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借力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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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一個小答應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奴婢今日清理穢物,不知為何宮門前的這塊磚為何翹起來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你還敢找借口?!”
崔餘樸大怒,“為了讓簡美人住得舒適,陛下可是特意下旨讓人將承乾宮修繕了一番,當時雜家我可是一點點查過的,哪可能磚會翹起來?!說,到底是受了誰指使?!竟敢做出這等醃臢之事?!若再不老實,可就要上刑了!”
“崔餘樸。”
聽見簡寧叫,崔餘樸忙躬身回來,“奴婢在。”
“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用為難她了,讓她將這兒打掃幹淨就是。”
“可主兒……”
崔餘樸壓低聲音道:“這,這分明是有人指使的,宮裏的答應身份最是低賤,都是做這等粗活髒活的,為了往上爬,難保不出賣主子……主子剛侍寢,便有人做這等事,主子若不罰便讓暗中人得意了去,以後怕是,怕是……”
“怕是什麽?”
簡寧撫著扇麵的荷花,低低道:“一個人的威嚴光靠打打殺殺可不行。今日這事,我若處理了這答應必有人說我恃寵而驕,殘暴不然;若我不處理便由你所言,失了威嚴……所以,當她是不小心就是了,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崔餘樸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明白過來,忙一躬身,道:“是,奴婢知道怎麽做了。”
上前幾步,嗬斥道:“算你走運!美人剛剛晉封,不欲計較,下次仔細了些,若讓陛下知道今日的事,仔細著腦袋!”
說罷又指著那跪在地上的丫頭道:“我說你這人,難怪隻是個答應,在宮裏做事如此不小心,毛手毛腳的……幸虧簡主兒仁慈,不和你計較,快將這兒打掃幹淨了,免髒了簡主兒的眼睛鼻子。”
“是,是,奴婢謝主兒。”
答應連連磕頭,簡寧吩咐道:“吳姑姑,透個風出去,務必要讓太後知道。”
頓了頓又道:“抬我去禦花園坐坐吧,晚些再回來歇息。”
“是,美人……”
吳玉娘一麵應著,一麵暗暗驚心。
她是宮裏老人了,看多了宮裏的爭鬥自也多了些權謀智慧。這簡主兒話一出口,她便知道了她這位新主子的打算。
她不由感到不可思議,這主兒今年不過20歲,還來自民間,這手段竟是這般厲害,難怪能以女子之身名滿天下,受天下讀書人仰慕,端得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
這些宮婢太監都是太後挑選,天子過目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若是傳到太後耳裏,太後會是什麽反應?
簡美人才入宮,侍寢第二天才出個門,居然有人將馬桶裏的髒汙弄在了承乾宮宮門口,有些甚至濺到了宮門上,表麵看似乎隻是在打簡美人的臉,可往細裏想想,這分明是個大坑。
因為簡美人處罰不處罰都會惹來非議,而唯一破局的法子就是當這個答應是不小心的,然而讓太後知道此事。因為宮人是太後選的,太後選的人出了問題,那就是在打太後的臉了……
好一招借力使力!這個新主子太厲害了!
喚來一個小宮婢,吳玉娘低低道:“去,跟人聊聊去,讓這事傳揚六宮去……”
“是,姑姑……”
吳玉娘追上肩輦,低聲道:“主兒,已經吩咐下去了。”
簡寧點點頭,輕輕搖了搖團扇,閉上眼睛也不再言語。
朱元璋立國之初,吸取前朝教訓,對後宮女子打壓頗為厲害。在這東西六宮中,每個宮門前都立有鐵質的紅牌,上麵鐫刻著宮妃行事標準,若不是英宗死前廢除了殉葬製度,這明朝的宮妃不知有多慘。
而到了這個時期,殉葬製度雖被廢除,可因明朝廷對後妃打壓厲害,而宦官職權變大,到了這會兒,皇後,太後等後宮女子甚至要仰太監鼻息,張氏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她乃天子生母,又是先帝唯一的女人,如此尊榮都不得不與劉瑾斡旋,可想象明朝後妃是有多淒慘了。
那麽問題來了……
今日之事會是劉瑾幹的麽?
簡寧睜開眼,閃過一絲冷笑。
看來劉瑾還是沒學乖,總是不服氣啊!以為入了這後宮,仗著太祖留下的祖訓就能對自己為所欲為麽?英宗既能廢殉葬製,可見事在人為。
這廂簡寧在禦花園裏閑逛著,那廂太後已是知道了承乾宮的事。
“砰!”
一個杯子被砸碎在地,張氏不由咬牙道:“到底是誰指使的?!這是當哀家死了麽?!”
“太後……”
旁邊的姑姑壓低聲音道:“保不準又是那群無根之人做的好事。”
“這是在打哀家的臉!”
