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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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厚照本隻想捉弄下她,可見她態度就淡漠下來,頓時心裏就來氣了。
    朕可是天子,再沒用那也是天子,這是什麽態度?
    某人心裏炸了毛,便冷著臉道:“好好的風雅之事你非得搞得一本正經,既然你問了,朕就回答你!是,你一定要七步內成詩,不然朕就治你個欺君之罪!”
    好你個朱厚照!
    簡寧淡漠的眼裏閃出一片冰冷。
    風雅?曹丕與曹植那叫風雅?那是血淋淋的皇權爭奪,骨肉相殘!我一本正經?果是沒人權的舊社會,皇帝老爺放個屁臭的也得說成香的!
    怒火在簡寧心裏回蕩著,再聰明也不過就是這個年紀,涵養功夫又能深到哪裏去?更別提獨立自主慣了,一次次被這權利壓迫,多年所受教育,不抵觸才怪了!
    她深吸一口氣,將怒氣壓下去,雙手覆壓,深深一拜,道:“不敢學曹子建,讓君父蒙受屈辱,民女這便作來,若有辱聖聽,還望陛下恕罪。”
    朱厚照心裏抽了下,不知怎得竟是有些忐忑,可隨即一想,自己身為天下共主對她這般好,她竟還不稀罕,動不動就跟他耍小性子便覺氣不打一處來。
    果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古人誠不欺我!不能被這妮子拿捏住了!
    某昏君暗搓搓想著,臉上表情更冷了幾分,“真是狂妄,難道你竟是比曹子建還厲害麽?”
    簡寧抿了抿嘴,低頭道:“民女不敢。”
    “不敢?你還有什麽不敢的?”
    朱厚照見她嘴裏說著不敢,可口氣卻淡漠的好似挑釁,一股怒火在心裏盤旋,“給朕作詩。”
    簡寧點頭,也不起身,直接道:“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一字一頓,聲音淡漠卻是字字沉重。
    朱厚照呆愣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他站了起來,一把捏住簡寧的下巴,道:“簡雲舒,你這是在諷刺朕麽?!嗯?!”
    “民女不敢。”
    “不敢?嗬嗬……”
    朱厚照冷笑,“任爾東南西北風?!好,好,好!你真有骨氣,朕是小人!”
    說罷放開簡寧,道:“還愣著做什麽?!狗奴才!前麵開道,朕要回去了!”
    說罷便是一腳將椅子踢翻,怒氣衝衝地走出花廳,也不管外麵是不是下雨,隻管往外走。
    一邊走一邊道:“哼!不信你不求饒,你要是求饒,朕就原諒你。”
    可等宮人們打起傘,身後也未傳來簡寧的聲音,朱厚照咬咬牙,忍不住道:“什麽鬼地方,菜難吃,人磕磣,朕再也不來了!”
    身後的太監宮女們一片吵雜,唯獨沒那個清冷的聲音。
    朱厚照一甩袖,大踏步離去。
    張永跺腳,衝簡寧道:“哎喲!我的小祖宗!您怎麽敢跟陛下置氣?快追上去啊!皇爺就是個孩兒脾氣,你服個軟就沒事了!”
    簡寧沉默不語,隻跪在地上,見正德走遠了才深深一拜,“民女恭送陛下!”
    張永跺腳,忙追了出去,連連衝朱厚照道:“皇爺息怒,皇爺息怒,這些讀書人都是死心眼。”
    “朝臣都是鐵骨錚錚,她也鐵骨錚錚,就朕是小人?是昏君,暴君?!”
    朱厚照怒氣衝衝地吼道:“你聽聽她作的詩!哈,任爾東南西北風!好,好,好,當真是首好詩!感情朕逗她玩下倒成昏君了!她哪來那麽大火氣?!”
    張永很想撇嘴。
    你是天子,那一句“欺君之罪”還輕麽?簡雲舒沒被您嚇倒,當真是有幾分膽色,雜家佩服啊!
    可這話他卻不敢說,隻得勸道:“皇爺,消消氣,待奴婢明個兒再來說說先生,讓她認個錯。”
    “不用了!”
    朱厚照上了馬車,道:“再也不來了,不許跟朕提這人!”
    “大姑娘……”
    張媽癱軟在地,眼睛發紅,“您,您還是跟陛下服個軟吧,陛下,陛下他可是天下共主啊!”
    簡寧輕輕歎了口氣,道:“我若今天服軟,他日便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說罷便是起身,朝著後院而去,留下一屋子一頭霧水的人。
    開始她是衝動了,可想到這大明的風氣,便硬生生地昂著頭沒服軟。
    她已得罪劉瑾,不能再將自己的名聲敗壞了。媚上,無疑是這年代最沒節操的事。在接下來的大風大浪裏,她需要讓李東陽,楊一清,楊廷和等人看到她的堅持,不然隻靠熊孩子,她毫無勝算。
    帶著一身疲憊回了屋,窗外的雨還在繼續,她推開窗,任由雨水撲麵,望向遠處皇宮。
    偌大的紫禁城被籠罩在滂沱大雨中,偶能看到點點燭火卻又很快隱沒在黑暗裏,帶來一股壓抑感。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眼神又變得堅定起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不能太軟弱了!
