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找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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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a市街頭霓虹閃爍。
    胡清看著季欒川拿到地址離開後,也回辦公室拿上包下班回了家。
    回家之後,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電視在沙發上慵懶的癱著。而是到樓下超市買了現成的雞肉和蔬菜,挽起袖子在廚房裏鑽研菜譜。
    期間,扔在沙發上的手機一聲接一聲震動,她都沒管。
    這段時間,關於新聞公司許建國的位置該誰接替,新聞上傳的沸沸揚揚。
    有說當然是胡清,畢竟他跳樓之前,已經在內部公開了和胡清的關係。
    也有說要想辦法找到消失不見的許韻,她才是真正繼承者。
    還有小道消息就這一點寫出了無數個愛恨糾葛的版本。
    有說許韻和胡清鬧翻以後,胡清成為公司高層的真正掌控者,逼走了她。
    也有說胡清為了得到新聞公司,收買殺手害死了她。
    眾說紛紜,沒有斷論。
    所有新聞裏,隻有一條閱讀量極少的頭條文章裏說,著名前新聞記者許韻離奇毀容,現藏在a市某私家醫院裏。可這條新聞剛出來幾分鍾,瀏覽量不到一百的時候,就被人花大價錢買下,從新聞頻道裏永久消失了。
    熱騰騰的雞湯氤氳開香氣,在狹小的廚房久久不散。
    胡清抿了抿唇,視線在冰箱的儲物櫃裏轉了一圈,拿出三四樣水果切成小塊,在另一個小食盒裏做成水果拚盤密封裝好。
    一切準備就緒,窗外月已高升。
    胡清拎著雞湯小菜和水果拚盤一邊往外走,一邊抽空劃開手機看了看。
    通話記錄裏赫然寫著季欒川的名字。
    就剛才做飯的功夫,他撥了十幾個電話過來,還有一條短信。
    手機軟件裏響起網約車司機的站內催促,胡清打開短信看了一眼,沒來得及回複,就把手機扔進口袋坐上車子疾馳而去。
    出租車從車水馬龍的街道快速駛過,窗外泛黃的樹葉從窗縫裏飄進來,帶了幾分深秋的蕭瑟。
    一路上,胡清抱著保溫盒很少說話,司機師傅搭訕了幾遍得不到回應,又訕訕的收回了後視鏡裏的目光。
    “到了,就停這兒吧。”
    “這兒?”司機仰頭看了眼旁邊送入雲端的辦公大樓,心裏有了數,以為胡清是來加班或給加班的男朋友送夜宵的。
    可下車後,胡清卻並沒有立刻走進辦公大樓,反而在門口站著,直到司機嘀咕著開著車子從馬路上轉彎離開,飛馳出去好遠,才縮了縮肩膀,徑直走向辦公大樓對麵的醫院。
    深夜十分,醫院裏異常安靜。
    偶爾碰見推著輪椅散步的熟悉的護士,她也會打個招呼,然後壓低帽簷,往前後左右看看才繼續往住院部走。
    五分鍾後,胡清站在三樓走廊最末端的一間病房裏。
    “起來吃飯,吃完我立刻就走。”
    背對著她的人隱藏在黑暗裏,沒有開燈,嗓音沙啞的不像話。
    “不用,我不餓。”
    “不餓不餓就是不餓。”胡清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難道你真打算餓成一把骨頭被醫生摁住打營養液才算餓?”
    “我說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不就是——”
    “不就是毀了點容,不就是斷了條腿嘛,是吧?”
    許韻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看著窗外清冷的月光,把斑駁的側臉往陰影裏躲了躲。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隻是覺得,你現在這樣既折磨身邊的人也折磨你自己。”
    “明明活的好好的,非要告訴別人你已經死了。”
    “明明你是去做了好事才變成這樣,你行的端坐得直,有什麽不能麵對的?”
    “我要是你,我會挺直腰板出現在所有異樣的眼光裏,活的更好。”
    “而不是去在乎外界所謂的猜測和議論。”
    胡清站在門口,看著她心裏堵得更厲害了。
    既心疼又氣憤。
    氣什麽她自己也不知道。
    許韻沉默半晌,忽然聳了聳肩,笑出一聲,“怎麽,你今天就是來跟我吵架的?”
