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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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麽不說話?”
    兀自說了半晌的正德忽然發現簡寧緊抿著嘴,心裏一緊,有些著急地道:“那天你說的話我想過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道:“父皇也隻有母後一人,我也可以的。不過……”
    他有些心虛地瞄了簡寧一眼,“我,我雖然不喜歡那幾人,可皇家隻有被廢除的皇後與妃子,若,若是將她們無辜廢除,朝臣也不會答應。且一旦被廢除,回去她們也就沒活路了……”
    “陛下將我想成什麽人了?”
    簡寧搖頭,“隻是我不想進宮。”
    “我們住豹房好了。”
    “陛下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麽?”
    簡寧起身福身道:“民女不想為天子妻。”
    張媽等人的汗一下就下來了,不知自家姑娘這是在說什麽胡話,天子的恩寵也是能拒絕的麽?
    “這,這是為什麽?”
    正德張大嘴巴,“我,我不都說了……”
    “民女不想嫁人,更不想為君王妻。”
    “是朕不夠好?”
    “陛下乃天下共主自然是極好的。”
    “嗬……”
    正德冷起了臉。多日的遷就,多少次的求而不得,怒火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你這話聽著一點誠意也沒有。”
    他忽然一把捏住簡寧的下巴,“簡雲舒,你是在戲耍朕麽?既對朕無情,那日為何又?”
    “陛下為人君,陛下要做什麽民女自然反抗不得。民女如今也隻是告知陛下心意,若陛下執意如此,那民女也隻得奉召。”
    正德的心被這冷硬的話深深刺痛了。他沉著臉,道:“都出去。”
    張媽二哥等人猶豫,卻是被趙基拉了過去,趙基打著眼色,小聲道:“先生不會有事,先出去。”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門被關上,視線變得暗沉。
    “簡雲舒,你到底什麽意思?”
    正德忍著怒氣,“你要我怎麽做你才滿意?”
    簡寧垂下眼,眼睫輕顫著。其實她心裏也很痛苦,她不知何時對這個白癡就在意起來了。當他說出那句“無人時我就是你的厚照”時,她就被深深地打動了。
    可那日見到了她的妃子,她才乍然清醒,就算無人時,朱厚照也隻會是天子。自己要跟他在一起了,自己要怎麽麵對他那些女人?現代教育的思維始終左右她,她必須承認,在感情上,她不是一個果斷的人。
    所以,她痛苦,她隻能斬斷自己這份念想,免得自己日後變得麵目可憎。
    “陛下能喜愛我多久?”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落寞,“一年?兩年?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陛下縱然喜愛民女一時又能喜愛民女一世否?民女不敢想象以後的日子,更怕自己的貪婪讓自己日後變得麵目可憎……”
    “夠了!”
    滿盤的糕點連同盤子被砸到地上,濺起一片狼藉,纖弱的身體被朱厚照提了起來,朱厚照的眼睛紅紅的,麵色可怖,“你說來道去的就是嫌棄朕這個天子是不是?你覺得朕沒用,配不上你?還是覺得朕就是個胡作非為,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小人?!君子一諾尚要遵守,難道朕這個天子的承諾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值錢麽?!”
    他鬆開手,簡寧跌落在地,男子俊朗的臉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裏顯出一絲冷漠。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簡寧,淡淡道:“簡雲舒,朕雖小可卻不是不懂人事之人。既然你不要,朕也不勉強,你以後愛怎麽就怎麽。”
    說罷便是抬腳,推門離去。
    簡寧坐在地上,怔怔地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清冷的眼裏蒙上了一層水汽。
    患得患失,這就是愛情的滋味麽?
    “姑娘,你這是何苦?”
    張媽等人進來,將簡寧扶起,“妾身看得出來,您對陛下也是有情的,您為什麽要?”
    二哥很難理解自己妹妹的行為。他智商雖不高,可卻也覺得天子對自家妹妹好得不行,妹妹為什麽就不想嫁人呢?胡公子她不要,天子也不要,她到底要什麽?
