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上神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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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
    梵生送顧遙知去五安山,顧遙知愣沒發現梵生昨晚出去過。
    連灼調了主將過來接手南荒的軍務,顧遙知隻等交接完就可以去北海了,梵生帶了三隻九重天的神獸,協助新來的主將和元和鎮守南荒。
    顧遙知沒細問,但感覺得出來,老鳳凰和師傅另有一番別的安排,不是死守北海那麽簡單。
    “我就不送你去北海了,”梵生說,三隻神獸安頓完,他便要回九重天。
    她為他召下雲團:“我也不送你,送來送去成沒完沒了了。”
    “嗯,自己多小心。”
    “我會的。”
    她獻上一吻,戰火未熄便無歸期,離別就會一次一次上演。
    方俞與她同去北海,路上好有個照應,君上也能多安幾分心,鄔霽和羿賦不出三日便會在北海與師傅匯合。
    南荒一小鎮上的酒頗有名氣,正好路過,顧遙知去給師傅買了幾壇,收在乾坤境裏帶著。
    方俞緊張兮兮拽拽她袖角,小小聲跟她說:“遙知,有人跟蹤我們。”
    “我知道。”
    “知道你還往人多的地方擠?”
    酒肆門口排滿了長隊,擠出她一身汗才買到了酒。
    “我們先出小鎮。”
    “一會要是打起來,你先走,我斷後。”
    “不用了啦,就一人跟蹤我們,還是我認識的。”
    “啊?你你你……你認識?”
    “童恩。”  出了小鎮,顧遙知挑了處僻靜的山頭,拍幹淨山石上的灰,讓方俞坐她左邊,她拍拍右邊的空位:“童恩小仙,跟了一路該累了,來坐下歇會,剛在鎮子上特意買了點
    心,咱們分著吃完再各忙各的去。”
    童恩顧慮有方俞在,猶豫了一陣才現身,作揖行禮:“見過非雪上神。”
    “不用這麽客氣,傾曉上神幫我一個大忙,我都沒當麵謝上一謝。”
    “這次來見上神,便是受家師所托,有一樣東西,家師想請上神替君上保管,就當還家師的相助之情。”
    顧遙知有點不明白:“什麽東西?不能直接給君上嗎?”  “家師不便打擾君上,上神是君上的枕邊人,由上神保管也是一樣的。”童恩取出那日梵生拒絕的丹藥,慎之又重地交給顧遙知:“還請上神務必悉心保管,眼下又是一
    場正邪較量,君上定不會安居華桐宮中,家師便為君上煉成這粒丹藥,能解君上危難之時。”
    顧遙知嗅嗅丹藥散出來的藥味,大致判斷出幾味珍貴藥材,方俞的醫術不及傾曉,但遠在顧遙知之上,發現了顧遙知沒能發現的,這粒丹藥……
    “童恩該回去了,上神多多保重,”童恩行禮說。
    顧遙知仔細收好丹藥,想送童恩幾步,童恩又再揖一禮:“上神請留步。”
    這回,顧遙知注意到童恩眼眶裏含著眼淚,攔住童恩問:“你怎麽了?除了交丹藥給我,是不是另外還有什麽事?”
    “上神……”童恩欲言又止。  顧遙知看著這張跟梵生七八相似的臉,坦誠說:“我曾懷疑你是君上的孩子,懷疑君上與傾曉上神有過一段情,但我現在不懷疑了,我相信君上,相信傾曉上神,所以
    ,童恩,有什麽話想說隻管說出來,我同樣值得你與傾曉上神信任。”
    童恩聽完,沒能忍住眼淚,嗚嗚哭了起來。
    顧遙知帶童恩去山石那坐下,哭夠了再慢慢說,方俞百感交集,童恩雖然還沒說出來,但他已曉得的八。九不離十。
    那粒丹藥絕對不可多得,非元神之力不可煉成。  童恩哭著說完當年的事,然後說:“家師舍了元神為君上成此藥,君上因為大殿下的死,不肯原諒家師,不肯收下這粒丹藥,家師別無他法,便將此藥交由上神保管,
    以備不時之需。”
    “我可以見你師傅一麵嗎?”
