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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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姬長景被姬長絕放狗咬傷腿,以至於姬長景再也不能與正常人一般行走,終日隻能與輪椅為伴。
可是造成這樣慘痛結果的始作俑者卻,卻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懲罰,以至於後來人們都不太記得上陽國的四皇子的腿疾不是天生而是人為。
可惜人微言輕,從前的姬長景縱然生在帝王家又如何,被如日中天的太子和其他尊貴無比的皇子壓著,姬長景隻能做個安安靜靜的柔弱王爺,終日待在自己的府邸,幾乎被人遺忘。
穆老王爺忽然意識到,現在的姬長景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說起來,他從前倒是不知這個皇侄孫竟然滿腹經國之才。
“你也不必太過介懷,倒是現在,你也算是苦盡甘來,娶了個賢妻,也逐漸受皇帝重用。”穆老王爺不知該說什麽,隻能說些場麵話來安慰安慰姬長景。
“不過,本王私心覺得,你的才能真不比絕王那小子差。”末了他還加了這麽一句。
姬長景一笑而過。
明安廷說,“隻可惜皇上看不到,隻把他當成牽製絕王的工具。”
然後兩個老人把茶當酒喝,明香眼見著這裏的氣氛漸漸變得沉重,不過她知道爺爺越穆老王爺來是有一定目的的。
“當年景王的腿是如何瘸的,穆老王爺應該很清楚的吧。”明安廷忽然問了一句。
穆老王爺歎了口氣,點了點頭說,“當年……這件事情發生時,本王就在附近,也算是目擊者吧。”他把姬長絕當年如何放狗咬人的事情回憶了一遍。
“哼,明明那麽多的目擊者,可惜不是被封口,就是被殺。皇後與還是太子的姬長絕可謂真是一手遮天。”
明安廷當時在外領兵打仗,景王是如何瘸的他並不清楚,也沒有人告訴他發生了何事,更何況他對皇家的事情也不感興趣,但如今姬長景已經不是外人了。
他還是第一回聽到姬長景雙腿殘廢的事情發生經過,真是殘忍啊,當時的姬長景不過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啊。
明香和明安廷一樣,也是第一次親耳聽到姬長景經曆過如此血淋淋的傷害,雖明知事情已經過去了好多年了,可她依舊心疼得跟被人揪起來一樣,忍不住握住男人習慣性放在腿上的手。
姬長景微微一笑,他仿佛知道明香要說什麽,直接回答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我早就不疼了。”
明香默默的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手上的力道與溫度一直在告訴男人,她還是很心疼。
明安廷卻因為氣憤而拔高了聲調,“不疼了難道就代表你沒有受過傷?就算事情過去了很久,可它依舊發生過,我就不明白了,皇帝當時到底是怎麽想的,竟然對此事就這麽草草了事!”
穆老王爺是個文人,他乍一見明安廷發怒,內心深處是有些怵得慌,不過礙於自己年紀好像比明安廷還要大些,實在不好意思表現出來,隻能默默的挪動了自己的屁股,坐得稍微離正在火頭上之人遠一點。
然後又弱弱的說了句,“就是就是。”
明安廷騰出眼睛來瞅了眼姬懷穆,有些好整以暇的開口,“既然穆兄也覺得如此,你可願意站出來為景王說句話。”
穆老王爺一聽‘穆兄’兩個字就已經猜到今天這頓茶就不是這麽容易喝的,“本王能做什麽?”
雖然不能說姬懷穆是個膽小怕事之人,但他的確一直都秉著明哲保身的人生哲理,才能曆經三朝卻依舊享受榮華富貴。
一句話,他並不喜歡出去挑事,隻想當個閑散王爺。隻可惜,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而且話都被自己說到這份兒上了,今天恐怕是明安廷說什麽他都不好拒絕的。
隻聽明安廷說,“穆兄放心,我也不會為難你,隻需你在與你那些個小輩們談書論詩時,將此事有意無意的說與他們聽就是了。”
“隻需這樣?”姬懷穆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隻需這樣。”明安廷肯定回答。
穆老王爺重重的點了個頭,語氣又變得跟剛上樓時一樣中氣十足,他拍拍胸脯道,“這有何難,包在我身上!”