張氏的臉猙獰得可怕,“他們這是要斷了我皇家的子嗣,好圖謀我朱家的江山!”
姑姑宮婢們都嚇壞了,太後連這話都說出來了,可見是有多惱火了。
“查,查!給我查,給我好好地查!一定要查出這事是誰指使的!”
“是,太後,奴婢這就命人去查!”
張氏坐了下來,喝了口水,慢慢恢複了平靜,問道:“簡美人是個什麽應對?”
“聽說隻讓人將髒東西打掃幹淨了。”
張氏愣了下,“就這樣?”
“回太後,奴婢隻聽說了這些,美人吩咐完了便去禦花園了,沒見懲罰那答應。”
張氏眯眼,“這性子似乎軟了些?”
“太後,美人畢竟剛剛入宮,不懂這宮裏齷齪,且她在民間與那人想鬥從來都是被逼著沒法才出麵的,想來並不是一個計較愛惹事的人。”
張氏點點頭,“她的品性哀家還是有所了解的,觀其文便知是忠直之人,並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所以!”
她一拍桌子,“哀家才覺那些狗東西可恨!是當哀家死了麽?這天下還是朱家的,還輪不到一個狗奴才來作踐哀家的媳婦兒!”
“可太後……”
汪姑姑猶豫了下道:“那人雖被整治了幾回可到底還受用著,此事太後出麵的話怕是又要出什麽壞主意,天子如此寵愛美人,若是知曉此事……”
張氏冷笑,“如今天子回宮了,還以為哀家是之前的哀家麽?給我好好查查,一旦查出什麽了,將所有人杖斃!”
汪姑姑心裏一凜,太後這是要殺雞給猴看,立威了!
想想也是。
自打天子去了豹房後,劉瑾那狗東西就在後宮搞風搞雨,連太後都不怎麽放眼裏,著實是放肆得很。如今能做主的人回來了,若是再縮頭縮腦的,豈不是要一直被人欺負下去?正好,借著這事好好發作一回,也免得劉瑾太得意。
待簡寧回到承乾宮時,所有的汙穢已被清掃幹淨,甚至院子裏還多了好些盆梔子花。
“主兒,您回來了?”
崔餘樸迎了上來,低聲稟報道:“太後知道了此事,已將那答應拿去用刑了……”
簡寧點點頭,“太後英明。”
說罷便是入了宮門,徑直朝著正殿而去。入了殿門,坐下後便是令傳膳。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她才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沒了吃飯的心思,況且宮廷禦膳還是挺好吃的。
大明對後妃打壓雖厲害,可待遇卻是比清朝強多了。就她這個美人每日都有豬肉8斤,羊肉8斤,8鵝二隻,雞4隻,豬肚2個,羊肚2個,雞子10個,麵2斤,香油3兩,麵觔1個,豆腐四連,菉筍八兩,膠棗一斤,黑糖二兩,赤豆六合,時鮮蔬菜八斤等待遇,這在清朝都快趕上皇貴妃了,而她這個美人的月工資也趕上了清朝的妃子,算是比清朝的同行稍強上那麽一丟丟。
當然,若是和其他朝代的同行相比,明朝後妃待遇也就比清朝強點,其他也沒了……
這麽多東西她一個人自然是吃不完的,而她宮裏的宮人也不用她養著,所以這多東西除了自己吃,則隻能當福利發放給宮裏的人,算是一種拉攏的手段。
望著一桌子的菜,她便道:“將這幾個菜留下,其他你們拿下去分了罷。”
崔餘樸等人一愣,望著桌上簡寧分出來的菜,不由呆住了。
一疊白片羊肚,一道紅燒豆腐,一個時蔬,一個燉蛋……
這簡美人當真是簡樸啊!
當下便是跪下,道:“謝主兒賞賜。隻是主兒,這多菜您也都嚐下啊!您若不吃,奴等也不敢受賞……”
“沒事,拿去吃罷。”
簡寧笑笑,“莫要做小女兒狀,宮人做事辛苦,若得點美食犒勞也能解一解疲勞。”
崔餘樸與吳玉娘一下眼睛就有些發紅了。
這宮裏真正體貼的主人是不好找的,一旦找到了那就是福氣。當下便是磕頭謝恩,然後端著菜出去宣布了這事。
殿外傳來謝恩的聲音,碧珠不由高興地道:“姑娘,您真厲害,幾道菜就將他們都搞定了。”
簡寧在她頭上輕敲了下,道:“這才是開始,哪那麽容易?你可多長點心罷。今日的事可看見了?入了宮,可是人劉公公的地盤了,若出了差錯,說不定我都保不了你們。所以,平日要跟這些人打好關係,知道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