    “小祖宗,你明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
    許韻語氣軟下來,說,“你開燈吧。”
    “這樣站在黑暗裏挺難受的。”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想來陪陪我。我沒事兒。”
    “隻是今天真的沒胃口。”
    她說完,抬起下巴指了指病房裏另一張床,剛想讓胡清坐,就聽她頓了一下,忽然說,“今天季欒川來找我了。”
    許韻垂在床邊的手僵了片刻,不自然的扯著嘴角笑了笑,眼底卻有異樣的難過一閃而過。
    “他怎麽樣?”她語氣平靜的詢問。
    胡清歎了口氣,“短短一個月,像變了個人。”
    “胡子拉碴,眼窩深陷,眼睛布滿紅血絲,怎麽說呢,看過去真的挺狼狽的。”
    “他還找我要了你的墓地,去墓地“看你”了。”
    “喏,晚上過來的時候,他打了十幾個電話,我沒接。”
    “為什麽不接?”許韻想著季欒川狼狽的樣子,心尖略過一陣心疼。
    她想象不到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憔悴下來的樣子,可聊天的語氣還是顯得平淡而無所謂,像是無關緊要的閑談。
    胡清看的難受,猶豫片刻,終於忍不住把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我說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啊。”
    “真正喜歡你的人是不會在乎這些外在的。”
    “就算你身體有了殘疾,就算你毀了容,季欒川也不會嫌棄你的不是嗎?”
    “他那種人,你應該知道的啊!”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這樣做。”
    “如果他知道我活著,一定會來找我。”
    “那找到之後呢?”許韻眯著眼睛望向窗外,“找到之後,他就要承受我現在的頹廢和抑鬱,找到之後,他剩下的餘生都要麵對一張殘缺不全的麵孔和身體。”
    “他本來就不夠喜歡我,你知道的。”
    “他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而且我不想用這樣殘缺不全的自己去綁架他和他的下半生。”
    正常人可能遇到許韻這樣的情況會選擇離開。
    可她知道,季欒川不會。
    即使他沒那麽喜歡自己,想到自己受傷的原因和過程,他也會扛起這個責任。
    許韻不想這樣。
    這段感情裏,本來一直都是她在努力維係。
    而他總是很被動。
    這種被動在她看來,其實就是不夠愛。
    那她真真切切的喜歡過一場就夠了,不想綁架任何人,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所以讓他知道我不在這個世界了是最好的結果。”
    這樣他才能安心放下過去,去過幸福的下半生。
    或許他會遇到更喜歡的女人,或許他會結婚生子,繼續做導遊領隊。
    可那一切都和她無關了。
    許韻抿了抿唇,竟然有些難以想象他穿上西裝的樣子。
    她在心裏給自己做過無數次暗示,知道這一切會變成必然的現實。可一想到他以後結婚的時候,新娘不是她,心裏還是難過的有些發酸。
    “而且,”她頓了頓,仰頭眨掉眼裏的淚,玩笑似的說,“我一開始看上他,可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捫心自問,讓我對一個醜到嚇人的男人一見鍾情,根本不可能。”
    “你看,我自己都這樣,還怎麽能期望別人不在乎外在的皮囊呢。”
    “你也是做新聞的,應該知道,人性這東西,經不起考驗的。”
    “是吧?”
    胡清想說點什麽反駁,可想了半天,竟然真的沒有一個理由可以振振有詞的反駁。
    的確,她做新聞這麽多年,見過不少世間百態。
    像許韻這種情況的也不是沒有。
    可最後那些人都怎麽樣了呢?
    有的心累到支撐不下去勞燕分飛,也有的最後撕扯的兩敗俱傷,身心俱疲。
    所有的感情都被現實打壓的沒有了生氣。
    很多人事後都會說,與其這樣,還不如當初就那樣分開。
    許韻也見了不少。
    現在她的選擇雖然決絕,可不能說不理智。
    隻是這樣的理智需要承受多大的通知,旁人不得而知。能體會和忍受的,隻有她自己。
    黑暗裏,兩個女人無奈又平靜的笑談著種種現實。
    而病房外的牆壁上,靠著一路追蹤過來的季欒川。
    發現骨灰盒是空的之後,他立刻想到了重新來找胡清。
    可胡清不接電話,也不回短信。直覺告訴他她一定知道許韻在哪裏。
    而在a市,曾經也沒有人比胡清和許韻更加要好。
    所以季欒川打電話給薑戈,讓他幫忙定位了胡清的手機,一路追到病房門口。
    許韻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很想推開門厲聲反駁。
    可到最後,看見她影藏在月光角落裏的側臉,和眼底一閃而過的悲哀與決然,他握著把手的手漸漸鬆開。
    病房裏,胡清和許韻說起了別的話題,先前沉悶的氣氛好像忽然被驅散。
    季欒川在門外站了很久,仰頭看看天花板,又從病房玻璃窗的縫隙裏看看許韻。
    他想看看她的臉,可她一直躲在黑暗裏,越躲越遠,他什麽也看不清。
    即使這樣,病床上蜷縮成一團的那道身影也瘦弱的令人心疼。
    季欒川攥緊拳頭,手背上青筋鼓起。
    天知道他有多想衝進去。
    可最終,他也隻是咬緊牙關在門口站了幾分鍾,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