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病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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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俞飛奔過來,見她還活著,擱下藥匣子就給護荒獸醫治。 護荒獸化成人形,和北海的七個小屁孩子差不多,掛著肚兜,打著光屁。股,胸口的劍傷最為嚴重,方俞能用的法子都用了,還是沒能幫護荒獸止住血,血止不住就
意味著沒救。
“小家夥,撐著些,君上會有法子的,等君上到了就好,”顧遙知小心翼翼把護荒獸抱進懷裏,用戰衣的披風把護荒獸裹好。
“我……”護荒獸忍著劇痛說:“我才不是什麽小家夥,我有名字。”
“是嗎?”
“我叫宣吉,君上賜的名字,君上說有我在南荒,就宣示著的南荒各派平安大吉。”
護荒獸一說話,傷口的血流得更凶,她拿披風壓著些:“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說話,乖乖等君上來。”
“我等不到了。”
護荒獸吃力地低頭看看遍體鱗傷的小小身子骨,說:“你才飛升上神幾年?別把我當小孩子,我的年歲比你大多了。”
她哽咽著點點頭:“宣吉前輩,這樣稱呼總行了吧。”
“嗯,不過呢,我想喚你一聲姐姐,因……因為……”
“想怎麽喚我都行,隻求一定要等到君上來,宣吉前輩可厲害了,都救了我一命,不會等不到君上。”
“等不到了,姐姐,我……”
護荒獸抬起全是血的小手,攤開肉肉的小手心:“姐姐可以送我一粒爆米花嗎?就一粒,我想嚐一嚐,我沒有吃過,這會又沒錢在身上。”
眼淚決堤般落下,顧遙知抱著護荒獸哭出聲,如意不在,她該上哪給護荒獸弄一粒爆米花?滿足護荒獸這個小小的願望。
“姐姐,爆米花賣……賣光了?”
“嗯。”
“一粒都不剩?”
“嗯,對不起。”
護荒獸遺憾地收起小肉手:“不怪姐姐,其實我知道,姐姐很久沒有賣爆米花了。”
“等你的傷好了,我給你另外做。”
“好啊,多做點些。”
護荒獸晃晃她的手央求:“姐姐,跟我說一說爆米花的味道好嗎?”
她哭著說:“甜甜的奶香,吃在嘴裏酥酥脆脆的,最適合沒事時……宣吉前輩?小家夥?!”
她還沒有說完,護荒獸就閉上了眼睛,在她懷裏停止了呼吸,她抱著護荒獸哭了很久,眼淚和血漬淌下她臉頰。
梵生在北海,聽聞南荒突發戰況,直接從命輪之裏趕過來,又還是來及改變什麽,夜青時派人一路追殺,消息傳到北海已經是兩個時辰後。
方俞備來小棺槨,她把護荒獸輕輕放進去,蓋棺交給冥差。
她站在五安山大殿前的台階上,梵生就在她身旁,聽鄔霽匯報傷亡情況。
鄔霽說:“夜青時今晚突襲,我們折了近四萬戰士,實在是沒辦法,敵軍的兵器上塗了見血封喉的劇毒,想救都救不回來。” “冥君很快會到,便交由你與冥君打點善後,”梵生說,然後示意鄔霽暫先告退,小妮子有些不對勁,他來了有一會了,小妮子卻一句話都沒有跟他說,目光一直停在
遠方,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夜青時也折了幾萬妖魔鬼怪在這裏,這一戰算下來,誰也沒有勝,誰也沒敗,小妮子不該是如此反應。
他陪她站了一會,她沒有說話,他便先問她說:“遙知,你在想什麽?”
“夜青時用毒著實厲害,可是四海八荒這麽大,當真沒有一人在夜青時之上嗎?沒有人煉能出百毒不侵的丹藥?”
“淩雲子已經在煉了。”
“需要多久才能煉成?”
“一個月左右。”
“一個月?” 她終於肯看著他的,可她眼裏全是悲傷與憤怒,沒有半分見到他的喜悅,她質問般對他說:“你想過嗎?一個月內還會折損多少將士?一個月後,夜青時又會煉出什麽
樣的劇毒?淩老煉的藥還管用嗎?我不是懷疑的淩老的醫術,而是我們現在需要能在用毒上克製夜青時的人,這樣,我們才能握住絕對的贏麵。”
“研習控毒術的神仙很少。”
“一兩位總有吧?”
“有是有,但都不及夜青時。”
“傾曉上神也不及嗎?”
梵生沉默了一個呼吸的時間,然後答非所問:“九重天還有那麽多醫官,一定能解夜青時煉的毒。”
她失望極了,沒有聽他再說什麽,留他一個人在原地,她跑著去幫忙清洗隨處可見的腥紅血漬。 大雨說下就下了起來,她身上的傷隻經過最簡單的處理,被雨淋透了很可能感染,撐開她那年送他的紅紙傘,剛遮過她頭頂,她一轉身就拂開了他的手,說:“不必勞
煩君上,君上應該還有事要忙,這裏的一切我都會處理好,請君上放心。”
“你剛喚我什麽?”
