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奇葩正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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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曆代帝王跟前跪著一人,正在發自肺腑的啜泣懺悔著。
    身上本就破破爛爛的衣服因著抽打更是落成了一縷縷的,加之那亂糟糟的頭發以及臉上的傷痕……
    若是不說,誰會知道這個像乞丐一般的人是大明天子?
    此刻這位天子正跪在祖宗麵前極力懺悔著自己的罪過,“朕有罪……”
    “祖宗麵前哪有你自稱朕的道理?”
    皇太後手裏的鞭子蠢蠢欲動,冰冷的聲音像冰棱子似的,直直敲打著正德已脆弱不堪的心靈。
    “是……”
    正德抽泣了下,耷拉著腦袋,“兒孫有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兒孫不該私跑出宮,令母親擔憂,令朝臣憤怒,令皇室血脈差點出了差錯……兒孫有罪,兒孫今日懺悔……”
    “跪在這裏。”
    太後冷著臉,“誰敢給他送吃的,哀家打斷他的腿!將門鎖起來,不到天亮不要放他出去!”
    太後掃視了下眾人,一字一頓道:“今日哀家揍的是自己的兒子,行的為人父母之責,誰敢忤逆便是不忠不孝之人!都記住了嗎?”
    “奴婢謹遵太後懿旨!”
    一群宮婢戰戰兢兢地跟著太後退出,然後關上了厚重的殿門,光線一下變暗,偌大的殿堂裏隻剩下了正德和他的祖宗們。
    正德跪了一會兒,便是盤起腿,望著台上貢品,慢慢又起身,伸出手,嘴裏不斷禱告著,“列祖列宗,兒孫要是不吃點東西就餓死了。兒孫餓死了是對大明的損失,所以兒孫冒犯下……”
    他咬了一口綠豆糕,甜滋滋的味道直入心肺,激動的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那白山黑水間莫說是糖了,就是鹽都珍貴無比,他有多久沒嚐到甜的滋味了?也就吃過一回蜂蜜水吧?錫寶齊篇古給他衝泡的時候,臉上的肉都在抽著,可見珍貴。
    像這又甜又膩,還裹了紅豆沙的綠豆糕簡直就是天上珍品了。正德頭次覺著,這東西是這麽好吃,難怪雲舒吃個不停了。
    想起簡寧,他便有些來氣。
    這也太狠心了,任由太後打自己不說,居然還不來看看自己,這婆娘果然是恨上自己了。
    隻是……
    一想到她肚子裏還憋著氣,他又覺戰戰兢兢的,想想,還是覺得她得學太後,起碼,被打了以後也沒事了。不像現在,總覺心裏瘮得慌。
    吃了幾塊綠豆糕和水果,肚子也飽了,正德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忽然感覺這殿裏冷得可怕。再四下看看,不由吐血了。
    地龍竟然沒燒!
    母後這是要凍死自己的節奏?!
    朱厚照俊臉慘白,很懷疑自己出去這段時間自己娘親被人掉包了,不然怎麽能對自己這麽狠心?
    四下找了找,他望著祖宗們,攤手,“吾命休矣!”
    不過沒有什麽可以難倒奇葩的朱厚照,畢竟他可是中華上下五千年裏最奇葩的皇帝,沒有什麽事是他想不出來的,哪怕冒犯下祖宗他也能找到光明正大的理由。
    隻見這貨在轉了幾圈後便是將一個個軟軟的蒲團疊成了一條,然後將懸掛在殿內的綢緞番條給取了下來,當被子蓋了。
    嘴裏還不忘禱告,“兒孫這是被逼無奈啊,各位祖宗都是疼愛兒孫,不想看著兒孫被凍死吧?對吧,父皇?您跟祖宗們說說哈,等我出去了,一定給你們掛上新的……”
    祖宗們若有知非被這二貨給氣死不肯。吃貢品也就算了,居然連番條也拿來當被子蓋。好在還知祈禱一番,且沒拿經幡下來蓋,不然非被氣吐血不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正德裹著番條,躺在蒲團上,沒一會兒便是打起了呼嚕。平常他是不打鼾的,隻是這番實在累壞了,且被太後揍得很慘,不好好休息怎麽應對另一個虎姑婆?
    在殿外看著的太後發出一聲歎息,低聲道:“給他拿個炭盆吧。”
    第二日,朱厚照被放了出來,回了承乾宮,見桌上小米粥,菜肉包子都擺得好好的,內心的恐懼進一步加深。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簡寧,故作冷靜地道:“媳婦,吃早飯了啊?”
    “嗯,陛下餓了吧?快吃吧。”
    有陰謀,絕對有陰謀,絕對在憋大招!
    正德一臉警惕,“朕一身風塵,得好好洗洗。”
    “洗澡水給你準備好了,快去洗吧。”
    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
    朕受不住了哇!
    浸在浴桶裏的朱厚照越想越害怕,可他堂堂天子連跪女人這樣下三濫且無恥的招數都使出來了,還有什麽比這更下賤且能引起媳婦惻隱之心的招數麽?
