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梅花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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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黑,大雪還在撲簌簌下個不停,西邊的屋子亮起了燭燈,燃起了銀霜炭,室內暖意融融。
季雲菀倚在床頭就著燭燈看書,春枝守在一旁烹茶溫酒,時不時剪剪燈芯,寂靜中聽到吱呀一聲院子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就是哢嚓哢嚓在雪地裏的腳步聲,春枝忙放下手裏的剪刀,去打開房門,迎門外的春桃進屋。
春桃把手裏的傘放在屋外,提著食盒進門,春枝替她拍打身上沾到的雪花,對季雲菀道:“姑娘,晚膳買回來了。”
“拿著暖暖手。”季雲菀放下書,摸了摸春桃冰涼的手,把懷裏的暖手爐塞到她手裏。食盒有兩層,她打開看了看,吩咐春枝道:“上麵這一層的飯菜送去給方先生,和這壺溫著的酒一起送過去。”
春枝把下麵一層的飯菜取了出來放到桌子上,再把溫著的酒放進食盒,然後提著食盒,拿起門外放的傘,往東邊方先生的屋子去。
不是在府裏,也就不拘那麽多的禮數,等春枝回來,季雲菀讓兩個丫鬟和她一起用飯。
用完飯,春桃和春枝收拾了桌子,就去廚房燒熱水給她家姑娘洗漱。季雲菀惦記著玉佛,穿上披風剛出門,正要往方先生屋裏去,“叩叩叩”院門被敲響了。
季雲菀看看東邊那間亮著燈光房門緊閉的屋子,又看看從未生過火,正在廚房手忙腳亂的兩個丫鬟,遲疑片刻,就從屋裏提了油燈,提起裙擺,小心翼翼穿過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積雪的院子去開門。
打開門,油燈昏黃的光線照見來人,季雲菀認出是那位救了隔壁囡囡的傅先生,便道:“傅先生這麽晚了來找方先生?快請進。”說完,側過身讓他進院子。
“老方不出來,怎麽讓貴客來開門?”傅先生進來院子走到屋簷下收起傘,撣了撣身上的雪花。
“方先生在屋裏忙著替我趕製玉器,走不開身。”季雲菀摘下披風上的帽子,解釋道。
“我先進去了。”見他要找方先生,季雲菀轉身要回屋。
“哎,等等。”傅先生輕咳一聲叫住她,把手裏提的食盒遞過去,“我侄子今日來看我,多帶了一些梅花酥,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就送過來給老方,你也拿些去吧。”
季雲菀忙拒絕,“不用了,既是送給方先生的,我怎麽好意思要。”
“他一個人也吃不完。”傅先生說著從食盒裏取出滿滿一盤梅花酥不由分說的塞到她手裏,“拿著就是了。”
說完,轉身就往方先生屋裏去了。
季雲菀隻好端著梅花酥進了屋。
好不容易在廚房把火升起來了,鍋裏倒上水,讓春枝看著灶,春桃回屋,就看見桌上多了一盤點心。
她好奇地問:“姑娘,這是哪裏來的點心?”
“傅先生剛才來了,原是送來給方先生的,也給了我們一些。”季雲菀在油燈下翻動著手裏的書頁,把盤子往她麵前推了推,“嚐嚐,香甜酥鬆,味道不比鼎香樓的差。”
春桃拿了一塊,剛咬了一口,好吃的瞪圓了眼睛,“姑娘,沒想到這縣上還有這麽好吃的糕點。”
季雲菀笑了笑,讓她用碟子裝了幾塊拿去給廚房的春枝。
方先生屋裏,一打開食盒,方先生就吃驚道:“謔,老傅,挺大方啊,這可是思鄉坊的招牌梅花酥,一天就賣五盒,比京城鼎香樓的點心還難搶,你怎麽舍得給我送過來,還是在這種下大雪的晚上?”
說完,他狐疑的看著傅先生,“不會是有事求我吧?我可跟你說,林寡婦是我先看上的,我是不會因為一盒梅花酥就把她讓給你的。”
傅先生沒好氣地拿起一塊點心塞進他嘴裏,“吃你的吧,誰和你搶。”
提著空了的食盒從方先生的院子出來,撐著傘慢悠悠走到巷子口,一輛馬車停在那裏,傅先生收了傘掀開車簾上了馬車。
“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這樣的天氣還要幫你送殷勤,快走,凍死我了。”傅先生搓了搓凍僵的雙手,吩咐馮冀趕車。
馮冀坐在前麵駕位上,揮起馬鞭,馬車掉頭往傅先生的宅子去。
“我猜猜那是誰家的姑娘,看氣度和穿著,不像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又有如此美貌,若從小就長在京城,早就聲名遠播了,然而京城貴女中名聲最顯的那幾個姑娘我都見過,並不是其中之一。”傅先生摸著下巴,沉思片刻忽然道:“平國公府的二姑娘,聽說年前從莊子上回來了,你在綿州就是被她救的?”
