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投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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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彩的心境已恢複了穩定,他目光炯炯地望著焦芳,自信又回到他臉上,顯是智珠在握,有把握極了。
然而在群臣的呐喊聲中,張彩卻沒如願地從焦芳那兒聽到該有的應和。
“尚質,此言何意?”
焦芳也恢複了鎮定,“你知這叫什麽麽?”
他指向群臣,“百官叩禦門,劉瑾罪在當誅啊!”
張彩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脫口而出道:“焦芳,難不成你想背叛劉公公麽?!”
“笑話!”
焦芳冷哼了一聲,“老夫乃堂堂大明首輔,何時與閹黨混為一談了?!就是簡美人一介女流都不知是非黑白,難道本官還不如一個女子麽?!”
“你,你!”
張彩頓時氣得臉色發白,“你,你這小人!”
“嗬……”
焦芳垂下手,將手裏的雨傘扔於地,麵帶鄙夷地道:“若論卑鄙,哪裏比得上尚質?”
焦芳冷笑一聲,“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侍。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本官何錯之有?”
“你這無恥之徒!”
這話一出口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這焦芳早與簡寧勾搭上了!問題他們到底是怎麽勾搭上的?!根本沒見焦芳與簡寧有過往來,難道是有什麽人在其中牽線?
焦芳看著張彩的表情心裏便是感到一陣痛快。他總是在劉瑾跟前說自己壞話,引得劉瑾總猜忌自己,這會兒也該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厲害了!
簡雲舒他自是沒見過的。劉瑾權勢滔天,廠衛都在他掌握中,自己若是與簡寧見麵,恐怕立刻被他知曉。所以自己也隻是朝皇家日報示好下,偶爾寫幾首詩,以投稿的名義跟唐寅說上幾句話,有這點香火情也足夠了。
剛剛事發突然他也是一時反應不過來,這會兒徹底冷靜了,就想得透徹了。
以簡雲舒的聰明,她必然知道劉瑾倒台後的後果,所以她絕對會規勸天子不要連坐。自己已經示好過,如果她真是個聰明人,就會在這個時候選擇自己。
這人不是迂腐的書呆子,精得很,她喜歡不喜歡自己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知道怎麽做對自己最有利,對天子最有利。
她還需要自己這個首輔來鎮壓其他人。所以劉瑾倒了最好,到時她就不得不讓天子重用自己了。
焦芳猜得不錯,簡寧之所以還不想對劉瑾下死手,就是要留著這個紙老虎在南京震懾朝臣。若劉瑾死,那麽朝局必被文臣掌握,君權又要旁落。而焦芳這個閹黨,現在乃是大明首輔,留著他等於是留下了劉瑾的一個影子在朝堂,這不是簡寧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必然的結果。
朝堂上的鬥爭從來沒有好壞,隻有符合不符合利益。若要成大事,就要懂得取舍。
焦芳沉浮宦海多年,待驚慌過去後,自是明白這點的。所以他根本不用怕,他隻需在這個節骨眼上向簡寧,或者準確說向天子投誠就行。
雨還在下著,焦芳緩步向前,忽然高聲喊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簡美人,一介女流尚能在書中寫出這樣的詩詞,我等男兒難道還不如一女流麽?!”
說這話時他微微側頭看向楊廷和李東陽,李東陽的臉色沉了下來,隨即又道:“首輔,劉瑾之事需細細查探。”
“西涯先生說得不錯。”
焦芳道:“隻是雨大,這多官員站在這兒也是不美。不若先散了去,我等去值房喝口薑湯再細細查探劉瑾?”
“也好。”
李東陽點頭,“便依首輔所言。”
李東陽如此痛快令焦芳感到詫異,可他來不及想太多,隻得先應付下來,點頭道:“那便走吧。”
官員們紛紛退去,如此默契竟令焦芳感到了一絲寒意。難道他們是有什麽謀劃不成?
閹黨們也是冷哼幾句,紛紛聚到張彩身後,顯是還要再做殊死一搏。
張彩冷著臉,衝焦芳道:“首輔,下官身有不適,先行告退。”
徹底撕破了臉也就沒什麽好掩飾的了。李東陽一黨看著勢大,可他們一派也不弱。劉瑾倒得突然,他們必須要另尋地方商量下,不然一盤散沙如何回擊?
朝臣們的齷齪對抗暫且不提,再說正德匆匆趕到承乾宮,見簡寧麵如白紙,雙目緊閉,心裏便是一陣抽痛。
“太醫如何說?!怎會落水?!你們怎麽伺候的?!”
崔餘樸“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磕頭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
正德一腳踢了上去,“明知有錯還敢讓朕饒你?!說,是誰指使你的?!”
“啊?”
崔餘樸瞪大眼,似嚇蒙了,連連搖頭,“陛下,陛下何出此言啊?!奴婢,奴婢未能規勸住美人,奴婢有罪,可,可奴婢未做出賣主子的事啊!”
