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打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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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勢稍高點的地方,兩位奶奶站下歇歇腳,培茵朝著嶺下看去,沈家村安詳的盤踞在嶺下,小小的村莊,一條南北的大街從村子正中間穿過,一道小石橋跨過一條小河,連接了南嶺跟村裏,到了嶺下用黃沙鋪的路就稍微拐了個彎朝著東邊而去,村子東西兩邊都有小河,西邊的小河在村子的東南角拐了個彎,往東流,穿過那道小石橋
繼續往東流,跟村子東邊的小河匯合之後在嶺東邊往南流。
河裏的水緩緩地流著,河底的細沙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從這裏就能看到小河的東邊小姑家的小院子,窄窄的小橋立在河上,帶著閑適的溫情。
奶奶帶著培茵到了棗子林的時候,幾個小夥子已經爬到樹上,用竹竿打著樹上紅紅的棗子。
培茵撿起一個,擦了擦,“哢嚓”一口,甜甜的,濃濃的棗香充斥著口腔,這麽純天然無汙染的綠色食品吃得培茵眯了雙眼,太好吃了。整個棗林也就是百十來棵棗樹,每棵樹上都掛著累累的棗子,打造子的打得起勁,撿棗子的在樹下蕩起一陣陣的歡笑,想想吧,一竿子下去,就能下來幾十個棗子,那棗
子跟雨點似的,砸到身上腦袋上,不是很疼,但是很癢,那是將要收獲的高興的,也是馬上就要享受勞動果實的高興。因為學校已經上課了,所以跟著到嶺上來撿棗子的都是還沒有上學或者上育紅班的孩子,都不大,小不點們邁著小步子,挎著小籃子,跟在自家大人的後麵,邊撿邊吃,
沒一會就吃的小肚子鼓鼓的。這些棗子除了大隊裏拿著一部分去收購站賣了,剩下的就在村裏分一分,看著大隊部那些大大的筐子滿滿的紅紅的飽滿的棗子,大家臉上都是滿足的笑容,心裏盤算著,
分了棗子晾幹了,等到過年的時候親戚來了能有個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就是蒸饅頭的時候也能蒸兩個棗山壓壓鍋,這得是多有麵子的事情呀。培茵看到田小民的妹妹田愛琴,挎著一個小筐子,跟在自己娘的身後撿著地上的棗子,雖然棗子是全村人都有份分,但是你來幹活跟每來幹活的分的是不一樣的,而且你
撿的多了分的也能多一點,沒看到村裏的保管拿著秤在那裏過秤嗎,這要是真的幹多幹少一個樣幹跟沒幹一個樣,誰還給你下力氣的去幹活呀。田愛琴手腳麻利,沒一會就撿了一筐子挎著讓保管過秤,然後趕緊的回來再撿,旁邊跟田小民娘熟識的就問田小民的娘:“連根嫂子,愛琴咋沒上育紅班呀,她年齡到了吧
?”
小民娘說:“一個丫頭片子,上什麽育紅班呀,不得花錢呀?”
那人說:“那是想著直接上學了?”
小民娘說:“看看再說,你看我沒上一天學,這不也是一樣過日子啊。”
有人說:“連根嫂子啊,你這話可不對哈,你看看人家那些讀書識字的,跟咱們這些睜眼瞎可不一樣呢。”
小民娘撇了撇嘴,說:“有什麽不一樣?沒看那些知青都是上過學的,不照樣跟咱們一樣來種地呀,我看讀書識字的沒什麽用處。”
旁邊有人說:“嫂子小點聲,讓村裏的領導聽見了又得批評咱們了,上次有人說他們,沒聽田支書說要是再這樣說人家就得在村裏開批鬥會嗎?”
小民娘小聲說:“真的?我看田支書對他們就是偏向,沒看見哪個村的知青跟咱們村似的,還有專門的宿舍夥房,我娘家那些知青都是住在村裏的牲口棚裏呢。”那人小聲說:“要不咱們村打光棍的少啊,閨女都爭著嫁給咱們村的,你看看哪個村能跟咱們村似的啊,小民娘啊,你還是讓你們家愛琴去學校上學去吧,不說做個多有文
化的人,最起碼得識字,會算賬呀,要不然年低下算公分你都看不明白。”
小民娘小聲說:“我這小閨女在家裏幹活是把好手,我要是讓她去上學了誰在家給我做飯喂雞啊?”
