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打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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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嚇了一跳,忙扭頭去看,就見季雲庭正從地上起來,拍著身上的樹葉,似乎沒發現她,他還抬頭朝上麵喊,“快下來,這裏沒人,你膽子怎麽比你家少爺還小?”
    福貴趴在院牆上,正要順著樹往下跳,低頭對上季雲菀的眼睛,哭喪著臉戰戰兢兢叫道:“二……二姑娘……”
    季雲庭一驚,扭頭過來才發現季雲菀就站在一旁。
    季雲菀把目光從福貴身上移開,看著季雲庭蹙眉問:“這才什麽時辰,你不是剛去學塾,怎麽就回來了,還是翻牆回來的?”
    季雲庭原本有些心虛,聽見她又是和以前一般質問的語氣,心中已是不耐煩,又想起她自從回來後,還一次都未去看望他,委屈湧上了心頭,梗著脖子硬邦邦道:“關你什麽事?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老太太都不管我,要你管。”
    季雲菀氣的深吸幾口氣,攥緊手指,半晌冷冷道:“好,我不管你,你愛怎麽樣便怎麽樣罷。”說完,拂袖而去。
    季雲庭站在原地定定瞧著她的身影走遠,福貴趴在牆上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少爺,我還下來拿書嗎?”
    他們出門的時候忘了拿先生要檢查的課本,恰好今日大老爺在家,若是被大老爺知道,肯定又是一頓訓,所以才悄悄翻牆進來的。
    “拿什麽書!今日不上學了!”季雲庭怒氣衝衝地擼起袖子,三兩下爬上樹,又沿著原路翻過牆出去了。
    季雲菀憋著一肚子氣回去錦繡院,她已經沒有再拘著他管著他了,連見麵都隻是每日給祖母請安的時候見上一麵,就是為了他們兩姐弟不會像上一世一樣生生成為陌路,可是他為何對她說話還是那樣不耐煩?
    見她們姑娘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回來卻怒氣衝衝的去了書房,春桃擔心的問:“姑娘,怎麽了?”
    “沒事。”季雲菀攤開宣紙,拿起毛筆,氣的悶聲開始練字。
    到了下午,季雲菀胸中的鬱結總算是散了,她拿著剪刀給廊下的幾盆花修剪枝葉,趙嬤嬤匆匆從院子外進來,焦急朝她喊道:“二姑娘,不好了,三少爺因為今日逃學的事,在前廳被大老爺打板子。”
    季雲菀驚住了,他早上翻牆就是為了逃學?來不及細想,她把剪刀遞給丫鬟,忙往前廳去。
    前廳季明正揮舞著板子,麵色緊繃一下一下往季雲庭的臀上啪啪的打,無視季雲庭的哭叫哀號,絲毫沒有手軟。
    “給我把他按牢!要是誰敢鬆手,拖下去一起打!”季雲庭掙動的厲害,旁邊幾個小廝畏縮著不敢大力按住他,季明正厲眸掃了他們一眼,怒聲道。
    幾個小廝哪裏還敢鬆手,慌忙按緊了季雲庭。
    季雲庭哭的眼淚鼻涕糊了滿臉,哀叫著求饒,“大伯父,我再也不敢了,你別打了。”
    老太太得了消息匆匆趕到前廳,聽見季雲庭的哭叫聲,看見他臀上淺色的褲子都被染上了紅色,心疼的快要暈過去,被丫鬟攙扶著急急叫道:“明正,你給我住手!庭兒不過一日沒去學塾,你何必小題大做下如此重手!”
    聽見老太太的話,季明正氣的胸口起伏,鐵青著臉道:“就是母親這般縱容寵溺庭兒,他才變成今日這般模樣!功課不做敷衍了事,還在學塾和人打架,如今還學會了三天兩頭的逃學,再不好好管教,他愈發無法無天了!”
    說完,揮舞板子的力度又加了兩成。
    老太太見他不僅沒有住手反而下手更重了,氣的直哆嗦,“你要打死他不成?他是你三弟留下來的唯一兒子,你要是把他打出了好歹來,你準備如何向你三弟交代?!”
    “就是為了能給三弟一個交代,我才更要好好管教庭兒!三弟絕不會希望自己的兒子成為一個隻會無所事事惹是生非的紈絝子弟。”季明正冷聲道。
    見說不動他,老太太氣瘋了,拉住剛剛趕過來的周氏吩咐道:“快讓你家老爺住手!”
    她家老爺鐵了心要做的事,她如何攔得住?周氏也束手無策,隻能扶著老太太安慰。
    季雲菀趕過去的時候,季雲庭的哭叫聲已經漸漸微弱了,老太太在一旁急的要去奪季明正手裏的板子。
    季雲庭的臀部紅了一大片,季雲菀來不及思考,人就已經跑了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板子,她抱著弟弟閉著眼睛哀求道:“大伯父,你要打就打我吧,庭兒已經熬不住了,你就饒了他吧。”
    季明正舉著板子的手一頓,他瞧著侄女用自己纖弱的身子戰戰兢兢的護著弟弟,歎了口氣,扔掉了板子。
    “快抬三少爺回屋,去請大夫過來!”周氏忙吩咐下人。
    季雲菀連忙起身,看著下人把已經暈過去的弟弟抬走,周氏扶著老太太也慌忙跟了過去,她朝季明正福了福身子感謝道:“多謝大伯父。”
    季明正看著她,眸中複雜,開口問道:“你不怪我打了他?”
