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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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香梅帶著沈錦華出了院子,往巷子口走,因為是吃飯的時間,巷子裏沒什麽人,孫香梅說:“我們孫家巷子有好幾條巷子,咱們家這是孫家二巷,這裏離供銷社不是很近
    。”
    聽她這麽說,又想起那次培茵跟孟若蘭陪著她來找的時候,供銷社離這裏還真是不近。
    孫香梅說:“錦華,你在村裏都做什麽呢?”
    錦華說:“就是跟著一起下地幹活啊。”
    孫香梅說:“我現在在紡織廠當工人,倒三班呢,我覺得倒三班也比下地幹活輕鬆。”
    錦華說:“我倒是覺得下地幹活不是很累,大概是幹習慣了吧。”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溜達著,剛出了巷子口,就看見一個穿著黃色軍大衣的人從旁邊一下子竄過來,嚇了錦華一大跳,定睛看去,是個二十多歲的小青年,長得到時濃眉
    大眼的,不過看人的眼光非常的浮,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那個人笑嘻嘻的對孫香梅說:“孫香梅,這是誰啊,怎麽跟你長得一個模樣啊?”
    孫香梅看了錦華一眼,說:“這是我妹妹,以前在沈家村,今天剛認回來。”
    那個人笑嘻嘻的對錦華說:“我叫馬文革,在革委會工作,你叫什麽名字?”
    孫香梅說:“我妹妹叫沈錦華。”
    錦華聽孫香梅說自己的名字,抬眼看了孫香梅一眼,扭頭就往回走。
    馬文革一下子攔在沈錦華的前麵,依舊說笑嘻嘻的說:“錦華,我現在還沒有對象呢,你看咱倆處對象怎麽樣?”
    沈錦華可是個訂過婚的人,那個時候訂過婚幾乎等同於結婚了,一個油頭粉麵的小夥子跑到一個算是已婚的女的跟前說要跟人家處對象,這人怎麽看怎麽神經。
    沈錦華氣憤的看了看攔住自己的馬文革,咬著牙低聲罵了一句:“流氓!”然後想要繞過馬文革往回走。
    誰知道馬文革一把拉住錦華的胳膊,說:“妹妹,別給臉不要臉啊,哥哥要跟你搞對象那是看得起你。”
    錦華氣的渾身發抖,看著抓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說:“放手!”
    馬文革卻絲毫沒有動,還是笑嘻嘻的看著沈錦華。
    沈錦華怒了,自己跟培軍哥訂婚了才拉過一次手,這個人竟然拉著自己的胳膊。沈錦華陳著臉,對馬文革說:“你在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啊。”
    馬文革卻笑嘻嘻的說:“好啊,你喊人來最好了,讓人看看咱們小兩口怎麽吵架的。”沈錦華兩腳站定,胳膊使勁一甩,馬文革就被甩了一個踉蹌,當年沈家村的人抗日的時候,那是全民皆兵,村裏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都能耍兩下子,這些年村裏雖然沒有
    再舞槍弄棒的,可這份尚武的心卻在村裏紮下了根,沈錦華很小的時候就被自己的爹沈省全帶著紮馬步,別看沈錦華弱柳扶風的樣子,那可是真正的童子功。沈錦華這一手一亮,孫香梅變了臉,神色緊張的看著馬文革,踉蹌了好幾步之後才站定了身子的馬文革有些驚訝的看著沈錦華,隨後竟然是饒有興味的盯著沈錦華,伸手
    摸了抹嘴巴,笑著說:“竟然是一匹胭脂馬,哼,看看咱們誰能笑到最後。”馬文革說完扭頭就走了,沈錦華等到馬文革轉過街角之後,轉過身來看著孫香梅的臉,就那麽定定的看了看,孫香梅覺得自己的背上出了一層毛汗,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幹巴巴的笑了笑,對沈錦華說:“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小流氓,咱們趕緊回家吧。”
    沈錦華沒有再說話,扭頭就往孫家走,邊走邊想,孫家這潭水不淺,以後還是少來往的好。
    回到孫家,省全大娘笑著說:“回來的正好,咱們這就往家走吧。”
    孫父說:“再坐坐吧。”
    省全大娘笑著說:“不了,孩子爹還在家裏,孩子奶奶這幾天身子不是很好,我也不放心,你們要是得空了就去沈家村玩玩吧。”孫父“哎哎”的答應著,跟在省全大娘他們身後往院子裏走,錦華進屋之後待了待才適應過屋子裏的光線,看見孫雪梅坐在炕尾的炕沿上,臉上都是關切的樣子,看到錦華
    安然無恙的進了屋,竟然鬆了一口氣,錦華覺得今天跟那個小流氓馬文革的相遇說不定不是偶然。
    錦華朝孫雪梅招了招手,孫雪梅走到錦華的身邊,錦華說:“有時間了就跟著去沈家村玩,那裏還有好幾個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呢。”
