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難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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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渾身都冷……
    身陷一片冰冷的黑暗之中,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意識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慢慢地消散。身體如同被冰封在萬年雪山之下,僵硬、潮冷……我的大腦和全身都斷開了連接,我感受不到我的身體、四肢、甚至是一根手指,就這麽,被黑暗吞噬。
    嘀嗒……嘀嗒……
    腦中失去了時間的觀念,我的腦子愈加無法思考。如同一台死機的電腦,卡在一個黑暗的畫麵,無發動彈、無法掙脫。已經過了多久了?一分鍾?一個小時?還是一年?僅存的意識裏,隻剩下了來回擺動的時針,隻剩下了無邊無際的昏黑。
    忽然,耀眼的光芒倏地刺在了我的臉上。右手幾乎是下意識的擋在麵前,我呆愣了片刻,心中猛然湧起劇烈的震驚。
    手……我,我有知覺了?
    “啊……”
    眨眼間,一陣擠壓感毫無征兆的襲來,我的身軀好似被一個看不見的大手牢牢地擒住,奮力的往外拖拽著。
    呼呼……
    耳邊刮過許許清風,那亮光越來越亮、越來越近,帶著點苦澀的甘甜味兒湧進了我的鼻息,喉頭一癢,不住重重的咳了起來。
    “咳……咳……”
    眼前的亮光,逐漸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陌生的木製房頂。高高的橫梁上,掛著一盞散發著微弱黃色光亮的吊燈,四周湧起重重的泥土味,朦朧之間,我看到了兩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我的身邊。
    “嘶……”
    掙紮著想要坐起來,陣陣難以言喻的疼痛自心頭傳出,充斥整個大腦,無法忍耐的我禁不住地倒吸了幾口涼氣。
    “唉,你醒啦?”一道蒼老沙啞卻又充滿了興奮的聲音在我耳邊炸響,“老伴兒,快過來,他醒了,醒了!”
    熟悉的聲音令我忍不住側目,模糊的目光漸漸清晰了,佝僂的身影映射到了我重新聚焦起來的瞳孔中。
    是王伯。
    王伯的手上拿著一個木碗,此時,正帶著如菊花般的笑臉盯著我,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磣。
    “王……伯……”
    剛一張口,喉頭就是痛癢一片,沙啞無力的聲音讓我自己都忍不住嚇了一跳。
    這是我的聲音嗎?
    恍惚間,王伯的老伴兒孫姨抱著盆熱水走了過來,臉上亦是綻放著歡快的笑容:“向陽,你可醒了啊。躺下,快躺下!受了那麽重的傷就別亂動了,來來來,孫姨給你擦擦背。”
    “孫姨,我這是……”
    孫姨擰著布,嘴裏不住地歎著氣:“唉……我早上去河邊洗衣服的時候,就看到你一動不動地浸在水裏頭,把我那個急的呀!我身子骨老了,拖不動你,隻好趕緊會村兒裏叫來了人,把你從水裏拖了上來。村醫給你看過了,說什麽……軟組,什麽的挫傷,兩隻手脫……脫酒?還是脫救?哦哦,脫臼,還有身體機啥的下降。你那兒雜貨鋪的門兒又是鎖著的,我和我老頭兒商量了一下,就讓人把你給弄到我家來了。”
    “哎喲,向陽啊,你這也太不注意了吧,要不是我老婆子發現得早,你現在說不定都……”
    “呸呸呸,死老頭兒,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唉,我這不是關心一下嘛……”
    聽著王伯夫妻倆嘮叨的話,我打從內心升起了一股暖流。雙手報廢,渾身累累傷痕,加上怨靈襲擊,求生渺茫的我能夠被這對老夫婦救下,無微不至的關照著,說他們是再生父母都毫不為過。
    “王伯,孫姨,謝謝……”
    我強撐著身體想起來道謝,被孫姨連忙按回了床上:“傻孩子,傷都沒好透,別亂動啊。”
    緩緩地鬆了口氣,我在木床上扭動了一下身體,望向孫姨虛弱地問道:“我……躺了多久了啊?”
    “嗯,一,二,三……嘶,大概有六天了吧。”
    王伯掰著手指頭算著,隨即擺擺手:“你就擱這兒休息吧,啊,這幾天就別想著做生意的事兒了,村兒裏的人都幫你張羅好了,你啊,就安心養著吧。”
    一旁的孫姨攪了一把布,附和著:“年輕人有幹勁兒是好事兒,不過現在先別想那麽多,身子骨養好了才是最要緊的。”
    “謝謝王伯,孫姨,真的,謝謝……”
    顫抖著嗓音不由得又道了幾聲謝,我閉上眼睛,沉靜下了思緒。待頭腦清醒了些許,我開始整理起了思路。
    先是那路邊可怖的身影,到漫天響起卻無人注意到的哀樂,再到店中自稱被夢魘折磨的少女寧瑞,和山穀下遍野的骸骨、黑風怨靈。我隱隱猜出,這一切有很大的可能和那個在山穀之中追殺我的怨靈有關。
    但我還是有一些疑慮。
    它既然能對我雜貨鋪老板的名號毫不在乎,為什麽一直要等到我被推下山穀才來追殺我呢?在雜貨鋪隱蔽的角落裏鎮壓著無數的道符,這可能是它無法攻擊我的原因,但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在雜貨鋪裏,它為什麽不趁我外出的時候取我性命呢?再何況,從我滾出山穀,失去意識的時候,不也是殺我的最好時機嗎?為什麽它不動手,而是看著我離開山穀呢?
    思及此,一絲靈光從我腦中飄過,我卻無法清晰的捕捉到。
    “嘶。”
    過度的思考讓我的腦袋脹痛了起來,摒開心裏所有的念頭,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就算我現在能夠理出思路,憑我現在的身子骨,我也是什麽都做不了。
    在王伯夫婦家躺了大概兩個禮拜,我總算是能下地走路了。令我感到意外的事,期一些被我關照過的鬼魂在這段時間裏也是經常來看我,那一幅幅憂心忡忡的鬼臉讓我有些哭笑不得。
    身上的傷沒那麽快痊愈,不過,山穀底下所發生的事情像是一根尖刺紮在我的心裏。我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了。又待了幾天,我真的是坐不住了。王伯看我實在想回雜貨鋪,叫了個村兒裏的小夥子,用一輛鐵皮三輪兒把我載回了雜貨鋪。
    穿著王伯給的棉大衣,我在雜貨鋪前呆站著,心裏忽然湧起陣陣後怕。
    從那麽高的懸崖上掉下來,我還能夠活著回到這裏,百般情緒一下子堆上了心頭。
    掏出鑰匙、捅開店門,雜貨店熟悉的氣味撲到了我的臉上。
    到櫃台邊拿起一包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濃厚的氣味瞬間充斥整個胸腔。吞雲吐霧著,我從沒有如此享受過。
    叮叮叮……
    拿起話筒,剛放到耳邊,一道令我無比反胃的聲音潮水般灌進了我的耳朵裏:“老板,我是左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