“陛下。”
碧珠跪著道:“不幹崔公公的事,是,是我家姑娘說國事不順,陛下煩憂,想去禦花園的池裏放一盞蓮花燈,為陛下祈福……”
“陛下,奴婢有罪啊!”
崔餘樸大哭,對著自己就連連打起耳光來,“奴婢沒勸住美人,更是讓美人涉險……美人說一定要自己親手放荷花燈才顯誠意,就親到了池邊,哪裏曉得池邊踏腳的石頭上有了青苔,美人就滑下去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都是怎麽做事的?!”
正德大怒,“禦花園都是誰負責的?為何踏腳石上會有青苔?”
“皇,皇爺……”
高鳳哆哆嗦嗦地道:“夏季多餘,容易長青苔,一,一般貴人都不會親自下池台的……”
“這麽說美人入水是她自己找的了?”
正德一個淩厲的眼神掃來,嚇得高鳳“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打著自己耳光道:“奴婢該死,奴婢多嘴,皇爺恕罪!”
“陛下。”
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憤怒著的正德瞬間火氣消滅,“你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他抓著簡寧的手,心裏後怕不已。才入宮就讓她經曆這麽多,這後宮果然不能待,還是住豹房去比較好。
“劉瑾已經被我關起來了,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威脅了。”
“是我自個兒不小心,無人加害。”
簡寧一臉溫和,反手握著正德的手道:“我不過喝了幾口水,現已無大礙,您還是忙前朝的事去吧。”
“你這樣我怎還有心思上朝?今個兒不去了,我留這兒陪你,等會兒派人去跟母後說一聲,告幾天假,你這幾日就好好休息下吧。你的身子骨本就弱,剛太醫說若是不調養好可是會留下病根的。”
“妾身卑陋之軀怎能跟朝政相比?陛下不必如此的,這兒有許多人伺候著,我已無大礙了。”
“行了,不要說了,這回聽我的。”
他衝崔餘樸道:“冰盆子拿遠些,美人落水不能受涼。”
“是,陛下。”
崔餘樸擦了擦頭上的汗,忘了床上的簡寧一眼,不由佩服。今日要不使得這苦肉計,劉瑾就又躲過去了。劉瑾沒事,他們就要倒黴了。
真是險啊!簡主兒真乃神人也,陛下在意至此,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領著人慢慢退下,待人走光了,簡寧便道:“你不要怪他們,是我自己不小心。”
“你沒事就放什麽蓮花燈?”
正德不免責怪,“若要出點個事我可怎麽辦?禦花園的池子都可深著,那可是要人命的。”
“安化王造反你心裏不痛快,我就想著國事若都順了,你也好順心些,反正閑著也無事,便想去放幾盞蓮花燈替你祈福。我哪裏曉得自己會這麽倒黴,福沒祈成,反是摔了下去。”
“以後可不能冒險了。”
他抓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我剛剛差點就急死了,心都要蹦出來了。”
她不由笑了,“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她麵上笑著,心裏卻是愧疚。畢竟,這回是她利用了正德對她的感情。可自己的到來改變了曆史,而李東陽等人也發動了,若這次不能鏟除劉瑾,那麽大明朝堂上唯剩的一點正氣也將沒了,李東陽等人勢必會倒黴。
屆時,自己的處境可就難了。所以這次無論如何,她都要配合李東陽等人,來一出苦肉計,將劉瑾徹底打落深淵。
不過簡寧並不想劉瑾死。劉瑾活著就是個震懾,還有鉗製朝臣的作用,且如今朝局震蕩,不宜大換血,去了劉瑾這個沒遠見的,局麵反是對正德有利,一些施政的理念也許就能實施了。
“你摸摸。”
正想著,正德卻是將她手拉著放到自己心口,“現在都跳得厲害,剛剛真是嚇死我了,你萬不可如此了,我們說好要白頭偕老的。”
簡寧感受著他的心跳,眼睛有些發紅,低低道:“嗯,下次不會了。”
他握著她的手,捂上自己的臉頰,“劉瑾我已讓人看管起來了,今日之事少不得又是他作梗,虧得朕剛剛還顧念舊情,這狗才當真是不將朕放眼裏了!禦花園有專人打理,怎會有青苔?!定是那狗才害人!”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總有發芽的時候。這顆種子不是現在種的,而是很早很早前簡寧就種下了。今日,這顆種子終於要發芽了,劉瑾一次次終將一點君恩給消磨,正德對他已無往日那般信任,不用任何人說什麽,事一出便認定又是劉瑾幹的,其心裏的憤怒與不信任也就可想而知了……
但簡寧不想劉瑾死,於是便道:“陛下,劉公公畢竟照顧你長大,若是他不聽話,將他打發去了南京便是。且陛下若懲處太過,恐怕那些衛道士又要攻陷你,倒不如將劉瑾放南京,也好震懾下他們不要太過了。”
她握了握正德的手道:“拳頭沒打出去的才有威力,好比懸在頭上的刀,不落下來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