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章 他不是大度的人 (上)
字數:5621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臨時王妃 !
“明溪?”趙政霖輕呼她的名字,柳明溪卻不吭聲。
其實她也知道,或許當年是她單戀趙政霖,亦是她非趙政霖不嫁,最後也是她心甘情願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守著他的後院,直到誠王妃的位置為其他女所取代。
感情之事最是不公平,她愈是毫無保留地愛慕著他,竭盡所能地去討好他,卻隻會讓人愈發地輕賤她,更加地瞧不起她。
何況她的家世本就不高,她的家族人丁單薄,於他的大業早已談不上半分助力。
再說她自己,自小被柳江龍嬌生慣養,文不成武不就,就算學了點女紅、廚藝、醫理、武藝,說到底,她也隻不過學了些些皮毛,不值一提。
總的來說,她並無才情可言,就算打理後宅之事也不能,說是一無是處也不過分。
可想而知,趙政霖從來就不曾欣賞她分毫,唯一能入他眼的,也就這副皮囊而已。誰知道這樣單薄的喜歡又能維持多久呢?
俗話說,娶妻娶德娶賢不娶色,他當年休妻另娶一事,在世人眼中,尤其是在他身邊的人眼中,他非但沒有做錯,還值得被人稱讚,甚至視之為大快人心之舉吧?
若是讓她來說,像他們這樣的怨偶也該趁早一刀兩斷。
可這人也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明明知道他們不會有好結果的,偏還來招惹她。
柳明溪越想越悲哀,不想搭理他。
******
靜默片刻,箍在她腰間的大掌終於鬆開,趙政霖約莫是以為她睡著了。他起身下榻,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裳,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到金絲楠木大床上安置好。
近距離看著她嬌憨的睡顏,趙政霖心中愈發歡喜,他忍不住抬指愛不釋手地描繪她精致如畫的眉眼。
柳明溪嚶嚀一聲,側過身去,借此躲開了他。
趙政霖怔了怔,心下便明白她隻是在假寐,故意調侃道:“明溪哪兒不適?我幫你瞧瞧。”
這話聽起來很耳熟,柳明溪猛地記起來方才他就是用這名頭脫去了她的衣裳……
還來?柳明溪倏地睜開了眼睛,她不禁惱羞成怒道:“我哪兒哪兒都不適,不過不用你幫忙,讓我歇息歇息就好了。”
趙政霖本就沒有那個打算,她的反應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以為意地親了親她的粉頰,笑著幫她掖好被角,說道:“我知道你累了,繼續睡,我陪著你。”
關鍵是他在邊上,又是摸又是親的,誰還能睡得著?
柳明溪頓時就惱了,蹙眉叱道:“昨夜你在浴池內胡鬧還不夠,今天又在書房裏……一會兒書桌,一會兒椅子的,硌得我身上到處都疼。我累了,隻想歇息歇息,你也不肯放過我。”
趙政霖了然地點點頭,“我原本也沒打算在書房。”
言外之意是,先前非要去書房的人是她,可她是那個意思嗎?
柳明溪小臉漲得通紅,她的心底裏已幾乎要抓狂,“你,你這分明是斷章取義,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我真有事和你商量。”
趙政霖臉上略微嚴肅了點,他一本正經地望著她,“你說。”
柳明溪被他這麽一噎,差點又說不出話來。
畢竟在那時,所謂的“有話要和你說”也隻是臨時所找的托詞罷了,至於和他說什麽事,嗯……
其實她想說,我們是仇人,仇人就該有仇人的樣子,這般糾纏不清,實在不應該。
不過這些話,她隻能想想,若是真敢說出來,趙政霖說不定會用鐵鏈將她栓起來。
半晌,她才悶悶地說道:“我,我不想整天待在屋子裏,好像籠中鳥。”
******
趙政霖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她尚未對自己敞開心門。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我並未打算一直拘著你,不過,你應該也知道如今的處境有多危險。別的先不說,單說昨天在靖味軒,我們先是飯菜被下毒,轉眼包間亦被人破門而入。據我所知,單是埋伏在靖味軒的刺客就有好幾撥,街上更多,這雲城明裏暗裏,處處都是埋伏。你覺得這樣出去真沒問題?”
柳明溪不禁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飯菜裏有毒?”
趙政霖也同樣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你跟著醫老苦學半年,卻聞不出來飄渺醉?”
飄渺醉和醉生夢死以及珠胎暗結一樣源自西域。
醉生夢死毒性強悍,一滴就足以悄無聲息地放倒一個壯漢,無色,有隱約的茶香,多用於酒水茶湯之中。
珠胎暗結毒性霸道陰損,色澤黑紅,該毒有股腥膻之氣,隻有用在葷腥食物中才不易被人所覺。
這飄渺醉則不同,無色,其味飄渺無定,可用在成品食物中,甚至於瓜果上,都可以滴上那麽點點則飯菜更香,瓜果更甜,吃著令人欲罷不能。
這味毒的藥勁卻並不強,中了此毒隻會暈迷,假死,卻不會有真正的性命之攸。
按說,她應該會知道才對,可她居然一臉懵懂的望著他,趙政霖暗暗歎了口氣。
柳明溪明白趙政霖所說大約假不了,她是已經知道身在雲城的危險,但是還不知道居然會這麽危險!