    季雲菀搖搖頭,“大伯父是為了庭兒好,我明白的。”
    季明正欣慰的歎了口氣,“你明白就好,庭兒養在老太太身邊這幾年,被嬌慣的越發不像話了。行了,你去看他吧。”
    季雲菀又朝他福了福身子,才轉身匆忙往榮善堂去。
    大夫來了包紮好傷口,又開了幾服藥就離開了。季雲庭一直沒有醒,季雲菀又不好在榮善堂多待,跟趙嬤嬤說了一聲等人醒了去告訴她一聲,她就回去了錦繡院。
    季雲庭醒過來,已是暮色四合,房裏點起了燈。青竹和肖嬤嬤一直守在旁邊,見他醒了,肖嬤嬤驚喜道:“少爺醒了,我去稟告老太太一聲。”
    肖嬤嬤去了,青竹取了水過來小心服侍他喝下,溫聲細氣地道:“少爺,餓了吧?廚房裏溫著飯菜和湯呢,我讓人去取了來。”
    季雲庭趴著,喝水有些艱難,他動了動,臀部一陣火辣辣的疼,他的麵目頓時都疼的扭曲了。
    “少爺,你別亂動,小心傷口裂了。”青竹嚇了一跳,忙扶住他,看他疼的臉色都白了,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大老爺下手也太狠了……”
    季雲庭乖乖在床上趴好,扭頭看她一眼,悶悶道:“被打的人是我,我都沒哭,你哭什麽?本少爺餓了,快去讓人送飯菜過來。”
    “這就去。”青竹擦擦眼淚,急忙出去吩咐。
    老太太過來瞧他,抱著他心肝寶貝的摸了一通眼淚,囑咐下人好好照顧他。趙嬤嬤到錦繡院傳話說他醒了,季雲菀過來看他。
    “二姑娘,老太太說了,三少爺傷勢嚴重,沒事不讓人隨便進去打擾他。”肖嬤嬤把季雲菀攔在門口。
    “我進去看了他就出來。”季雲菀好聲好氣的跟她商量。
    “那也不行,二姑娘回吧,有老太太在,三少爺不會有事的。”肖嬤嬤板著臉絲毫不讓道。
    想著弟弟的傷,她心中本就焦急,見肖嬤嬤不僅寸步不讓,還半點不把她當主子,季雲菀斂容厲聲道:“他是我弟弟,我要看他還需你這個做下人的同意?老太太那裏自有我自己去說,讓開!”
    雖然她是三房正經的嫡小姐,但因著老太太不喜,她又一直是一副嬌弱的性子,肖嬤嬤一直都沒怎麽把她放在眼裏。突然見她變了麵色,話語氣質都帶著主子的威嚴,頓時畏縮了一下,往旁邊退了退,不敢出聲了。
    季雲菀不再看她,推門進去,春桃跟在她身後,不等肖嬤嬤進門,就關上了門。
    房裏青竹見她進來,向她行禮,“二姑娘。”
    季雲菀點點頭走到床邊,季雲庭趴在床上,麵朝著牆壁雙眼緊閉,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青竹在一旁輕聲道:“三少爺剛才醒來用過飯,就又睡著了。”
    季雲菀彎腰看了會兒弟弟,伸手輕輕摸了摸他有些蒼白的臉,直起身小聲對青竹道:“好好照顧他。”
    然後,帶著春桃開門出去了。
    見她們離開,青竹走到床邊歎氣道:“三少爺,你既然不願意見二姑娘,不讓她進來便是了,何苦裝睡?”
    季雲庭睜開眼,把臉埋進軟枕裏,悶聲道:“我樂意。”
    季雲菀回到錦繡院,想起弟弟,她心事重重看著窗外。林嬤嬤從外麵進來,看見她憂愁的模樣,過去道:“姑娘在為三少爺煩惱吧?”
    “嬤嬤坐。”她拉林嬤嬤在身邊坐下,把頭埋進林嬤嬤的懷裏,一如小時候遇到麻煩的時候一樣,訴苦道:“我知道我以前對庭兒管的太嚴,以至於他對我漸漸疏遠。可這次回來我已經沒再管他了,為何他還是疏遠我?”
    林嬤嬤摟著她,循循善誘道:“姑娘,三少爺雖然不耐煩你總管著他,可他心裏還是有你這個姐姐的。你不在莊子這一年,他偷偷來過錦繡院好幾次。姑娘願意放鬆對三少爺的管教是好事,卻也不應該事事都不關心他。三少爺還是個孩子呢,性子別扭又說不出口軟話,隻能把委屈以怒氣的方式發泄出來了。”
    季雲菀聽了如醍醐灌頂,她以為放鬆對弟弟的管教,就能緩和姐弟倆緊繃的關係,卻忘了弟弟其實一直渴求著她這個做姐姐的關心。她在林嬤嬤懷裏點頭道:“我明白了,多謝嬤嬤。”
    林嬤嬤溫柔笑著摸摸她的頭,“姑娘和三少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姐弟倆有什麽過不去的檻呢,老爺和夫人在天之靈也是希望你和三少爺能重新變得和以前那般親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