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要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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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讓今日穿了新衣裳,被大哥領著見了一眾人,當然他一個瞎子沒什麽好見的,主要是被圍觀,圍觀結束後,他就無所事事起來。
諾大的園子到處都是熱鬧,他避無可避,隻好跑到樹上來躲清閑。他仰躺在樹枝上眯著眼,春日暖陽斑駁在臉上,伴著清脆鳥鳴,很愉快的睡了一會。
直到不遠處傳來陣陣笑聲,他聽到了熟悉的麻雀聲。
“呀!談二,球又飛了!”
“不好意思啊哈哈,我腳力比較大,我去撿我去撿!”
沈令菡看了眼球飛走的方向,擔憂道:“阿芷,好像飛去林子那邊了,怕是不好找吧,落在樹上就更難找了,咱要不去玩別的?”
談二泄氣,“可是我就想玩球,好容易今日能盡興一回,不成,我去撿。”
不得已,沈令菡隻好陪她去,聽聞那裏郎君們在打馬球,萬一有個衝撞就不好了。
兩人進到林子裏,連個球影都沒瞧見,轉了大半圈,連來時的路都記不得了,沈令菡勸她,“要不還是算了吧,這裏不好辨路,咱倆要是出不去可就丟大臉了。”
談二無奈,隻好認命,“那好吧。”
“二位姑娘,你們是來找球的吧?”
不知從哪冒出個郎君來,嚇她倆一跳,沈令菡完全不認得,談二這個豬腦子認不分明,隻看穿戴當是王府裏的公子,然而琅琊王忒能生,光公子就排了七八個,除了常能見著的大公子二公子外,其他的根本對不上號。
來人是王府四公子周璞,因為身份比不得哥哥們尊貴,在兄弟們中不太顯眼,亦不常露麵,認不得實屬正常,於是他很善解人意的自報家門,“我是周璞,你們若是頭回來,還是莫要在林子裏走,容易迷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們出去。”
周璞公子年歲比她倆大一些,約莫十五六的模樣,在沈令菡眼裏,長相就是一般人,因為她對好看的理解,首先得長成她爹或者談讓那樣,那之下的,全部歸為一般人。
其實四公子樣貌尚可,世家公子麵容含笑,言語顧盼間略帶幾分促狹,該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卻不知怎的,談二對他第一印象很不友好,一下就把他歸為不是好人之流,憤然拒絕他的好心,“不用,我能走出去!”
沈令菡在旁幹笑,拽拽她的衣角,“阿芷你確定你能找到回頭路嗎?”
“找不到也不用人,哼!”
關鍵時候,沈令菡是個很識時務的人,她才不想驢拉磨似的在林子裏轉悠,於是毅然替談二接受幫助,“那就有勞郎君了。”
周璞笑起來,“你是沈家娘子吧?”
“是啊,你可真會猜。”
“我是依著沈先生該有的氣韻猜的,果然名不虛傳。”
她可頭回見著這樣睜眼說瞎話的人,見都沒見過就名不虛傳,如果單純就是為了誇她,那可以說誇的相當有內涵了。
談二拉著她的手躲遠了些,小聲跟他嘀咕,“別搭理這人,不正經。”
“我看還可以嘛,人家好心送咱出去,別這樣啊阿芷。”沈令菡非常尷尬,也不知道她怎麽了,讓人聽見了多不好。
“哼,哪有那麽多好心。”
周璞到也識趣,隻送到差不多地方就停了腳,指引她倆出去,“從這裏一直走就可以了,哎,沈小娘子,還你們球。”
沈令菡接過來道謝,“謝謝周公子指路。”
周璞笑笑,待見兩人走遠,這才又回頭,朝著一顆歪脖樹走去。
他對著樹上怡然自得的某人笑道:“談讓兄是不打算下來了麽。”
談讓長這麽大,鮮少得這麽有禮貌的稱呼,從來都是小瞎子小啞巴之類,最多得大哥一聲三弟,若非對方連名帶姓的叫,幾乎要懷疑他認錯了人。
他對樹下這個以兄相稱的家夥完全沒印象,因為方才被圍觀時,並沒有聽見他說話,也不知怎的就特意來關注他睡覺。不過方才他撿球又指路的事跡恰好被他聽到,初步判定他屬於可以說話的人群,於是方從樹上下來。
周璞打量他,“談讓兄的眼睛,似乎並沒有造成多少不便,可是天生如此?”
“嗯。”談讓含糊的應了。
“倒是遺憾,不然介紹幾個名醫給看一看,說不定會好。”
“習慣了。”
周璞又多看幾眼,要不是他顧盼間會有些個不自然,當真看不出來眼睛有問題。
“習慣倒也罷了,你一個人待著怪悶的,不介意的話,隨我四處走走?”
談讓一愣,“你問別人介意的時候,是認真的麽?”
周璞不明所以,“當然是認真的。”
“哦,那你這個語氣,挺容易叫人介意的。”
周璞:“……”
談讓又補了一刀,“平日小娘子們都遠著你吧。”
周璞:“……”
到底是誰說談家三郎沒用的,分明是太有用了,猜的真準!
