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看了眼還剩大半桌的食物，小臉蛋上有些為難，小嘴撅了撅道：“可是，娘親，宸宸已經吃不下了……”看來隻好打包回去了！嘻，宸宸在心裏壞死的笑了一下。三舅舅有他這個外甥真是件很幸福的事嘞，一桌子有三分之二的飯菜最後都留給他了，那可是誰也享受不到的特別待遇哦！

    “哦，吃不下了？”杜綰綰調整了一下坐姿，舒適地依靠著椅背，滿桌的食物落入眼中沒多大的反應，似乎這種情況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宸宸點了那麽多，五六個成年人都夠吃的分量，他一個小屁孩要是吃的完的話才嚇到她呢。“吃不下就打包吧，就像你一開始說的那樣，打包回去犒勞犒勞你三舅舅。反正我看他也挺高大的，食量應該也不小，這些剛好可以夠他填滿肚子。哦，對了，要不你讓果果和色色每樣也吃一點，給你三舅舅試試有沒有毒也好……”

    杜綰綰淡淡地說道，說到打包的事，腦海裏已經忍不住想象涼宮墨看到這些剩菜殘羹之後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堂堂一個皇子殿下，竟然淪落到要吃人家吃剩的剩菜殘羹，還真是難為他了嘞。

    “娘親，你偏心。”宸宸一聽不幹了，滴溜溜的大眼可憐兮兮地盯著杜綰綰，傷心地說道：“要試毒你怎麽不早說？宸宸都吃了那麽多了，也不見娘親你關心一下。三舅舅和你又不熟，你卻那麽關心他？嗚嗚，宸宸的心碎了……”

    “啊？”杜綰綰有些無辜，她又不是那樣的意思。會那樣的提議原本隻是想既然涼宮墨已經淪落到吃剩菜殘羹的份上了，也不介意再殘忍可憐一些？果果和色色吃過的東西，估計會更香更美味！可是，那小鬼反應會不會大了點？

    “那就算了，當我沒說過好了。你確定不吃了？那我要叫小二哥過來打包咯。”杜綰綰見不得宸宸那副傷心欲絕的表情，似乎他受了多麽天大的委屈似的。明知道小鬼是假裝的傷心，也隻好妥協啦。

    “嗯。”宸宸嗯了一聲，心情似乎好了一點，不過還是頭頂籠罩一片憂傷的烏雲。果果和色色舍不得主子傷心，連忙一左一右磨蹭著主子的手背，寶石一樣的大眼時刻關注著小主子的表情變化。

    裝吧，繼續裝吧！杜綰綰沒有再理會宸宸小鬼，轉頭正想叫小二哥過來，卻發現一道妖豔的紅影不知何時走了上來，隨後消失在二樓某個轉角的地方。杜綰綰眯了眯眼，那不是慕容雲落嗎？怎麽這家小小的酒樓也會有那麽大牌的客人光臨？

    環視了一眼酒樓的裝修，很普通嘛！想不通像慕容雲落這樣的人也會來這種地方吃飯。

    杜綰綰幾乎把整個二樓都找遍了，竟然一個跑堂的小二哥都沒有找到，這時候正是晚市高峰期，估計是都忙翻天了。

    前世杜綰綰家族的黑道也有頗多飲食行業的產業，客多忙碌的情況她還是可以理解。想了想，那就再等一等吧。視線正要收回，剛上樓的客人一下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走在前麵的是名年輕女子，一身白色的素衣，麵容不算是絕色，但是起碼也算是清秀佳人。一身素淨的打扮，給人的感覺像極了那素菊一樣清新。女子懷抱著一把古式的琵琶，上來之後並沒有入座，而是定定地站在眾人麵前，半麵嬌羞半麵平靜。

    跟在白衣女子身後還有十幾個，個個都身材高大，似乎是跑買賣的，警惕性很高，一上樓馬上把二樓環視了個遍，然後才隨便挑了個座位坐下。

    原以為後麵那十幾個身高馬大的男子是白衣女子的保鏢，卻不想他們壓根就不認識，看來是上樓的時候前後的順序剛好給人造成的誤解。

    “娘親，那個抱琵琶的姐姐好奇怪啊，她不是來吃飯的嗎？隻剩下最後一張空桌了，她再不坐下，就沒地方吃飯了。”宸宸的目光也被吸引了，看著白衣女子奇怪的表現嘀咕著。

    “奇怪嗎？”杜綰綰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從白衣女子的表情她已經明白過來，白衣女子估計是名歌女吧，專門到酒樓飯市的地方彈唱表演賺錢。

    果然不出杜綰綰所料，隻見白衣女子抬起頭看了大家一眼，緩緩地開口，聲音不大，但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楚。

    “各位客官，小女子本乃辰都人氏，自小學習琵琶。父母乃經商之人，一家生活原本樂無憂。不奈天意弄人，家中生意因小人作怪一落千丈，並欠下無數的貨款。為還清欠下的貨款，父母傾家蕩產。錢財本身外物，不料父母卻一蹶不振，病倒在床，每日都得喝昂貴中藥吊命。家當中落，又恰逢父母重病，往日往來的親朋好友皆避而不見。與小女子訂下親事的世家，同樣悔婚避而不見。無奈之下，作為父母唯一的女兒，小女子隻好各處賣唱，為父母賺取醫藥費……。各位客官要是聽了小女子的歌曲，覺得還不錯，就發發善心打賞小女子幾個醫藥錢，小女子在此感激不盡。”