她撓撓頭,暗暗思忖著自己當初怎會如此大意?
約莫是有趙政霖在身邊,她就什麽都不操心了?
不不不,這絕不可能,她那時定是被這廝氣的,對,肯定是這樣,被他氣得什麽都顧不上了。想這裏,她不由埋怨道:“那你還遞到我嘴邊來!”
趙政霖更是心塞不已,“可你也沒吃不是嗎?”
那時他想著他能聞出來這些菜有問題,她應該也知道,自然不會吃的。
他們唱那一出雙簧,也隻為引出那幕後之人罷了。那時他還暗自欣喜,柳明溪與自己居然還有點默契,他怎會想到這丫頭居然完全不知道有人下毒這一回事。
可見這小白眼狼自始至終,壓根就沒留意過那些,應該是一門心思光顧著懟他了。
到這時,柳明溪總算回味過來了,她的麵上不無尷尬,隻得幹巴巴地扯起唇角笑了笑,悻悻應道:“咳,其實,咳,我也覺得這靖味軒有古怪,嗬嗬。”
趙政霖的臉色依舊很難看,絲毫也沒有緩和的跡象。
柳明溪隻得硬著頭皮,繼續畫蛇添足,演技拙劣地補充道:“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的,咳,那時我隻是恰好沒胃口罷了。”
趙政霖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地過身去,她所有的情緒都能從臉上讀出來,這麽多年了,也沒有點長進。而他,打心底裏不想看到那張毫無誠意的笑臉。
柳明溪隻得使出殺手鐧來,她討好似地伸出手環住他健碩的腰身。果不其然,感受到他的身子因為她的動作而微微一滯,柳明溪的唇角霎時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趙政霖側過頭瞥了她一眼,那張輪廓精致的側臉有著類似於流風回雪的翩然之態。
他半眯起眸子覷著身後那個狀似乖巧實則狡黠的小女子,素來森冷的黑眸在看到她環在腰間那截嫩藕般的胳膊時,急速掠過一絲柔色,他又心軟了。
趙政霖不禁暗暗歎了口氣,他在她麵前失去理智,拋棄原則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就像這回,她的粗心大意能令他驚出一身冷汗來,他卻還是不忍苛責,“明溪……”
當她被他宛如墨玉般的眸子定定地凝視著,柳明溪隻覺心跳都霎時漏掉幾拍。
她居然在那雙深邃的眼眸中,讀出了幾許隱藏其中的,類似於深情和溫柔之色,幾乎要令她溺於其中,她輕輕地“嗯”了一聲。
趙政霖移開了視線,隨著他的沉默,屋內驟然安靜了下來,竟是一番難得的寧靜。
他回想起了上元節次日,他在雲城外的護城河裏將奄奄一息的柳明溪救起。那時她不僅有傷在身,還中了毒……她在清醒後至今,仍不肯透露分毫。
雖然趙政霖很想直接問問她在雲城期間所經曆的事,但他知道她還不太信任自己。既然如此,他問了也是白問。
後來,趙政霖大搖大擺地帶她去靖味軒,他的本意就是引出那些可能對她不利之人。隻不過,他很快就發現要殺她的人實在是有點太多了,這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思前想後,趙政霖終究還是動用了先前所布的幾條暗線,試圖去了解上元節那天雲城內外究竟發生了什麽。
結果他也隻能查到上元節當晚,長寧燈市發生過一場血戰,死了很多人,被牽連的無辜百姓亦不在少數,關於這場血戰的消息被人刻意封鎖。
他推測長寧節血戰與之後雲城封閉三天有著莫大的關聯。
至於血戰雙方是何許人,為何選了雲城最為繁華熱鬧的長寧街動手,卻不得而知。
可是她……就算當時真的在場,以她糊塗的性子,隻怕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吧?
“咕---咕嚕嚕------”某人腹鳴聲驟然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柳明溪微微一窘,她趕緊從他腰間收回了自己的胳膊。
她的小臉紅撲撲的,一隻手緊緊捂住肚子,另隻手則扯了扯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望著正板著一張臉的男人,小聲說道:“我餓了,今天起來還沒吃過東西。”
趙政霖垂眸覷了眼正扯著自己寬大衣袍的那隻纖纖素手,以及它的主人那副可憐樣。他的麵色稍緩,終是不忍她挨餓,他故意板起臉斥了句,“還想不想往外跑?”
柳明溪也不怕他,她無辜地眨了眨眼,嬌笑道:“你教我輕功,就是我的師傅了,往後,我都聽你的,可好?”她沒說出口的是,等到她學會了或不學了就可以一拍兩散。
她說他是她的“師傅”?
趙政霖聞言,又是微微一滯,再看到她一臉狡黠的模樣,已將她心中所想猜出個大概。
他無奈地搖搖頭,抬步離開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