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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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奴婢不敢!娘娘恕罪!”
一陣聲響,便見一個身影躍起而去。
“大膽!”
崔餘樸大怒,忙追上去,“是哪個宮的宮婢竟如此無禮!?”
其他小太監看了也忙追過去,須臾功夫便傳來了哭聲,“崔公公饒命,崔公公饒命。”
簡寧繞過欽安殿踱步上前,卻見一女子頭發散亂,衣衫不整,露出的肩膀上有明顯的抓痕,見著簡寧過來了,更是磕頭如搗蒜,“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而崔餘樸都嚇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做何反應了,腦裏隻有一句話飄蕩著:出大事了!
吳姑姑在看到這一幕後,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轉眼便是厲聲嗬斥道:“你是哪個宮的?!竟敢在此行這等汙穢之事,不要命了麽?!”
一聲嗬斥將所有呆愣的人都驚醒了過來,崔餘樸忙道:“快將衣服穿好,別丟人現眼!”
簡寧腦子裏嗡嗡的。這姑娘身上有抓痕,有傷,且有許多燙傷……這,這是淩虐?!且還有那等事?
這宮裏……
正德是不可能的,他除了上朝其他時間都跟自己在一起。且這個點,正德還在乾清宮跟大臣議事,哪可能來這裏荒唐?
那麽……
就隻剩一個可能了!
簡寧的臉陰沉地難看,崔餘樸也是打了個激靈,見穆妃望過來,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崔餘樸。”
“奴,奴婢在……”
“這直殿監如今哪個人掌管?”
“噗通”一聲,崔餘樸跪下了,連連磕頭道:“求娘娘恕罪,幹爹他,他這是……”
“哼!”
簡寧冷哼,“他看不上這直殿監的掌印?那幹脆就不要做了!”
“娘娘……”
崔餘樸嘴裏苦澀。高鳳扳倒劉瑾是出了大力的,可娘娘不知為何吹了枕頭風,讓幹爹當了這直殿監的掌印。
大明管理太監的機構有許多,各領其職,後宮並沒所謂的大總管。出去去司禮監外,權利最大的就是禦馬監,當初幹爹想進這地方,卻被娘娘攪了,不但攪了反是讓他掌管了直殿監。
這就要命了!
直殿監掌管各殿及廊廡灑掃之事,不似司禮監禦馬監那樣威風,權利雖不小,全宮粗使的答應都歸其管,可卻也是容易得罪人的活計。
要是有一點點疏漏,貴人那兒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高鳳就怎麽也想不明白,張永上了司禮監,他跟簡寧關係也不錯,怎麽就落到這地步了?
就算不能去司禮監,禦馬監,怎麽也得給個提督太監啊!這事他心裏有疙瘩,所以也顯得不怎麽上心。這話早傳簡寧耳裏了,隻是簡寧深知高鳳那秉性,所以才壓著他的。
“將人帶欽安殿來。碧珠,你去請皇後娘娘過來。”
“是!”
宮婢嚇得連連磕頭,“娘娘,娘娘饒命,饒命!皇後來了,奴,奴,奴……”
簡寧一蹙眉,衝碧珠使了個眼色,道:“先入殿清洗下吧。”
“是……”
幾個宮婢攙扶住那小宮女,而崔餘樸則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簡寧斜眼望了他一眼,冷笑,“人呐,要知足!本宮若不將他壓在直殿監,你以為他能活到今天?!當初他可是八虎之一,你看看穀大用如今什麽光景?”
崔餘樸身子一顫……堂堂廠公提督如今卻是在神宮監任職,隻能做個打掃太廟的小太監,這就是跟著劉瑾混的下場!留他一命還是看陛下麵上的!
這就是當初不肯主動退下的結果!
“娘娘說的是……”
想到這裏崔餘樸忙磕頭,“奴婢替幹爹謝謝娘娘。”
“嗬……少得了便宜賣乖,當本宮是無知婦人麽?這直殿監雖不如禦馬監看著風光,可油水也不少,你們那點手段誰不跟明鏡似的?你且去將高鳳叫來,順便跟他說,打賞的銀子不少了,少克扣宮人!”
“是,是……”
崔餘樸擦著頭上的汗,顫巍巍起身,等簡寧入了殿,便忙去尋高鳳了。
今天要出大事了!