    喜兒神色複雜地望著簡寧,其實她有些理解簡寧。就像自己忽然嫁給了二哥,哪怕二哥性如稚童,可卻也是自己不敢想的事。畢竟,那時的簡寧已是常州名士,家有資產,她的哥哥就算不娶個名門貴女,起碼也是小家碧玉。
    身份的差距會讓人心生恐懼,就像自己一樣。雖說女人應賢惠,可又有誰心裏願意將夫君與人分享?小門小戶有個妻子已是不錯,可一旦有了錢,夫君也就不是自己一人的了。
    也得虧簡寧有過規矩,簡家不許納妾,不然自己真不知要怎麽惶恐。自己嫁到簡家就如此,何況對方是天家?
    簡寧坐回到了椅子上,低低道:“終究是門不當戶不對,今日陛下一時欣喜,來日又當如何自處?嫁於天家,連自殺都要牽累家人,死的自由都沒有……”
    那句一生一世一雙人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她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婊。前麵自己都是在利用正德,而不管他以後如何,可起碼到現在為止他是真心的……
    頗為疲憊的起身,道:“收拾收拾,我們回家鄉去吧。”
    “啊?”
    張媽等人大驚失色,“回老家?”
    “陛下說我愛怎麽就怎麽,我們自由了,可以回家了。”
    “那報社怎麽辦?”
    趙基急道:“若我們就這般走了,以劉瑾的性子定不會放過我們。”
    簡寧呆愣了下,忽然苦笑,“倒是忘了這茬了。”
    她的目光透過院落,似望到了門口的古樹,今日終究還是未讓正德看到這真相。
    劉瑾不倒,她便隻能依附這個男人麽?可她剛剛已把這個男人的驕傲打落,想來也是不會再來了吧?
    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閨房,在床上倒下,閉目回憶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滿身滿心的疲憊占據著她的思維,在傷心失落之餘,她忽生出幾分對這世道的憤慨。
    就算沒有劉瑾,這世道就好了麽?她這樣無所依傍的人就算有了錢也隻能令人宰割,法製不健全的年代就是如此……
    思緒任意飄蕩著,忽然“砰”的一聲,門被砸開。光線從外麵射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是張媽等人的驚呼。
    簡寧坐了起來,望著去而複返的朱厚照有些呆愣。
    “你這女人!”
    朱厚照咬著牙,身上帶著一股令簡寧感到驚懼的氣息。
    又是“砰”的一聲,門又被他砸上,“誰進來,殺無赦!”
    “你,你要做什麽?!”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做什麽?”
    正德冷笑,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簡寧,“越想越惱火,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我感覺得出來,可為什麽那日進了宮你就變了?我以為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可現在看看,分明是你這女人膽子小!”
    他將人揪了起來,隨即又抱住,“簡雲舒,你既沒那膽子,我就借你幾個膽子。”
    說罷他一低頭,將她所有的驚詫融入自己的心意中。
    她掙紮了起來,可卻被他的強勢打落。
    “你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麽?!”
    他的聲音在耳邊如雷炸開,“若是無情,你為何又會沉迷這繾倦?!”
    簡寧紅著臉,喘著氣,“陛下龍章鳳姿,我動情又有何奇怪?”
    “那你為何?!”
    “我怕!”
    她忽然提高聲音,“我怕陛下一時新鮮,我怕恩愛不能長久,我怕來日生不如死,承諾才是這世上最靠不住的東西,經不住時間世情的拷打,最終如雲消散,我怕……”
    聲音再次被吞沒,男子霸道的氣息將她吞沒。不容拒絕,不容抵抗,身上的龍涎香縈繞鼻尖,炙熱的體溫傳達著他的堅定,仿似要將這一吻透出自己所有的決心般,幾將她融化。
    “你可以不怕的。”
    他垂眼望著她,“未來之事我不曉如何,我隻知,我!朱厚照是個男人,是這天下共主,君無戲言,從來都是說到做到。”
    空氣好似凝結了一樣,短暫的沉默後,男子的聲音再度響起,“你要麽信我,要麽就被劉瑾整死。”
    “你?”
