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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吳宗，那個他與許韻一起在洗手間裏偷聽過的聲音。
    站在一群身形高大的殺手中間，他顯得異常幹瘦矮小，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透著幾分精明的光。
    季欒川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吳宗卻好像並沒有看到他。
    他和旁邊一個幹瘦卻肌肉充沛的印度男人說著什麽，仰著頭，嗓門很大，雖然說的是其他國家的語言，但時不時還是會傳到季欒川耳朵裏。
    季欒川不動聲色的看向滿臉凶相的庫奇，說，“那個人也是你們這裏的？”
    “哪個？”庫奇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過去。
    季欒川說，“個子最矮的那個。”
    “不，他也是雇主。”
    “他跟你一樣，是來這裏挑人的。”
    季欒川漆黑的眼眸頓了頓，視線落到訓練室右側的玻璃窗上，忽然轉身走了出去。
    他雙手插兜，走的閑散悠閑，反倒讓那些一開始專注打量的人收回了目光。
    庫奇臉上的疤皺成一團，像個肉粽，跟著他走出去。
    “你不是來挑人的嗎？”
    季欒川靠在牆上點了根煙，目光淡漠的落在雨裏，思索了幾秒才說，“我不想當麵挑。”
    “有電腦麽？”
    “我看看你們成員的過往成績，直接在電腦上選。”
    庫奇不耐煩的瞥他一眼，雖然不情願，可還是指了指訓練師斜對麵的寫字樓。
    “那裏有。”
    “麻煩帶路。”
    庫奇把手上的彎刀順著門縫丟進訓練室，發出哐當一聲脆響，悶頭朝斜對麵裝修精美的寫字樓走過去。
    訓練室沒有分層，橢圓的防水式屋頂四角有雨水順流而下，季欒川跟在庫奇身後走過去時，身上的衣服又被雨淋濕一層。
    他擦了把臉上的雨，吸了吸臉頰，推門走了進去。
    寫字樓內守著保安，每個人懷裏都抱著一把槍。
    季欒川目不斜視上了電梯。
    電梯停到三樓，庫奇帶著他走進三樓第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裏空無一人，唯有其中一台電腦亮著屏幕。
    庫奇伸手指了指，“就在這兒。”
    “你慢慢挑吧，挑好打電話給我，我還有事兒。”
    說完他轉身就走。
    季欒川坐到電腦前，看見旁邊放著一部無線電話，上麵貼著一串阿拉伯數字。
    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季欒川挪動鼠標點開屏幕，打開桌麵上唯一一個文件夾。
    窗外的天越來越黑，時針指向晚上八點，空氣裏的冷風肆意從窗戶縫裏席卷進來，吹的人頭腦清醒。
    季欒川的視線滑過眼前一個個清晰放大的麵孔，手指無意識的摁壓鼠標，腦子裏卻在想，吳宗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直隱藏在幕後的他，忽然來地下殺手組織雇人，是想做什麽？
    聯想到多日來坤子那邊毫無波瀾的平靜，和輕易得到交易地點的信息，季欒川心裏猜疑的謎團越來越大。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漆黑眼睛看著電腦上播放的格鬥視頻，他神思一轉，忽然有了主意。
    如果這次的交易是一個為了誘捕他的陷阱，那他何不將計就計？
    思及此，季欒川停下手裏的動作，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
    ——讓你的人幫我盯一盯吳宗。
    ——吳宗是誰？
    季欒川皺了皺眉。
    ——正在你們訓練室挑人的雇主。
    ——好，我知道了。
    手機對麵的人幹脆利落的答應下來，沒問緣由，也沒問為什麽，讓季欒川省去不少口水。
    安排完這件事，他本想打一個電話給小五。
    可想了想，到底還是放下手機，專心去看屏幕上的資料和視頻。
    ————
    許韻在醫院裏退了燒清醒過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四十多。