    白衣女子柔聲婉語，聲聲動情，字字微涼。言罷淺淺一笑，便如一陣和風拂來，既和煦又撩人。

    在場的客人有男有女，無一不為其感動。頓時鼓掌歡呼，期待白衣女子的精彩表演。這時上來一個掌櫃身份的男人，想阻止白衣女子在此表演，瞧見客人情緒如此高漲，嘴唇動了動遂作罷。

    白衣女子滿臉感激，對著在場的客人福了福身，隨即也不拘謹，原地盤腿坐下。懷中抱著的琵琶擺放好位置，左手控調，右手撥弦。耳邊依舊是客人們的歡呼聲，白衣女子似乎不曾聽聞，隻是低著頭，自顧地彈撥兩下調試音色。

    “娘親，那個姐姐原來是賣唱的啊？”宸宸反應過來，聽了白衣女子的自序，小小的人兒竟也感傷起來。“想不到她那麽可憐……還好，她父母雖然是病了，至少還活著。……娘親，要不我們先不要走，留下來聽一曲，就當是替那個姐姐加油打氣好不好？”

    宸宸提議道，果果和色色聞言也點了點小腦袋，齊齊看向主子的娘親。一瞬間，六束期待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杜綰綰的身上。

    “好吧，聽聽也無妨，你這麽有愛心，待會派你上去安慰可憐的姐姐兩句如何？”都這麽看著她，杜綰綰想拒絕都不能。

    “嘻嘻，安慰就不用了，一會兒多給姐姐些錢就好了。”宸宸嗬嗬地笑道，雙手撐著下顎，興致勃勃地等著欣賞白衣女子的表演。娘親誇他有愛心真是羞羞他了，其實他也隻是想和娘親多呆一會兒罷了，回去了就得跟三舅舅回客店，哪裏悶死了，他還是喜歡和娘親一起。

    彼時間，在客人們一片歡呼聲中，琵琶女已經開始進入狀態。低眉信手續續彈，一撥一彈間音律四起，清脆婉轉的曲調流轉在空中，帶著幾分悠揚，幾分恒遠，幾分悲涼，幾分清謐，幾分感傷，一點點一分分闖進聽眾的心裏。

    一曲‘懷古’卷風而起，弦起弦落間渲染了醉香樓悲傷古典的氣氛，琵琶女美目微闔，心湧清漪，心中所思的萬縷如絲化作琵琶弦上的滴滴點點

    整個二樓大堂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每個客人都安靜地聽著，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盡相同。不知是否有一幕幕的前塵往事在一弦又一弦的弦線間慢慢浮現，琴聲漸趨哀婉纏綿，淡淡的舊傷彌漫在胸口，在心裏。似乎每個人心中的那些遺忘了或者是塵封的記憶都隨著琵琶女的曲子複蘇記起，傾泄如山間汩汩落下的瀑布，涓涓淅淅，淚霧漸漸盈滿了眼眶，當往事一幕幕接踵而來，眼淚終於潰堤了。

    在琵琶女的琴聲中已經有不少的客人清淚縱橫，再看杜綰綰，前手撐額，聽著聽著也感觸良多，黑眸中分明有氤氳的濕氣。沒想到，琵琶女的琴聲竟是有如此大的感染力，能讓人想起以前所有風輕雲淡的前塵往事，所有華麗的回憶，開心的或者不開心的，無意間想起的時候都有一股淡淡的感傷，淡淡的惆悵。

    琵琶女一身素衣若雪，已添幾分淡雅幾分哀憐，加上悲憐的身世，彈出的曲子更是如訴愁苦。所以，輕易便能引人憐惜。隻見她眼神微微流轉，視線似是無意地上挑，仰望著半空中的某處，然而，女子的目光隻是停留了一會兒，複又低下頭，仿佛隻是她不經意間的一瞥，低頭的瞬間留下滿堂的溫柔。

    大家的都沉浸在琵琶女的琴聲中，沒有人發現琵琶女低下頭一瞬間，嘴角扯出的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笑裏夾雜著一股嗜血的恨意。更沒有人發現他們的神智漸漸得變得不受控製，在琵琶女的琴聲中緩緩倒下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杜綰綰的思緒和大家一樣正沉浸在懷念的情緒中，忽然心中一痛，痛意來得突然就像是血液突然行走到心髒，忽而道路被阻，無法繼續運轉一般，梗塞得痛。

    琵琶女的琴聲忽然停住了，滿堂一瞬間安靜得出奇。敏銳的神經卻一下子變得緊繃，空氣中驟然升起的殺氣騰騰。再也顧不得疼痛不已的胸口，杜綰綰倏地睜開清眸，便見無數的黑衣人破空而入，手中的長劍冷光熠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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