“周兄不走麽?”談讓抱著胳膊等他先走。
周璞看了看他麵對的方向,笑起來,“說實話,你是找不著路才爬樹上睡覺的吧?”
“……”談讓毫無尷尬的原地轉身,“我一個瞎子,迷路不是很正常。”
心裏想的是,這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家夥。
周璞哈哈大笑起來。
沈令菡跟談二撿球回來,其她娘子已經去別處玩了,談二不死心,到底拉著她又玩了一會,約莫到了用飯時辰,才戀戀不舍的往觀景閣處去。
“哎,要是能在這多住幾天就好了,回家又要被我大姐揪耳朵。”
“你大姐平日管教你很嚴嗎?”沈令菡一直挺不解,按照大戶人家的規矩,不是嫡妻所出比較尊貴些麽,怎的談韻倒是處處拿捏談二的樣子。
談二一臉惆悵,“你有所不知,我家裏一向不分嫡庶,幾個側夫人平日都得尊重,父親又看重才學,自然是誰有學問誰比較有話語權,我大姐這人從小被抬舉慣了,看人都覺比自己矮三分,也就是周家姐姐那樣的能入她眼。”
那怪不得。
沈令菡逗她一句,“想自由的話,不如幹脆嫁過來啊?”
談二立刻炸毛,“你可拉倒吧,你瞧瞧府裏幾個郎君,好男風的好男風,不正經的不正經,裝正經的裝正經,上梁不正下梁歪,都夠嗆,我才不跟自己過不去,再說了,我一向是家裏最拿不出手的,跟王府聯姻,輪不上我的。”
琅琊王府在她嘴裏可真是一文不值了,沈令菡忍不住多問幾句,“居然是這樣的啊,我看王妃跟幾個娘子都還挺好的。”
“王妃,王妃倒是還行吧,沒說過我什麽。”談二以自己有限的眼力給她描述,“但你知道府上有過多少姬妾嗎?”
有過……
談二嘖嘖兩聲,更加壓低聲音道:“數都數不清我告你,尤其聽聞王爺喜歡幼女,底下人不知道孝敬了多少呢,府裏大概也專門養著一些,沒瞧見這裏的侍女丫頭都很漂亮嗎,長成我這樣的都進不來。”
沈令菡不由抖了個激靈,她長這麽大,從沒接觸過這樣的髒醃事,乍然聽聞委實震驚,這麽比較起來,家裏那點雞毛蒜皮,實在不叫什麽事。
再由此聯想琅琊王妃的和雅賢淑,心底不覺泛起一層涼意,能眼睜睜看著夫君如此,大抵也不是個一般人。
如此再回觀景閣的時候,眼前的富貴美景就顯得格外紮眼。
“我的娘,你家那位表妹居然還一動不動的站著,她是讓人定身了嗎?”談二震驚的看著阿窈,“這程度得請郎中了吧?”
阿瑤是徹底中了女先生的毒,認為有教養的淑女就得保持這種德行,再者她大字剛識了沒多少,在人家對詩對詞的陣營裏等同睜眼瞎,壓根兒混不進去。
沈令菡搜腸刮肚也沒找出一句合適的話幫她把麵子兜回來,阿瑤要真這麽站了半天,那估計暫時是洗不掉傻子的名號了。
與她風格相對的是於氏,認識的字不比閨女多幾個,卻偏要往文雅人裏頭湊合,小半天下來淨喝罰酒了,喝的就快要靈魂出竅,八成以為自己進了瑤池仙境,隨時都想妖嬈一番。
沈令菡扶額,同情的看看鄭氏,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如何坐得住的。
王妃這邊的宴席就設在觀景閣,侍女們魚貫進出,在每張矮幾上布菜斟酒,王妃高居上坐,談夫人與幾個側妃兩邊作陪。
“諸位賞臉,可隨意進用。”
初入王府,大家都端坐的十分拘謹,加之貴人們用飯都不言語,眾人吃的越發小心翼翼,自己眼前的酒菜都不敢多用,吃的猶如繡花。
隻除了醉酒的於氏跟嘴饞的阿瑤,母女倆一個大口喝酒一個拚命吃肉,不時吧唧著嘴發出幾聲喟歎。鄰桌的鄭氏不停的斜睨她倆,均遭到無視,隻恨不得立刻把她們打包丟回都尉府。
宴食過半,打木橋上走來幾個侍女,手上均捧著托盤,走到跟前與王妃行禮,說道:“王爺吩咐給諸位娘子加菜。”
王妃放下筷子,笑道:“既如此,便布到娘子們麵前,今日上巳,原就是姑娘們的節日,是王爺體恤。”
每個娘子桌上添了兩道菜,樣樣賞心悅目,可沈令菡想起有關琅琊王的傳聞,頓覺眼前美食都變的古怪起來。
傳話的侍女又道:“稟王妃,王爺還吩咐了,說正逢上巳,入夜特備有胡戲樂舞,並賜諸娘子蘭湯沐浴,請姑娘們務必玩的盡興。”
夜裏還要留宿?
沈令菡隻覺腦袋一懵,事先沒說還要來沐浴啊,這琅琊王到底安了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