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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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培茵從來沒有小看這個時代的任何一個人,就算現在的這些人,諸如自己的爹娘,爺爺奶奶甚至是自己的哥哥嫂嫂,自己的眼光雖然比他們好一些,那是因為自己成長在一個非常開放信息非常發達的時代,再這樣閉塞的環境裏,他們的心胸能夠那樣開闊,眼光能夠那樣長遠,那是他們用自己的智慧,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很寫意的書寫自
    己的人生,如果沒有後世那些經驗,後世那些自己偷窺的別人的人生積累,培茵覺得自己不會像省全大娘一樣活的那樣的灑脫,精彩。村裏過完了麥收之後,培茵他們迎來了自己的中考,這次考試決定培茵他們這些人能不能上高中,也決定一些人能不能考上中專,以後能有個鐵飯碗,能夠吃上公家飯,這個時代的莊稼人,非常執著於端上鐵飯碗吃上公家飯,能有個城市戶口,這是因為在他們看來,整天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整日勞作,一年到頭或許分的糧食都不夠裹腹,
    掙得公分還沒有人家城裏的公分一個月的工資多,城市戶口是按月分米麵糧油的,這個是國家定額的,不管你有沒有工作,隻要是你有個城市戶口,就有糧食吃。考試是在公社的初中舉行了,全公社的要考高中的都來公社的中心初中參加考試,要考兩天,路遠的就在學校裏找個地方湊合一宿,天氣又不熱,怎麽著也能過一晚上,培茵他們離得家近,中午帶了飯,下午考完了就讓周藏用自行車帶回家,田愛琴是他的小哥陪著考試的,用田小民的話說就是,他沒好好念書,他妹妹一個人念了他們兄妹倆的,田小民的房子已經蓋好了,田愛琴說她跟奶奶還有姐姐現在正在收拾打掃,她奶奶也跟她爹娘說好了,她就跟著田小民去住著,問她為什麽,田奶奶說跟著田小民過日子舒心,田愛琴偷著跟培茵說,她娘很委屈,跟田存根抱怨,婆婆都跟自己過了快三十年的日子了,怎麽臨了還嫌不舒心啊,前麵那些日子是怎麽過來的呀,自己
    的婆婆去跟著孫子過日子,村裏人一定會說她不孝順,讓田存根去跟自己的娘說說,別搬了,就跟著他們在老房子裏過就行了。田存根心裏明白,這是自己的娘嫌棄自己的老婆不看重倆閨女,什麽都聽自己的大兒媳婦的,又加上周小芳跟她爺爺來相看的時候小民娘沒有出麵,自己的娘心裏也是憋著一口氣呀,田存根心裏覺得,隻要是自己的老娘能夠舒心了, 跟著小民就跟著小民吧,又不是離得遠了,自己常去看顧就行了 ,再說現在大兒媳婦的肚子已經挺大了,
    聽花嬸子說入秋了就能生孩子了,到時候這個院子裏再添個小的,還有的鬧騰呢。考完時間還不是很晚,田小民用自行車帶著田愛琴,周藏自行車後麵帶著培茵,兩輛自行車從西平城裏出來就往沈家村走,剛出城沒多遠呢,路上遇見了趙海濤,培茵看
    到趙海濤的臉上一臉的汗水,站在路邊焦急的等著。趙海濤過了年來學校上了兩個月的課就回家了,聽說已經在供銷社上班,這個時候的初中畢業證非常好弄,有的都沒有上過學,找個關係就能把證拿回來,趙海濤這樣的
    還算是很不錯的,當然了,趙海濤的姥爺徐老爺子也是知道沈家這對回鄉勞動改造的夫妻的本事,想著自己的外孫跟著這對夫妻學點東西總歸是有好處的。
    趙海濤看見這兩輛自行車,遠遠的就朝著他們揮手,周藏停下了車子,笑著說:“趙海濤,你在這裏等誰啊?”
    趙海濤一臉急色的說:“我在等小民哥,小民哥,你來,我跟你說點事情,很著急的。”田小民看到趙海濤臉上的神色,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停下車子,就被趙海濤拉著衣袖走到一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田小民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完了,趙海濤跟田小民揮手作別,騎著車子就往徐家村那條路走了,培茵三個看著趙海濤一陣風似的騎著車子走,又看著田小民臉上的神色既有驚慌,又有憤怒,但更多的是悲哀,心裏一下
    子就都沒了底。
    田愛琴說:“小哥,你怎麽了?”