“君上。”
“遙知,我哪裏做錯了嗎?惱得你喚我君上,用這種方式來讓我難過。”
“傾曉上神在哪?”
“又是傾曉,誰在你麵前亂嚼了舌根?”
“我隻想找個厲害幫手,能及時解掉夜青時的毒,救下更多的將士們,我不願再看到遍地都是將士們的屍體。”
“傾曉歸隱多年,我不知道她在哪裏。”
“用命輪之鏡找一找也不行嗎?還是傾曉與你的關係非同尋掌,你用命輪之鏡找不到?”
“九重天那些莫明奇妙的傳言,可不可以不要信?”
“由始到終你都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你,究竟瞞了我多少事?” “我有什麽好瞞你的?我與傾曉之間幹幹淨淨,從來有過半分苟且,我找不到她也不是因為我跟她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係,遙知,我們在一起這麽久了,我是什麽樣的
性子,你還不了解?” “我相信你們之間是幹淨的,即便有過一段往來,那也已是曾經。可是我迫切的需要幫手,傾曉一定能幫上一二,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想辦法找找她?折損了四萬將士,
君上,你的心裏不疼嗎?南荒少了一隻護荒獸,你是不是想看到我死在這裏?”
“我會在九重天的神獸裏另外挑選幾隻,接替宣吉鎮守南荒。”
“既然如此,我便不耽誤君上的時間。”
她繼續擦洗地上的血漬,任憑大雨衝刷傷痕累累的身子骨,梵生絞碎了深瞳,何嚐不知她在跟他置氣,死了這麽多將士他又怎會不心疼,隻是……
方俞躲在回廊的拐角處,看著顧遙知和梵生起了爭執,越看越覺罪孽深重,她再這樣淋下去,沒傷也要淋出一身病來,君上又那麽虛弱,經不起折騰的。
“方醫師。”
翟嚴恭敬一揖:“夫妻之間鬧點小別扭委實尋常,方醫師就不要再偷看下去了。”
“我不是偷看,我是擔心遙知和君上被雨淋出病來。”
“淋病了才好。”
“翟掌門,說的什麽話!我可是要生氣的,一狀告進君上耳朵裏。”
“方醫師他日娶了妻自會明白翟某這番話的意思,走吧,隨翟某去藥房,記得有幾味不錯的藥材,翻找出來給將士製成上等的金創藥。”
“我不去,我要想個辦法,讓遙知和君上快點合好。”
“走吧走吧,人家夫妻的事不用你瞎操心。”
“翟掌門你是不知道其中原委。”
“知道那麽多做什麽?這就隨我去藥房。”
霍嚴執意把方俞拉走了,鄔霽和羿賦看進眼裏急在心裏,想上去打個圓場,有話也別淋在雨裏說,君上又投來冷厲的目光,不準他們靠近。
梵生重新撐開紅紙傘,可是雨太大,她不拂開他拿傘的手,雨水也一樣往她和他身上澆,她還去收撿散落的兵器,打成捆抱去軍帳裏,根本不顧身上的傷在滲血。
“夠了。”
她又要往帳外去,他抬手攔下她:“跟我回九重天。”
“我是軍中副帥,我的將士在哪裏,我便在哪裏,君上要回就自己回去。”
“夜青時被護荒獸咬傷,已退回九重城,半月之內不會出兵,你大可隨我回九重天休養幾日。”
“軍中瑣事繁雜,五安到處都亂糟糟的,我不能就這樣跟你回去休養。”
“我會跟連灼聯係,另派主將過來打點。”
“多謝君上體諒,但我需要的不是這樣的幫手。”
“其他事等你傷好再說。”
“相比在此長眠的戰士們,我身上這點傷算什麽,君上有事辦便去辦,不必為我擔心。”
“我不想聽你喚我君上。”
“但我現在隻想這樣喚你,君上。”
繞過梵生,顧遙知跑進大雨裏,繼續收撿兵器,附近幾位戰士過來幫忙打捆,一起抬進帳子裏,這處山頭的收撿完了,就去另一處山頭。
梵生遠遠看著,混身濕透,冷風一吹就咳嗽起來,咽喉湧進腥甜,手裏一時沒有拿穩,紅紙傘就被刮進了風裏。
羿賦看見,跑著去拾回紅紙傘,收好了放進梵生手中:“君上去軍帳裏避一避,這場雨實在是太了,這把傘不頂用,君上?君上!?”
梵生咳出一口血,複又拽住羿賦冷聲下令:“不準讓遙知知道。”
“是,末將遵命,方醫師的帳子離這裏不遠,末將送君上過去,”羿賦扶起梵生就走。 梵生又說:“不用了,你去把遙知打暈,本君要帶她回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