    方俞一聽,趕緊衝她搖頭,說定的時間內沒有到達北海,上帥和君上會擔心的。  童恩說:“家師有吩咐,上神大可不必去見,但我知道家師心裏有些話,一直沒有機會說與君上聽,就麻煩上神去一趟,讓家師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不求上神轉述與君
    上,隻求有多一個人知曉,家師這些年真真是一直活在愧疚之中,家師本就大限將至,又沒了元神,隻怕活不過明天了。”
    “我們現在就去,”她立馬召下雲團,半刻都不再耽誤。
    碧水潭。
    挺好的名字,但今日的碧水潭死氣沉沉,潭水邊的綠植蕭條待盡,還是那樹桃花,而又已是光禿禿的枝丫。  桃花樹下的如畫美人已變得麵容蒼老,還是橫琴膝上的動作,又已沒撥動琴弦的力氣,靠著桃花樹,氣若遊絲。聽見腳步聲,傾曉抬頭與顧遙知目光一接,眼淚就充
    盈了眼眶,又低斥童恩說:“不是讓你一個人回來嗎?為師這副模樣見不得人。”
    童恩跑上去,為傾曉拂去落在肩頭的枯萎桃花:“許久沒有人陪師傅好生說說話,徒弟鬥膽,請了非雪上神來。”
    “那你去備茶吧。”
    “是,師傅。”
    童恩拉上方俞去泡茶,留下顧遙知和師傅單獨說話,顧遙知走近幾步,傾曉扶著桃花樹,艱難地支撐起身子,要給她行禮。
    “傾曉上神,這可使不得,上神是前輩,還解了我燃眉之急,這個禮我萬萬不能受。”
    顧遙知扶著傾曉,傾晚執意行禮:“碧水潭歸隱之神傾曉,拜見君後。我曾在君上麾下,非雪上神是君上之妻,這一禮是君臣之禮。”
    “免禮總行吧,上神快坐下。”
    “多謝君後。”
    “上神喚我遙知便好。”
    “是。”  傾曉流淚了,看著光禿禿的枝丫,說:“有遙知你陪我走完最後一程,我心裏真的很高興,君上不會原諒我,但遙知你不恨我也不怨我,我讓童恩送東西,著實有著幾
    分私心,我想再見君上一麵。”
    “見到了嗎?”
    “嗯,見到了,君上應該是瞞著你來的,我從君上惱怒的目光裏看出了匆忙之色,一定急著回去不願被你發現。”  “君上沒有多提,我知道的不是太清楚,所以的確曾誤會過,後來我琢磨這些事,琢磨得忘了關心關心他,直到他提醒我,我才腦子一醒。他不說一定有他的原因,就
    像當初我也有很多事沒跟他講,不是不願,而是因為一些原因,無法開口。”  “我傷了大殿下的心,大殿下又為了救我而死,君上心裏疼,不願觸碰這段回憶,大殿下是君上七子中最為優秀的,戰無不勝,威震四方,若非因為我,絕不對會早逝
    。而我,放不下君上,執著一份念想,沒能明白何為珍惜眼前人,徒留下一生遺憾。”
    “如果大殿下沒有死,會嫁給大殿下嗎?”
    “可以重來的話,我會。那些年,跟大殿下一起縱馬馳騁,震衣滄海,曾一起笑過,一起喝酒喝到醉,我卻終還是辜負了大殿下。”  傾曉緩緩靠上她肩頭,氣息又微弱了幾分,臉上淚如雨下,悔恨,自責,又情深一往,說:“大抵隻有我死了,我才能放下君下,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又無從改變,
    這些年就這樣活著,盼也盼了,等也等了,一閉眼,大殿下的死仿佛就在昨天,而睜開眼睛,最想見到的人仍然是君上。”
    “我能幫你什麽嗎?”  “收好丹藥,我雖久居碧水潭,但外麵的事還是知道一二的。夜青時已練成煉元心法,能與之抗衡的唯有君上,可君上元神不全,大戰之後一定虛弱之極,我這丹藥便
    能救君上的一命。”
    “謝……謝謝,還有來生嗎?”她哽咽著輕問,已經快感覺不到傾曉的呼吸。
    傾曉無力再說什麽,靠著顧遙知靜靜看著光禿禿的桃花樹枝丫,目光漸漸渙散,鬆開了想要再彈響那首曲的手。  童恩哭著跪在傾曉麵前,代傾曉回答說:“不會有來生了,師傅說這一生犯的錯,欠下的債,縱使有來生也彌補不了,更是償還不清,那還拿來生做什麽?不如就這樣
    一了百了。”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上神請問。”
    “你為什麽這麽像君上?”  “我是大殿下送給家師的鳳凰骨,大殿下與君上一脈相承,家師將我煉成人形,也因修為有限,隻能煉成一嬰孩,煉成後也元氣大傷,君上看在大殿下的情分上,留家
    師在華桐宮休養數月,九重天的那些傳言便是因此而來。”
    “那我能不能再問上一問,傾曉上神不在了,你有什麽打算?”
    “我已決定隨家師而去。”
    紅光氤氳散開來,童恩化回一截指骨掉落進顧遙知手心裏,如此決絕,她連挽留一聲都來不及。
    方俞無奈得長長一歎,把指骨合進傾曉手裏,扶顧遙知起身站好,傾曉和指骨一起緩緩化作塵埃,仙府也跟著化為虛無。
    顧遙知回到碧水潭邊,再往水麵一看,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這裏也不曾久居過一對師徒。
    平若鏡麵的潭水,霧氣繚繞不散,卻又像一把又一把黃土,埋葬留在歲月的裏的曾經。
    “遙知,我們該去北海了。”
    “你不難過?”  “我隻是忍著不哭,然後一遍遍告訴自己,神仙長生而非永生,終有天我也會這樣塵歸塵土,那就趁現在活得好好的,多做些神仙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