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中間，地位最高，最大的掌櫃鼓起勇氣走上前來，“孟老板想要辭我，是不是得考慮鄞辰的感受？

    你這樣，咱們很難做親戚。”

    其他掌櫃們悶頭偷笑。

    衛莞聽得懵懵懂懂。

    蕭瀾湊過來小聲解釋，“這位孟老板的丈夫就叫鄞辰。所以，這位掌櫃的許是她丈夫那邊的親戚。”

    “親戚？”衛莞回過頭來，看著蕭瀾，“你是如何知道的？你認識那位孟老板？”

    蕭瀾一怔，而後才發現自己說漏嘴了，不過既然都這樣了，他也不打算隱瞞，便將她是素兒師父的事告訴了衛莞。

    衛莞震驚，過後心裏悄悄打鼓，這位孟老板對親戚都下如此重手更不要說是他們了，今日叫他們來看這些，該不會就是想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吧？

    衛莞心裏隱隱發觸。

    蕭瀾抬手樓住了她的肩頭，低聲寬慰道，“就算要發難也隻會衝我，不會衝你。

    何況，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想來能跟你舅舅成為朋友，為人也跟你舅舅一樣吧。”

    衛莞點點頭，而後抬眸細聽。

    那廂孟老板突然冷笑了三聲，站起身來望著他，“該讓鄞辰為難的人是你吧。爹！”

    衛莞和蕭瀾一驚，原來這掌櫃竟然是孟老板的公爹。

    孟老板竟然對公爹開刀，那可真是鐵麵無私啊。

    衛莞不由得深吸了口氣，暗想若是她遇到這種情況會如何，恐怕不如孟老板做的好。

    今日這一出，也算是給了她一些指導吧。

    那孟老板又繼續說道，“您都一把年紀了，我和鄞辰都想讓您在家休息，含飴弄孫。您非不肯非要來店裏幫忙。

    幫忙就幫忙吧，我們倒也樂得其成，可我就是不明白同樣都是兒子。為何您忍心將您大兒子的產業掏空去貼補小兒子。難不成大兒子是撿來的？”

    這話一出，衛莞又是一陣驚呼，這劇情可真是堪比她手裏的戲本子。

    不，戲本子都不敢這麽寫。

    她暗暗想，這倒是給她寫戲本子提供了不少素材。

    其他掌櫃們也不敢笑了，這麽近的親戚都敢下手，他們這些野生親戚就更不用說了。

    孟老板見他們沒有認罪的誠意直接喊來了前院守門的人，叫他把這些證據都送到衙門裏去。

    一些小掌櫃們怕了，一個兩個的上來簽字畫押。

    手下飛快地去搬桌子，取了筆墨紙硯。

    烈日之下，掌櫃們一個兩個排著隊，自覺簽字畫押，那場麵就跟要發工錢了似的。

    孟老板忍不住嗤笑，搞定了這些，才站起身，敲了敲自己的手臂，抬起頭來，瞧見衛莞和蕭瀾還站著，蕭瀾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衛莞已然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她覺得好笑，抬手示意二人過來。

    衛莞和蕭瀾緊跟上去，二人在長隆客棧二樓的雅間內坐下。

    孟老板命人沏了茶來，而後眸光悠悠地看向衛莞，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抿嘴一笑，“你就是穆老板的外甥女吧。

    穆老板都同我說了，你想做戲本生意。

    那章程我也看了，寫的倒是不錯。

    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何非要做戲本行當，不做點別的？比如說，刺繡，木偶什麽的？”

    孟老板說著，換了個單手支腦袋的坐姿，而後眸光又瞥向蕭瀾。

    蕭瀾冷覷了她一眼，又看向衛莞。

    衛莞倒是實話實說，“一來，除了寫書，我沒什麽會的。二來嘛，這也是我的興趣所在。

    三來，我已經做熟了。在京城也算有點人脈，突然改行的話，一切就該從頭來過。所謂做生不如做熟嘛。”

    衛莞說完，笑著反看向孟老板。

    孟老板微微一怔，對麵前這位年輕姑娘不卑不亢的神色很是讚賞。

    “衛姑娘倒是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她不稱衛莞為蕭夫人而是衛姑娘，這更是對她的一種尊重。

    衛莞勾唇一笑，對這位孟老板多了幾份敬重。

    隨後那孟老板便對她說起合作上的事項，二人一問一答，你來我往，說了足足一個時辰。

    蕭瀾從旁聽著，或者幹脆就化身透明人物，除了喝茶之外，便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等二人都聊完了，孟老板才突然想起蕭瀾的存在，看著他忍不住對衛莞說道，“衛姑娘可聽說過素兒？”

    “聽說過。”衛莞落落大方的回答。

    孟老板微一怔，而後又恢複自然，“想必蕭大人已經將當中曲折都同你說過了吧。

    雖說事實上素兒跟蕭大人之間沒什麽。不過我這個做師父的難免有些私心。

    今日這一趟，若是衛姑娘獨自前來，我或許可以考慮同你合作。但既然你是跟蕭大人一起來的，那我便得仔細斟酌一番了。”

    衛莞聽到這裏，頗有些失望。

    蕭瀾不想因為自己壞了她的好事，是以當了半天的透明人突然改了口，“那孟老板以為如何才能消除你的心頭之恨？”

    孟老板笑了，頗有深意地讚道，“蕭大人果然快人快語。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直說了。

    剛才的在後院的情況你們也看見了。

    我的一幫親戚們，仗著在客棧裏資曆久了，開始陽奉陰違了。

    無奈，我這手段，怕是唬不住他們。

    若是二人誰能替我將這些人管製的服服帖帖，那我便考慮與你們合作。”

    蕭瀾勾唇一笑，“孟老板可要說話算話。”

    “算話！”

    “成交！”蕭瀾舉杯。

    孟老板也舉杯，輕輕一碰，二人相視一笑一飲而盡。

    ……

    從長隆客棧裏出來，衛莞一直興衝衝地打量著蕭瀾。

    蕭瀾睥眸過去。

    衛莞眼睛都睜大了，“你不覺得奇怪嗎？孟老板明明手握這些人偷奸耍滑的罪證，為何不直接扭送去衙門，反而這般迂回。

    難不成是看在親戚麵上留一層顏麵？

    不過我看她都當眾訓斥自己公爹了，也不像是那種顧顏麵的人。”

    衛莞有些想不明白。

    蕭瀾倒是很明白，“這些人大多都是分店的掌櫃，手裏頭有些人脈，在客棧裏又有心腹。

    若是一股腦全趕出去，那麽多家分店將會倒閉。除惡自然要徐徐圖之。

    何況她現在手上握有這些人的罪證。以此為把柄任用他們，往往比再尋一個合適的人重新培養更方便省力的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