培茵離得小民娘比較近,這些小聲的話她都聽見了,不知道離得有些遠的田愛琴有沒有聽見,但是培茵看到田愛琴的頭更低了,根本看不見臉上的神情。有些無奈與這種重男輕女的思想,對這個從來沒有聽她說過話的小姑娘更多的是憐憫,回去的路上,培茵看到田愛琴一直沉默著挎著自己的小筐子順著小路跟在自己的娘
的身後往村裏走,小小的身影帶著孤寂,滄桑。二叔已經在揚水站上了幾天的班了,隔個幾天就騎著自行車回來,回來的時候都會帶一點好吃的,自己的老婆孩子在家裏靠爹娘還有大哥一家的照顧,這也是自己感激的
一種表示。
終於,沈培菁小盆友的滿月到了。
還是花奶奶來給剪的頭,田玲玲的娘還偷著烙了火燒拿過來,於是幫著剪頭的幾個孩子都有幸吃上了白麵的火燒。滿月了就得去娘家住一段時間,本來嘛,在這個特殊時期,生了孩子時候最多也就休息一個月,然後就得跟著去上工,但是田玲玲現在是吃國家糧的了,廠裏作為對他們
兩口子的補償,就讓田玲玲在家裏多休息幾個月,於是田玲玲就很幸福的在家安心的坐月子,然後再去娘家住滿月。
滿月禮的第二天,田玲玲的娘就來家裏接自己的閨女還有外甥女,現在正好地裏沒活了,田玲玲的娘能在家裏幫著一起照顧孩子。對於自己的小兒媳去娘家住滿月,奶奶沒有什麽意見,人家又不用上工掙工分,不像村裏那些剛生了孩子就得接著下地幹活的一樣,就幫著收拾了東西,送娘倆去了田支
書家裏住滿月。村裏人對於田玲玲還能住滿月這件事情那是羨慕嫉妒恨啊,開始再羨慕嫉妒恨也沒有辦法,誰讓人家現在是吃國家糧的,又不用跟他們一樣得靠公分吃飯,現在人家在家
生孩子還有工資領,有糧食吃呢。田支書對於自己閨女帶著小外甥來家裏住滿月沒有發表什麽意見,沒有大集體的時候生完孩子不都得去娘家住滿月的嗎,自己媳婦生閨女的時候就去娘家住了一個月不是
。
可是,有些人就看不慣了,拿著這件事情大做文章,說什麽田支書家的閨女搞特殊,田支書家的人搞資產階級享樂主義。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本來跟自己沒什麽關係的事情,就是因為別人比自己好,就上趕著給人家找不痛快,說的好聽點叫監督,說的不好聽了那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再說的不好聽點,那就是賤,下賤。
沈家村是個不大的村子,村裏有什麽事情田支書都是跟村裏的幾位老人家商量,比如說田家的三爺爺,沈家的四爺爺,這些人在村裏的號召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厲害。村裏有些人知道現在沈家村能有現在的日子,能吃上飽飯那是人家田支書的功勞,因為田支書參加那幾場戰役的軍功章,公社縣裏都對田支書高看一眼,有些事情能胡弄
過去就糊弄過去。現在就因為田支書的閨女滿月了回娘家住兩天就有了這樣的風言風語,很多村裏的人表示很重視,要是不把這個言論壓下去,田支書因為這個言論被免職或者是挨批鬥,
那不是田支書一個人或者是田家一家的損失,有可能是整個沈家村的損失啊。
於是村裏人就明察暗訪的打探這話的源頭,最後找出來了,這話是趙家村趙鐵柱的娘說的。
爺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氣的拿煙袋的手都哆嗦,自己是做了什麽孽啊,攤上這麽一個愛整事的親家。
爺爺抽了一袋煙,思前想後之後起身就往小河邊走。
小橋那邊就是自己小閨女的家,正是傍晚十分,村裏很多人家已是炊煙緲緲,站在河邊就能看到河岸的另一頭自己小閨女家的煙囪也冒出了真真炊。爺爺背著手站在岸邊,身形佝僂,經曆的風風雨雨都化成了臉上道道的皺紋,自己的小閨女有個那樣的婆婆,生活中就多了很多的艱辛,但是這事不能不通過他們家,爺
爺歎了口氣,再看看那被風一吹就飄散無影的炊煙,邁步上了小橋。
璿姑姑正在外間的灶上做飯呢,看見自己的爹進了籬笆門,雖然很奇怪,還是在第一時間就出門迎著。
璿姑姑問:“爹,你吃了沒?我馬上就做好飯了,你在這裏咱們一起吃飯吧。”
爺爺說:“我不在這吃,我來找小霞爹有點事情。”
璿姑姑說:“小霞爹去挑水了,接著就回來,您先到屋裏坐一坐等一等。”爺爺進了裏屋,靠窗是一盤炕,炕上鋪著炕席,被褥卷成一個卷放在炕頭,炕席擦的非常幹淨,甚至在窗台上還放著一個玻璃罐頭瓶,裏麵灌著半瓶的水,放著田間地頭
采的野花,一進屋就能聞到隱隱約約的野花的香氣。爺爺暗中點了點頭,自己小閨女跟小閨女女婿都是會過日子的人,他們這麽從家裏分出來了,以後一定會過一份好日子,又想到閨女那個不著調的婆婆,爺爺歎了口氣,
待會見了自己的女婿該怎麽開這個口呀。
璿姑姑手腳麻利的把炕桌放到炕上,給爺爺倒了一碗開水,爺爺問:“小霞跟小河呢?”璿姑姑說:“他們倆跟著他爹一起去河裏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