簡寧入了殿,衝香芷努嘴,“給她擦擦。”
“是。”
殿內有輪值的太監宮婢,見穆妃來了,忙是端上茶水,一臉的心虛,都不敢吱聲。
簡寧將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裏,不動聲色地抿了口茶,道:“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娘娘……”
宮婢磕頭,“奴婢姓趙,小名月娘,平日就負責打掃欽安殿附近的花草。”
“是何人欺淩了你?為何不能喊皇後娘娘來?”
話一出口,月娘便是眼淚直掉,連連搖頭,“都是汙穢事,娘娘不要問了,免得髒了您的耳朵。”
“娘娘讓你說你就說!”
吳姑姑道:“哪那麽多廢話?!”
簡寧擺擺手,“給她杯茶,喝了暖暖身再說。”
“是,娘娘。”
月娘聽了這話眼淚流得更凶了,顫巍巍地接過茶水,小口小口地抿著,眼淚就像斷線珠子似的,越流越凶。
簡寧也不說話,端坐在位置上靜靜地喝著茶,直看著那丫頭平靜了,才問道:“可能說了?”
月娘磕了一個頭,低低道:“娘娘,奴婢感念娘娘大恩,隻是事情汙穢,不可擾了娘娘清聽,且奴婢馬上就能出宮了,還請娘娘不要再問了……”
“你這不識好歹的婢子!”
碧珠不滿道:“我家大姑娘好心幫你,你怎不識抬舉?”
“碧珠!”
簡寧責備道:“莫沒規矩,下去!”
“姑娘,她!”
“下去!”
“是……”
簡寧搖頭,“本宮倒也不想管,本宮是什麽人你也清楚,最不耐這些閑事。隻是今個兒既然遇上了,我怕是想不管都不成。你可知這是什麽事?說好聽了太監宮婢私相授受,說難聽了,是有人穢亂宮廷!你自個兒可清楚了,這事瞞不住的,本宮到時頂多也就是被太後皇後訓斥,而於你……”
她攏了攏手裏的湯婆子,低低道:“可就是性命之憂了……唉!”
歎息了一聲,“聽你這麽說,今年過年前就能回鄉了吧?若不說清楚了,就算能回去了又怎麽樣?”
“娘,娘娘……”
月娘又顫了起來,忽然磕頭,大喊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奴婢不想與人對食,奴婢想回家去!家裏爹娘托人帶了口信,說是將哥哥的小兒子過繼給奴婢,奴婢回去就能當娘了……”
她說著就是大哭了起來,“奴婢十歲入宮,已經快十五年都沒聽到鄉音了。家裏念著奴婢的好,爹娘兄嫂願意養奴婢一輩子,還將小兒過繼給奴婢,為奴婢養老送終,奴婢熬了這麽多年……”
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本來以為這輩子出宮無望,要熬死在這紫禁城。可哪裏想到陛下發了仁心,宮婢隻要服役到二十五歲就能出宮,還會給筆豐厚的賞錢,從此婚嫁自由,還為良民,更能去大戶人家當教養姑姑,這樣的好事以前哪裏敢想?
可恨皇後身邊的掌宮太監竟起那樣齷齪的心思,想與自己對食,被拒求偶不成,竟是做出這等下賤事,想毀了自己!
一股怨憤從月娘眼裏傾瀉出來,簡寧望在眼裏,不由歎息。
這太監其實從本質上來說還是男人,生理上不行後就越想證明自己是個男人。這樣的事在大明後宮屢禁不止,幹脆光明正大起來。
以前宮女不能出宮,要服役到老死,能被恩賜給某太監當媳婦那是最大的幸福。雖說變態的有,可也不是人人都變態的,有些人就是尋個心靈慰藉罷了。萬一走了好運,那一輩子不也過來了麽?總比熬死宮中好。
可自打正德改了這條後,宮女們就不大樂意了。二十五出宮是老姑娘了不假,可因著在紫禁城待過,伺候過貴人,回了老家根本不怕沒人要。若行為舉止得體,人機靈點,更能回家給富貴人家的姑娘當教養姑姑,不但能養活自己且還十分體麵。
就好比後世出國留學深造一樣。我都深造過了,還能跟以前的要求一樣麽?!
說到底還是這封建社會太吃人,太監這玩意本來就不該存在!