    她驚訝抬頭。
    “這天下有什麽事是我看不明白的。”
    他鬆開她,“你是無從選擇,隻能依附我。劉瑾為難你,概因他也無所依從,隻能依附朕。我給他權利,是我想給他,若是哪天我不想給他了,便收回來了。隻是……”
    他望著她,目光又熾熱了起來,“你與劉瑾不同。劉瑾尚有權欲,可你沒有,你隻想自保。開始,朕也樂得享受被你依附的感覺,可漸漸就發現你這人的與眾不同。簡雲舒,你心氣很高,高得就好像連朕這天子在你眼裏也不算什麽。京中多貴女,不乏有才學者,可能將朱厚照當人看的卻隻有簡雲舒一人。”
    他手指撫摸她臉頰,“非天子,非聖人,你把我當人看,就是一個普通人,你可知這樣的相處對我來說有多難得?我知你怕什麽,嗬嗬,這害怕難道僅僅因為隻是我是天子?你嫁天下任何男人都得害怕,如果是這樣,你隻能不嫁人。”
    她垂下眼,低低道:“陛下說的不錯……”
    “為什麽要害怕?”
    他忽然打手將她抱起,直接橫在腿上,坐了下來,“人生苦短,哪裏有那麽多害怕?你可以不信我,難道還不信自己?以你的聰明,難道對自己這點信心都沒有嗎?!”
    對自己這點信心都沒有嘛?!
    一言好似響雷炸響,穿透簡寧的心底,她這才發現那些隱蔽在心底最深處的自卑。
    無父無母的自卑,被遺棄的恐懼……
    原來這些自己不曾注意的東西早就深深的銘刻在了自己靈魂深處。自己所謂的驕傲不過是對自己虛弱的掩藏罷了……
    一絲苦笑如煙飄過唇,“我這樣的人如何自傲得起來?”
    “人若自重便無人可輕視。”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明日我就學個普通男兒來討好你如何?”
    俊朗的臉上帶著一絲笑,口氣也略帶輕浮,可她卻從他眼中看到了堅定,心軟成了一汪水,不自覺地撇嘴,“那把大袖衫拿回去,我怕壓著我。”
    他哈哈一笑,豪情頓生,“早晚有一日讓你心甘情願穿上,先留在你這兒!”
    說罷又是在她臉頰輕輕一啄,“剛聽趙基說,你受了委屈?門口那古樹是被人做了手腳?”
    “趙基多言了。”
    “又跟朕來這套。”
    他捏住她鼻子,“簡雲舒,其實好多時候我也是在演戲,你信麽?”
    她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歪著腦袋道:“胡作非為也算?那些又能讓你得到什麽?”
    腦袋上被他輕拍了下,“取笑我?”
    一聲歎息從他胸膛發出,“之前的話半真半假,我的確是拿那些大臣無法才拿宦官對付他們。我知道好多人的確是忠直的,可有時忠直的人未必能辦好事。隻是朕的腦袋瓜似乎不如你好使,你到了我身邊給了我很多啟發,現在我慢慢知道怎麽對付他們了。”
    “那劉瑾怎麽辦?”
    正德沉默了。
    “陛下重情,其實是好事。劉瑾也有他的用處,就像商鞅變法,隻是處理得當,劉瑾或許不用死。”
    正德驚訝,“他如此壓迫你,你居然不想他死?”
    “他若威脅不到我,死活又與我何幹?”
    “其實劉瑾對我是忠心的……”
    一個人長達十幾二十年的陪伴,這份感情不是說能抹殺就能抹殺的,正德若是好殺之君,恐怕自己也不敢對他膽大妄為。
    簡寧聽他這般說也是點點頭,“陛下重情,隻是一味縱然反而會害了劉公公性命。”
    正德若有所思,點點頭,“你說得不錯。”
    過了一會兒又道:“古樹一事朕會斥責他。”
    “嗬嗬,你晚點再找他算賬好了。”
    “嗯?”
    正德一臉迷糊,“什麽意思?”
    “報紙上那篇捕風捉影的文章我還沒反擊,我頭上這掃把星的名頭好沒除去呢,哪能便宜他?!”
    正德呆愣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地道:“你這心眼子果然比針尖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