明安廷笑了,“阿香,店裏麵石茶葉還有沒有?有的話給穆老王爺包點兒帶回去。”
姬懷穆一聽,眉開眼笑,心裏樂嗬嗬。
得了好處,回去之後姬懷穆果然沒忘記自己答應過明安廷的事情,照著做了。
又過了幾天,正月十五如期而至。
上陽國極其重視上元佳節,一年之計在於春,百業待興,上元節就是真正的開始。
皇帝皇後會在這一天到宮裏麵的國寺拜神祈福,祈禱這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而老百姓們呢,他們有自己的方式,來突出這個節日的隆重。
就比如說在上京城裏的滿河的花燈,和那大街上掛滿的各色各樣的燈籠,以及一入夜大街上的人潮擁擠。
尤其是上京的那條直接從城門口通到皇宮的主街。
這天,明香在王府學著師傅自己做了一個燈籠,雖然做工不如專門做燈籠的師傅這般精細,不過明香自己做的這把燈籠勝在所用材料都是上乘,從外觀上看來,竟然也有一絲與眾不同的……用姬長景的話來說就是與眾不同的美。
“天怎麽還沒黑呀?”
在等天黑的明香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上自己的燈籠出門轉街,她一直在瞧著外麵的夜色,一會兒巴著窗,一會兒站在門檻上,這會兒她直接坐在姬長景書房的門檻上,手肘撐著雙腿,手掌撐著自己的小臉,心情激動又百無聊賴的看著天空。
從後麵傳來姬長景好聽又寵溺的聲音,“總會黑的。”看著明香的背影,他覺得十分好笑,說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明香懷了孩子的緣故,她越來越有些孩子氣了,就像現在,她就跟個孩子似的,在等著天黑,然後能夠拿著自己新做的燈籠出去遊玩。
看見這樣的明香,姬長景不自覺就彎起嘴角,用溫柔得不能再溫柔的語氣說,“你越是盯著天看,這時間就過得越慢,還不如進來,幫我磨磨墨,隻消一會兒,就天黑了。”
明香沒有站起來,她直接扭過頭去看男人,“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說話時,姬長景已經走到了明香的身後,一伸手就將人撈了起來,往裏麵走去,“冬天才剛過去,這外麵的風還是很冷的,吹多了容易著涼。”
姬長景將人放在他書桌前靠近自己的座椅旁的一把墊了厚厚的墊子的軟椅裏,這把椅子是專門為明香設置的,坐上去舒服的很。
“來,磨吧。”姬長景將墨條放在明香的手裏。
明香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硯台裏打轉,墨水越出越多。
她往旁邊男人的桌案上瞅了幾眼,姬長景在作墨水畫,畫裏是誰不言而喻,“我剛才明明沒有磨墨啊,怎麽你就差不多畫好了我磨墨的樣子?”
畫裏麵的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明香現在身上的,她手裏握墨條的樣子都與畫裏麵的人一模一樣,恬靜而又美好。
明香忽然想起了一句詞,歲月靜好。
“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早就刻在這兒了,你紅袖添香的樣子我自然提筆就來。”姬長景閑著的那隻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明香被這猝不及防卻又如此潤物細無聲的間接告白整得有些微微發燙。
她湊到姬長景的左手邊,仰起頭認真的看著男人的臉,從額頭,到眉毛,再從眼睛到鼻子,嘴巴,仔仔細細一點一點的近乎膜拜的……瞅著,最後卻從嘴裏蹦出一句,“你說咱們算不算老夫老妻?”
姬長景被明香這樣靜距離盯著看,一點也不覺得不習慣,因為這是明香最愛幹的事情,他早就習慣了。
原本還專心的看著自己的畫,聽到明香問這麽一句,他將自己閑著的左手一伸,就將明香拉進懷裏。
“你自己看。”姬長景示意明香看前麵的畫。
原本隻有明香磨墨的身影,現在旁邊卻多了一個姬長景,畫麵很是和諧。
姬長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們不僅是老夫老妻,還是恩愛夫妻。
明香靠在姬長景的懷裏,開心的笑了。
不知不覺,外麵的天果然黑了。
姬長景親手給明香披上裘衣,自己則坐在輪椅裏,按動開關,兩人也不乘坐馬車,直接走著出去。
後麵幾米開外跟著無雙和文公公,當然還有十幾名的暗衛隱在暗處,隨時跟著保護著他們的主子。
整個王府處處掛滿了美麗的燈籠,明香提著自己做的燈籠別提有多開心,路上也一直到處看著已經被點亮的花燈。
兩人一到主街,果然是人潮湧動,熙熙攘攘。
不遠處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真是燈籠多人也多啊,不過這街上的美人更多!”
好久不見的張遠站在一處花燈之下,燈光搖曳,他手中的扇子也慢悠悠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