“嗯,是誰想跟你對食?”
月娘身子一顫,眼裏露出巨大的惶恐,連連搖頭,很是害怕。
簡寧望向殿裏一個太監,道:“你是這兒的管事?剛剛沒聽到動靜麽?”
淡淡一句卻是嚇得那太監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下,道::“娘娘饒命!”
“哦?看來這人來頭不小嘛……嗬嗬,也是,一般的太監哪裏有那恩寵能求對食?想來這人身份也不低,或者說主兒身份不低……我來猜猜,是坤寧宮娘娘身邊的人?”
管事太監身子顫了起來,“娘……娘娘……”
看這表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簡寧笑了笑道;“那就更應該請皇後娘娘來了。碧珠,去將皇後娘娘請來。”
“娘娘不可啊!”
管事太監慘叫,“那,那邊公公是,是禦馬監大太監魏彬公公的幹兒子……”
簡寧蹙眉。
這正德就不能用點好人麽?看人家張永,多好啊!雖是少了點腦子,可人家有熱血啊!一心隻想著向鄭和前輩看齊,想著青史留名,如今朝野內外哪個不讚歎呢?
這魏彬私下與江彬結親的事前不久還鬧得沸沸揚揚,本來劉瑾倒了,他是要接任司禮監的,隻是被自己這根攪屎棍給攪了……有人替他喊冤,對此簡寧也是冷笑。
劉瑾沒倒時依附劉瑾,劉瑾倒了,正好寧夏出了點亂子,去撈了點戰功,就著這點小小戰功就敢為自己弟弟請封爵位,為自己弟弟請封還不算,為了拉攏馬永成,便是替其兄長馬永山請封,更是與江彬結成姻親,這樣的人哪裏算得上正直?看看他結交拉攏的都是什麽人便知這是什麽貨色了!
“哦,原是魏公公的幹兒子……”
月娘一聽這話頓時麵如死灰,可轉眼又燃起希望。畢竟,劉瑾那樣厲害都被娘娘扳倒了!一個魏彬又算什麽?
“難怪這麽能幹。”
簡寧笑了起來,“說起來張太監不頂事,這禦馬監如今火火紅紅的,竟是越過司禮監去了,長此以往,人家恐怕隻知禦馬監大太監,不知他司禮監大太監了。”
沒人敢接話,隻覺心跳得厲害。真不知道娘娘怎麽能如此雲淡風輕的,魏彬敢如此張狂,就是因為掌握宮中武備呐!
“不過魏公公是聰明人,想來也不會這麽糊塗……”
簡寧自言自語道:“定是這兒子不好毀了當爹的名聲呐,唉……”
“娘娘,高太監來了。”
“讓他進來吧。”
“奴婢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好啦!本宮若能活到個七老八十就該笑死了,哪裏來的千歲?這馬屁就不用拍了。”
“娘娘仁心德厚必然長命百歲。”
高鳳擦著頭上的汗,還在喘著氣,顯是一路跑過來的,望著那宮婢,心裏一陣陣後怕。再想想路上崔餘樸跟自己說的話,便覺自己太蠢了,一點都不能體諒娘娘的苦心。
該裝孫子時裝孫子,娘娘果然比他高明啊!想想劉瑾一倒,自己那暫時的風光,他就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劉瑾倒時,穀大用暫時也沒事,可後來呢?還好娘娘及早進言,將自己弄走了,不然自己肯定比穀大用都慘吧?
想到這裏便滿是感激,連連磕頭,“奴婢讓娘娘費心了,奴婢該死。”
“起來吧。”
簡寧搖頭,“你啊,眼光要放長遠點,你這樣不挺好?哪個敢小覷了你?用心辦事,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的。”
“是,是,娘娘教訓的是。”
他擦了擦汗,麵色凝重地道:“娘娘,可問出什麽了?”
“邊公公。”
簡寧也沒廢話,“我已讓人請皇後過來了。”
“什麽?!”
高鳳大怒,“那龜孫兒又做這等事?!”
“哦?看來他做了不止這一次啊?”
高鳳臉一綠,悻悻道;“其,其實早有答應宮婢上報,隻,隻是茲事體大……”
“嗬嗬,是嗎?罷了,也不重要了。”
簡寧搖頭,“且看皇後娘娘如何定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