    坐在浴桶裏的朱厚照擰著眉,冥思苦想……
    一定還有更下賤的……隻是朕沒想到。
    對了!
    民間不是有悍婦讓男人跪搓衣板麽?
    要不我也試試?
    沒自尊心到這地步,簡寧表示服氣。
    望著洗好澡便又溜出去再溜回來的正德,簡寧徹底沒話可說了。
    這家夥不知從哪找了塊洗衣板,還抱著一軟枕,頭頂軟枕便是要跪下,簡寧忙嗬斥道:“你是害我害得還不夠?!想要我死無葬身之地?!”
    正德心裏樂了。
    果然啊!
    她生氣了!
    這樣生氣才對嘛!
    這搓衣板,朕才不跪,這不過是策略。知道你這妮子一定不會讓我跪,不心疼我也該心疼自己啊!跪了,朝臣可是要發難的,嘿嘿,朕真是太聰明啦!
    當然,要是這能讓她消氣,好像跪一跪也無妨。
    “婆娘,婆娘……”
    朱厚照擠了上去,一臉諂媚,“不氣了,不氣了哈?我還沒見過咱們的兒子呢,你這樣我都不好意思見他們了……”
    “嗬……”
    簡寧冷笑,“就你這樣還有臉自稱是他們的爹麽?等會駒兒就要來請安了,你看看駒兒都成什麽樣了?!朱厚照,你要我不生氣是不是?那你就學著當一個父親,當一個兒子,當一個丈夫!還有一國之君!”
    簡寧真氣壞了。這人跑出去,根本就沒想過後果,現在沒臉沒皮地求原諒,誰鳥他?!這麽輕易就放過他,他們娘幾個苦不是白吃了?下回保準還來!
    “江彬人呢?你要我原諒是吧?先把這小人治罪再說!另外,你沒時間磨蹭了,吃完早點你該是上朝了!”
    “啊!”
    正德驚呼,“我這樣去上朝?這,這有損觀瞻吧?”
    朱厚照努力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指著自己的臉道:“你,你看……我受到懲罰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我以後不敢了……”
    “哼!”
    簡寧懶得理他,自顧自吃著,氣氛一時很尷尬。崔餘樸等人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沒看見,垂著頭玩手指的玩手指,玩衣角的玩衣角,總之就不往正德那兒看。
    成了孤家寡人的正德一下無奈了。待兒子女兒來後,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找棵歪脖子的樹上吊比較好。
    孩子們看他的眼神也很冰冷,梔錦想跟他說話,可卻被大兒一記淩厲的眼神給喝退了回去……
    當天子當成這樣,朕一定繼承了個假皇位。
    焉焉的吃了幾口東西,在自家婆娘與孩子們冰冷眼神的脅迫下,隻得頂起一張破臉,焉焉兒上朝去了。
    冠冕上的珠子起了很好的遮擋作用,隻是這珠子遮得住他的臉卻遮不住朝臣們戲謔的目光。
    盡管他們手持笏板很正經的樣子,可正德總覺他們在偷笑。
    做人不能做虧心事,做了虧心事必遭雷劈。
    這是正德這會兒的想法。再想想,還是蠻夷比較好,起碼比較好忽悠。錫寶齊篇古給幾條魚就開心的不行,這夥人打自己一頓都不能開心,朕不過是想學祖宗們罷了,何錯之有啊!
    尷尬的朝會好不容易結束了,正德叫住王守仁,將人請到乾清宮,搓著手道:“愛卿啊……你看,要如何讓一個人不生你的氣呢?我知道愛卿足智多謀,且心懷仁義,你看,要不要替朕解圍下?”
    “陛下是在說皇貴妃娘娘麽?”
    “哈!她一個妃子,君為天,夫為天,無論從什麽角度朕都壓她一頭,她敢給朕臉色看?”
    正德笑得尷尬,“愛卿怎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王守仁搖搖頭,“世人都覺懼內有失男子氣概,可這古往今來,許多懼內之人都做出了非凡成就,比如房玄齡。一個人的精力有限,妻妾少了自然將心思用到了功業上,先帝不就如此麽?難道這能折損先帝聖明?”
    你說得好有道理,朕竟無言以對。等等,朕懼內這事已人盡皆知了麽?
    “陛下愛惜娘娘,身為天下之主這深情也是難能可貴,陛下何必掩飾呢?要讓娘娘不生氣,其實陛下隻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怎麽做好自己呢?”
    一聽王守仁有主意,正德也顧不上麵子了,急巴巴地道:“那妮子性子不是一般大,不然我也不會跑了。”
    王守仁嘴角微微翹了翹,正德感覺有些怪異,可又說不出哪裏怪異。待仔細瞧了,發現王守仁依然是那張古板臉,沒什麽變化。
    “陛下,這世上哪個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建功立業?您砍下了敵人頭顱我想娘娘也是欣賞您的英勇的。隻是……罷了,事都發生了,後悔也沒用。其實陛下隻要從這刻起,當好一個丈夫,當好一個父親,當好一個孝子,當好一個君王,娘娘的氣自然就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