果兩人非但沒有親近分毫,反而鬧到了分房睡的地步,那他在這裏有何意義?
    見柳明溪自說自話,轉身就要走,他一把扯住她纖細的手腕,硬生生憋出一句,“醫老那邊交給本王去說,睡吧。”
    柳明溪聞言怔了怔,按他這話,可以理解為他其實能說動醫老的,而“睡吧”就是他想要的條件,如果她在這個時候扭頭離去,算不算和他撕破臉?
    她柳眉輕擰,糾結了一番,她嗔道:“那你可別動手動腳。”
    那人又是一滯,他許久都說不出話來,最後才悶悶地“唔”了一聲。
    柳明溪鬆了口氣,她也不矯情,直接掀了錦被鑽進去躺好,還主動幫他鋪好另一床錦被。其實也沒什麽好矯情的,他們又不是沒有同床過,就連孩子也……有過。
    想到孩子,她的一顆心像是驟然被什麽狠狠揪住,生疼生疼的。
    漆黑一團的屋子裏,柳明溪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低歎一聲,幽幽地說道:“殿下也知道,我這人一無是處,而且自小任性慣了,這段時間多謝殿下包容。”
    趙政霖驀地睜開眼,望著漆黑的床頂出了神。她說她感謝自己包容,這話為何聽起來更像是道別詞?他心底有些悵惘,張了張嘴,那句想說的話卻並未出口。
    他原本想說的是,你我本是夫妻,相互包容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一想到他們如今的尷尬身份,他忽然意識到那句話其實是多麽地不合時宜。
    他想表達的是,從前他們就是夫妻,往後他們還會繼續生活在一起。
    對他而言,這或許隻是陳述一個既定事實罷了,對於柳明溪來說卻不異於羞辱。每次隻要他說出這一句,她必定會翻臉,十有八九還會不管不顧地和他鬧將起來。
    思來想去,他居然隻能選擇沉默!
    黑暗中,柳明溪幽幽地歎了口氣,似在感慨又似在惋惜,“若是當年殿下能這般對我,我必定死也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