祁承靠著車壁,抬了抬眼簾道:“聽說你前幾日去了縣裏的倚翠樓?老胳膊老腿的還去青樓瞎折騰,二皇子可還沒有放棄找你,這裏離京城不過一個時辰的路程,若是被他的人發現了,我和太子還不知道能不能再救你一次。”
“我去倚翠樓是正事正事,不是去逛窯子的!”傅先生赤紅著臉爭辯。
祁承淡淡道:“愛逛也沒什麽,反正你也沒娶妻,等以後太子即了位,你住到青樓都無所謂。”
“……誰說我愛逛窯子了?”無端端被扣了個愛逛窯子的帽子,傅先生憋屈的很,還要在爭辯幾句,馬車停了,已經到了宅子門口。
祁承掀開車簾就下了馬車。
等到人走了,傅先生才突然反應過來,他掀開車簾朝外麵喊道:“哎,你在故意轉移話題?”
祁承已經進了院子,頭也沒回。
季雲菀屋裏的燭燈亮了一夜,春桃和春枝兩個丫頭睡兩個時辰便要去方先生屋裏一趟,替他把冷掉的茶水換成新煮的,再瞧瞧玉佛的完工進度。
大雪窸窸窣窣下了一晚,等到天邊微亮,才停下來,季雲菀睜眼看見窗外的亮光,從被子裏翻身坐起,她剛一動作,撐著頭在床邊打盹兒的春桃也醒了,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說道:“姑娘,你醒了。”
“方先生那裏如何了?”季雲菀讓春桃服侍她起身,問道。
“快完成了,春枝剛過去瞧。”春桃服侍她穿好衣裳,端起架子上的銅盆,“我去廚房端熱水來給姑娘洗漱。”
淨了麵又塗抹上香脂,剛對著銅鏡帶上耳墜,春枝推開門急匆匆進來道:“姑娘,玉佛雕琢好了。”
“快,收拾東西回府。”季雲菀忙起身,讓兩個丫頭收拾東西,她出門往方先生屋裏去。
下了一夜的雪,屋外白茫茫一片,把玉佛拿上馬車,兩個丫頭也把帶過來的被褥寢具都搬上了馬車,跟方先生告完辭,季雲菀就帶著兩個丫鬟上了馬車匆匆往京城趕。
平日裏從雲陽縣到京城要一個時辰,昨夜的一場大雪讓車夫不敢加快速度,甚至比往日的速度要慢。幸好時辰還早,才剛辰時初刻,應該趕得及在二伯父之前回去國公府。
馬車走了一個多時辰,就進了城門,季雲菀和兩個丫頭都鬆了口氣。眼看再要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回府了,春枝把車窗簾掀開了一條縫,一邊往外麵看一邊輕快地道:“還這麽早,二老爺肯定……”
她話說了一半,突然頓住了,放下車窗簾緊張的看向季雲菀,“姑娘,我看到二老爺在前麵。”
季雲菀一愣,正要挑開車簾往外麵看,馬車緩緩慢了下來,外麵響起二老爺貼身小廝的聲音,“可是國公府的馬車,裏麵是府裏的哪位姑娘少爺?”
怎麽會碰上了?季雲菀和兩個丫鬟對視一眼,硬著頭皮從車窗簾口探出頭,就看見前麵路邊停著一輛馬車,季明瀚披著大氅和貼身小廝站在路邊。
“二伯父。”她朝季明瀚叫道。
“菀兒?”瞧見她,季明瀚裹緊大氅,上前兩步問道:“這剛下了雪,你就出門了?”
“昨兒在我舅舅家留宿了一晚,正要回府。”季雲菀拿出昨天說的借口搪塞,問道:“聽三妹妹說二伯父今天要回來,怎麽在路邊不回府?”
“雪太厚一時沒注意,馬車的輪子掉進坑裏上不來了。”一陣冷風吹過,季明瀚打了個哆嗦,搓著雙手道:“正好碰上了你,伯父坐你的馬車一起回府。”
說著,就朝馬車走過來要上車。
“二伯父,等一等!”季雲菀怔了怔,忙叫住了他。
季明瀚撩袍角的動作一頓,疑惑看著她,“怎麽了?”
馬車裏除了她和春桃春枝兩個丫頭,還有被褥寢具以及那尊玉佛,如果讓二伯父上了馬車,肯定會被他發現的。可是如果無緣無故就不讓二伯父上馬車,那也肯定不行。
季雲菀正絞盡腦汁努力想要尋個正當的理由,季明瀚見她不說話,低頭繼續撩袍角要上馬車。
季雲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就在季明瀚要撩開車簾進去馬車裏,後麵有個低沉的男聲響了起來,“季大人。”
季明瀚撩車簾的動作一頓,轉頭看了眼,下馬車理了理衣擺就朝後麵的來人拱手行禮,“世子。”
祁承從後麵的馬車上下來,看了一眼路邊的情形,問道:“季大人這是馬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