    一連三日過去,簡家都靜悄悄的,而朝堂的局勢也變得微妙起來。張永昨個兒已跟劉瑾的人出發南下,而民間也開始流傳出簡寧紅顏禍水,在天子跟前妄議朝政的事來。
    張媽這幾日戰戰兢兢,買東西的時候就聽到一些商賈在議論這事。有人說好,有人說不好,可在張媽聽來都是不好的。
    因為她家姑娘被人說成是武媚娘,呂後那樣的人物了。
    她提著菜籃子回家,將事跟簡寧一說,簡寧卻是淡淡一笑,“隨他們去吧。”
    劉瑾身邊果是有些能人的,隻是他卻忘了自己是幹什麽的,若玩輿論,幾個土著玩得過她這個現代人麽?看多了後世輿論戰,這些都是毛毛雨了。
    時機未到,還不宜反擊。
    她不理會,照樣寫書,鍛煉,又是兩日過去,謠言已荒唐到她要篡位,其心可誅了。
    張媽等人急死,可簡寧依舊神在在的,劉瑾想要挑唆的人還沒被挑動起來,張永也還沒到江南,自己根本不用著急。
    她不急,有人急了。
    “那小妮子最近一點動靜都沒?”
    朱厚照問穀大用道:“我讓你派人去看看,你派人看了麽?”
    穀大用一臉苦笑,“陛下,您,您不讓我驚動他們,奴婢,奴婢真看不出什麽啊!”
    “沒用的東西!”
    朱厚照將筆扔在穀大用臉上,帶著慍怒道:“這小妮子當真就不肯跟朕服軟?!外麵謠言傳得滿天飛,她當真不要名聲了?!”
    “陛下!”
    外麵進來一個小太監,跪倒在地稟報道:“剛東廠的人來報,說,說有兩個男子進了簡府。”
    “什麽?!”
    朱厚照站了起來,“男子?!什麽男子?!她一姑娘家接個男人進屋做什麽?!”
    說著便是一拍桌子,“當真不知廉恥!走,看看去!”
    穀大用無語。
    這兩日陛下說的最多的就是:那個寒酸地方再也不去了,再也不想見到那個磕磣人。這下可好,自己跑去了,天子威儀何在?
    這一想又覺簡雲舒果是簡在帝心,不宜得罪,還是學張永,多巴結著,沒準自己也能撈點美差。
    坐在家裏寫書的簡寧忽然被告之胡彥書來了,一陣驚喜後便是生出疑惑:李東陽這時讓他露麵是什麽意思?
    不過能見到故人,還是自己的恩人,她還是很激動的。連連趕去花廳,見到胡彥書,便是喊道:“胡大哥!”
    說著便覺鼻子有些發酸,在常州都是此人維護自己,自己當真是將他當大哥看。這會兒見他身形消瘦,不複以往風姿,便知為自己之事所費心思頗多,心暖之餘便覺心疼。
    “雲舒妹妹!”
    胡彥書一下就站了起來,顫著聲音道:“你可好?!”
    一句“你可好”,差點讓簡寧這冷清性子的人也落了淚,她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道:“尚可。妹妹讓哥哥擔心了,都是妹妹不是。”
    “唉!雲舒,你太不厚道了!劉瑾要脅迫你來,你為何不告訴我?!”
    “就是啊!”
    趙基也喊道:“先生,隻憑你在常州的地位喊一聲,那幫狗才哪敢動你?!”
    “趙公子怎也來了?”
    簡寧這才注意到趙基,她有些呆愣。這家夥算是自己粉絲會的頭頭,有過幾次往來,可也不至於交情深到這樣吧?
    “我父親一聽說這事就讓我過來了。”
    他一臉得意,“父親說,讓我不要遊手好閑,若是陛下將您留在京城,您少個看家護院的,鄉梓父老總是靠譜些,讓我給您來當個護院,也不枉費一身武藝。”
    他說著又是麵露忐忑,“先生,我是個粗人,說話直,您不會不要我吧?老爹說,我靠著您才能有出息……”
    簡寧哭笑不得。這個趙基爹倒是個會經營的,但他一定不會想到自己兒子是個直腸子,這話怎能跟她講?
    不過他有句話對的,這時代很講鄉情,的確是老家人要靠譜些,不然老家墳都得被人掘了,一輩子抬不起頭。所以那些騙子騙外地人會,但老家人卻不敢,或者說,不想。
    胡彥書麵露尷尬,“我一文弱書生獨自上京定是周轉不過來,這一路多虧趙公子和趙百戶的家丁照顧……”
    頓了頓又道:“趙公子古道熱腸,趙老爹就是希望兒子有個出路,雲舒……”
    “能得趙百戶看重,簡雲舒何其有幸。”
    簡寧行了一禮,道:“隻是委屈趙公子了,若是能回到家鄉,定要好好感謝公子恩德。”
    趙基見簡寧願意留下自己,骨頭都輕了三分,忙道:“哎呀,哎呀,先生你客氣了!就是沒前程我也願意跟著先生,嘻嘻,鄉梓父老不知多羨慕我,哼,我趙基跟著您那就是最大的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