    田小民強笑一下,說:“沒事沒事,咱們趕緊回家吧,奶奶應該做好飯等著咱們了。”培茵看著田小民的神色,再想到田小民做的事情,又加上是趙海濤在半路上攔著跟田小民說,還要背著人,心裏有些明白了,估計是田小民去青山那邊收山貨被人告發了
    吧。這個時候,已經是1978年的夏天了,但是運動的陰影並沒有徹底的散去,像田小民這樣,是屬於投機倒把的,每個縣裏都有“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簡稱“縣打辦”,這個辦公室負責打擊投機倒把,隻要是有人告發了,就得下來核實,核實如果屬實,那麽這個投機倒把的就得被判刑,投機倒把在這個時候是一項非常重的罪,再加上這個時候的法律法規非常的不健全,抓住的人說判刑就得判刑的,運動剛開始的時候,這個縣打辦可是沒少抓人很多人就是因為這個機構的存在而鋃鐺入獄,現在看來,你去買個旱煙絲是個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那個時候這就是投機倒把,用我們今天的眼光看來那個時代發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些事情帶著一絲搞笑的意味,但是真正的
    身處那個時代,你才會發現,這裏麵飽含的是無奈,辛酸,是想給自己找一條出路而不得的迷茫。
    不光是培茵沉默了,另外三個人也都沉默著,培茵從後麵看田小民覺得田小民的背影有些佝僂了,看樣子事情應該是不簡單吧。
    培茵想了一路,到了村口,四個人要分手了,培茵喊住田小民:“小民哥,你過來,我跟你說兩句話。”
    田小民聽了,楞了一下,停下自行車,說:“行啊,培茵,你要說什麽?”培茵拉著田小民的手,到了大槐樹下,這個點,大家都在家裏吃完飯,大槐樹下沒人。大槐樹枝幹依舊遒勁,雖已經曆多年的風雨滄桑,可是每年的春天依舊煥發出生命
    的活力,開出芬芳的槐花,長出嫩綠的樹葉,依舊默默的守護者這個村子裏的老老少少。
    培茵說:“小民哥,趙海濤找你是為了你給供銷社收山貨的事情吧?”田小民這下子更是楞住了,探究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培茵,培茵這會已經顧不得別的了,三哥培田跟著田小民可是沒少掙錢,現在這個世道,如果田小民因為這個被
    判了刑進了監獄,會有很多人傷心的,再說了,不就是弄點小貿易嗎,至於嗎?培茵說:“小民哥,你晚上的時候去找徐知賢舅舅,看看能不能從供銷社拿一個蓋著供銷社公章的供銷合同,有了這個供銷合同,你也算是過了明路了,還怕別人查嗎?再
    說了,咱們這邊還有田書記呢,你回了家就趕緊去田書記家把事情說說清楚,有了田書記還有趙海濤的姥爺徐老爺子,你一定會沒事的。”
    田小民聽了培茵的話,眼睛一亮,臉上的愁苦之色也少了,笑著說:“哎呀,我怎麽沒想到呢,我這就去田大叔家找他商量商量。”
    田小民走了兩步,回過頭來說:“培茵啊,你小民哥要是這次能過了這一關,就謝謝你了啊。”
    培茵笑了笑,說:“小民哥,你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的。”田小民聽培茵這麽說,稍微楞了一下,接著就笑了起來,田小民背對著西邊的夕陽,初夏的傍晚,夕陽西下,落日的餘輝非常柔和,培茵被田小民的笑容一下子就感染了
    ,這樣幹淨清澈的笑容,與腦海中那部有名的《山楂樹之戀》中老三的笑容一下子就重合了。
    看著田小民的背影,培茵笑著揮了揮手,朝著田小民的背影喊:“小民哥,加油!”
    田小民沒有回頭,邊走邊揮了揮手,交代了田愛琴幾句,騎著自行車就去了田書記家裏。第二天的考試田愛琴自己騎著自行車去的,路上田愛琴說他小哥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早上起床就沒看見小哥的麵,聽奶奶說小哥交代讓自己騎著自行車跟培茵周藏
    去考試,他有事情早早的就走了。培茵心裏很是擔心,就怕這次的事情田書記跟徐老爺子壓不住,萬一田小民有事情,那該怎麽辦?想想這個還有些畸形的社會形態,她覺得非常的無力,自己跟田小民都是屬於那種非常非常弱小的社會上的存在,去挑戰已經存在的社會秩序就好比蚍蜉撼樹螳臂當車,沒有好果子吃,不會有好下場的,隻能是鑽個空子,先把自己保住了,後麵的事情再慢慢的謀劃才行呀,快了,快了,等到冬天的時候,那張按著十八個手印的“生死狀”橫空出世的時候,等到了春風徹底的吹開了冰封已久的大地的時候,這片煥發著生機與活力的廣闊天地就是田小民們的天下,這些弄潮兒,每個人都有一些不為外人道的經曆,他們或者是因為“投機倒把”而被批鬥,或者是因為這樣的罪名而
    鋃鐺入獄,但是他們順應了時代的變遷,用自己敏銳的嗅覺衝破了舊秩序的阻礙,給自己打下了一片光輝的前景!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培茵他們考完試之後剛回到村裏,就聽說縣裏的打擊投機倒把辦公室的人來村裏調查情況了,說是接到人的舉報,沈家村的田小民投機倒把,倒買倒賣,從別的地方收購東西拿到縣裏去賣而牟利,據說田小民已經被抓起來了,縣裏的幹部現在正在沈家村的大隊部辦公室找人調查了解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