    孫雪梅仰著小臉,定定的看了看沈錦華,點了點頭,錦華摸了摸孫雪梅的頭,這才跟在孫父孫母的身後出了屋子來到院子裏。孫家人一直送到巷子口,走出很遠了錦華回頭看去,孫父還站在巷子口看著自己,花嬸說:“這孫新建倒是個有良心的,可惜做不了自己媳婦的主,別看家裏是他當家作主
    ,可真正能做主的說孫新建的媳婦,這孫新建的媳婦啊,真是把自己的男人吃的死死地。”
    省全大娘帶著花嬸,聽花嬸這麽說,也跟著附和:“這倒是真的,我看孫家媳婦倒是很關心自己的大閨女,小閨女不怎麽待見呢。”沈錦華對於今天去孫家巷認親這件事情,覺得膩歪的不行,特別是想到馬文革用手拽住自己的胳膊,心裏更是恨的不行,咬著牙在心裏想著,那個馬文革千萬不要落到自己的手裏,千刀萬剮才能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又想到自己是被孫香梅喊出去才遇見馬文革的,而且馬文革跟自己搭訕一直到拉住自己的胳膊,孫香梅都沒有做聲,一定
    是孫香梅跟馬文革串通著來幹的這件事情。
    路上,花奶奶跟錦華說:“錦華啊,今天咱們也去你親爹親娘家裏了,這親也認了,以後呀怎麽個走法就看你自己的了。”
    錦華說:“花奶奶,您放心就行,這個呀我心裏都有數了。”省全大娘一邊蹬著自行車,一邊說:“哎呀,我這肚子還餓的咕咕叫呢,花嬸,我看您也沒吃多少,回家我給您擀雞蛋麵條,再打上兩個荷包雞蛋,就著小鹹菜咱們先熱乎
    乎的喝一大碗。”
    花奶奶說:“行,叫你這麽一說我這肚子餓得更厲害了,錦華,你也沒有吃多少吧?”
    錦華說:“我吃不下,娘,咱快點往家走,到了家咱就擀雞蛋麵條。”那晚上錦華想了一夜,覺得自己是幸運的,生下來就被送到沈家村,能給自己的爹娘做閨女,要是自己跟著親爹親娘,能不能活下來不好說,就算是活下來,看孫香梅那
    樣的性子,自己也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等到孟若蘭一大早來家裏的時候,錦華就把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孟若蘭說了,孟若蘭非常驚奇還有這樣的親娘,看樣子哪個孩子能給她創造最直接的價值,哪個孩子在
    她心裏就占著最重的位置吧。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看著錦華也有了婆家,省全大娘對於孟若蘭的人生大事又著了急,孟若蘭自打來了沈家村,已經好些年了,跟自己的親閨女也沒什麽分別,瞅著
    孟若蘭來家裏了,就跟孟若蘭說:“若蘭啊,你看看你都二十多了,你有沒有想過在咱們這裏找個婆家啊?”
    孟若蘭聽省全大娘這麽說,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說:“大娘,我還小呢,這個不著急的。”
    省全大娘說:“怎麽不著急啊,你看錦華跟你差不多大啊,都已經訂婚了,你說說你想找個什麽樣的,大娘幫你尋摸著。”
    孟若蘭正色道:“大娘,我家的情況很複雜,我跟我爺爺現在在這裏也是受人庇護,我想了,我這婚事還是先放著吧,沒得節外生枝找一些麻煩。”省全大娘想到聽她自己說的,爺爺被打成右派送到沈家村勞動改造,她的父母現在還在海外,這個年代,家裏有個海外關係那可是非常被人側目的事情,不是讓人羨慕,
    是有個海外關係在這裏,家裏就被打成特務分子,孩子的婚事都得受這個影響,你想啊,誰敢跟這個沾邊呢,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省全大娘到培茵家裏閑聊的時候,跟沈母說起這個,沈母想到孟若蘭的父母,都是芝蘭玉樹樣的人物,幸虧走的早,要不然經曆這樣的運動,有沒有命在還不一定呢,孟
    若蘭當初一個人跟個要飯的似的從京城跑過來的時候,因為什麽沈母心裏很清楚,那些齟齬的事情不單單是發生在這樣的一個小姑娘身上,還在很多人的身上上演過。沈母說:“若蘭這樣說咱們就幫著護著這個孩子吧,我看孟教授的身子這兩年也不是很好,要是孟教授有個萬一,還不知道這孩子要落到一個什麽樣的境地呢,唉,能好一
    時就好一時吧。”
    沈母話裏的傷感聽得省全大娘眼眶發酸,這樣的世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剛傷感了一會,院門被打開,院子裏一陣動靜,省全大娘說:“這是怎麽了啊?”沈母見怪不怪的說:“孩子們玩呢,自打周藏在這裏留下,我們家就成了孩子們的大本營,今天星期天,周藏帶著幾個孩子去南嶺撿柴火回來就被村裏的孩子喊去玩去了,
    估計這是回來找什麽東西吧。”沈母說話的時候,培茵皺著眉頭抱著胳膊看著蹲在後院的周藏杜明雋擺弄一塊從南嶺撿回來的幹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