    裴晉南靠在椅子上睡著了，桌上擺著他買來的水果粥和其他清淡小吃。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去看手機。
    手機放在床頭，還是入睡前的模樣。
    她打開屏幕，翻到收件箱，沒有發現新消息。
    再打開微信，仍然沒有。
    許韻自嘲的勾了勾唇，視線落在窗外，眼底的情緒被微垂的長睫掩蓋。
    “你醒了？”
    裴晉南被她起身的動作吵醒。
    “嗯，剛醒。”
    “其實你不用在這兒守著，我隻是感冒，問題不大。”
    裴晉南笑著鬆了鬆領帶，說，“不守著你我不安心。”
    又來。
    許韻有些無語，生怕他繼續肉麻下去，隻好伸手端起旁邊的水果粥送到嘴邊，喝了兩口。
    水果粥裏放了芒果和，入口酸甜軟糯，口感很好。
    她喝完，竟然有點開胃的感覺，就連原本苦澀的味蕾都開始重新運轉。
    裴晉南看她心情不錯，提議道，“要不我再幫你去買點別的飯菜？”
    “好，那麻煩你。”許韻看了眼手機收件箱裏最新發來的消息，拒絕的話咽回肚子裏。
    是小五。
    她已經快要忘記，有多久沒聯係過小五了。
    短信說，許韻姐，車隊明天就要回西北了，你有空的話，我們出來見個麵吧？
    想起那小子傻乎乎的樣子，她還真有點不舍。
    許韻側了側身，手指靈活的在鍵盤上敲下回複。
    ——行，你把地址發給我。
    ——好的許韻姐。
    小五說完，在短信框裏編輯起了長長的地址。
    許韻不想讓裴晉南跟去，因此才答應讓他去買東西，把他從身邊支開。
    特殊時期，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裴晉南拿著錢包從醫院離開後，許韻拔掉輸液針，套上丟在床頭的外套，先去服務台詢問了一下醫藥費。
    ——您好，305是吧？
    ——對。
    護士小姐姐低頭在電腦上查詢幾秒後，從抽屜裏拿出一張收費明細單，抬頭微笑道，“這是您住院花費的所有金額，您可以看一看。”
    許韻拿過來瞄了一眼，從外套口袋裏掏出紙筆和錢包，在紙筆上寫了一行留言，再把錢夾在折紙裏麵，遞給護士。
    “一會兒會有個男人來詢問我的蹤跡，那是我朋友，麻煩你幫我轉交一下。”
    “可您還沒有治療完。”
    “我已經好了。”
    “拜托。”
    說著，許韻把錢和紙條留在服務台上，對著那個護士，用尼泊爾語再三請求。
    護士小姐姐雖然有點為難，但還是點了點頭，“好吧，如果您執意如此。”
    “謝謝。”許韻對他點頭一笑，朝身前不遠處的樓梯通道走了過去。
    走電梯，她怕和裴晉南正麵碰上。
    雖然退了燒，也輸了液，可許韻全身還是酸疼的厲害，腦袋也在嗡嗡作響。
    不知是不是熬夜的後遺症。
    她揉了揉酸疼的後腰和太陽穴，一邊走，一邊把手裏的紙筆調整合適的角度，裝進口袋。
    尼泊爾的醫院樓梯很寬，一層需要兩步才能走完。
    許韻從樓上下去時，門外的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著，透出幾分蕭瑟秋意。
    算算時間，秋天也該到了。
    她抿了抿唇，把外套裹緊，頂著大雨朝醫院門外停靠的出租車小跑過去。
    “你好，這裏去嗎？”
    許韻敲開一輛車窗，拿出手機收件箱裏的地址放在司機麵前停頓了幾秒。
    可問了一圈下來，十幾輛出租車，卻沒有一個願意去的。
    奇了怪了嘿。
    這是什麽了不得的地方，出租車都不願意去？
    許韻擰了擰眉，眼角餘光卻看到身後裴晉南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
    他手裏拎著熱騰騰的飯菜打包盒，歪頭看了這邊一眼，似乎在打量，又似乎在確定。
    許韻心裏咯噔一下，思索幾秒，拉開車門上了車。
    司機驚訝道，“這位小姐，我說了不去那個地方。”
    “我知道，你開吧，去前麵那條街。”
    司機猶豫的回頭看了眼她。
    許韻看著漸漸走近車身的裴晉南，從錢包裏掏出幾張紙幣遞給司機，“這些夠嗎？”
    “夠了夠了。”
    “那你快點開車，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