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利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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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氏族人由兩邊廂房開始極盡可能的毀壞一切,幾十號人一起動手的破壞力可想而知。
    門窗以及屋內的物件砸完後就開始用長杆子去捅屋頂的瓦片,有的架起木梯爬上去掀起瓦片往下摔,砰砰聲不斷衝入耳中,讓人心驚肉跳。
    甚至有人穿過堂屋直奔後院去抓豬逮雞,打人命事件可能要持續一整日,殺了豬和雞,他們好做晌午飯吃,兩頭才半大的豬就這樣遭了毒手。
    唯有牛僥幸存活了下來,因朝廷有規定,私宰耕牛是犯法的。
    見郭氏一族窮凶極惡,柳族長目光犀利直直逼視郭老漢,怒聲道:“你們做事如此狠毒,毫無人性可言,當真以為我們柳氏一族之人好欺負不成。”
    郭老漢卻不正麵回答,陰惻惻地道:“我郭氏一族是為討公道而來,何來欺負人一說,要欺負也是你們姓柳的欺負了我閨女,隻要你們把醃鴨蛋的秘方交出來當賠償,我們就算了。”
    此話一出,柳族長頓時明白了,費盡心機原來是為貪圖醃鴨蛋的方子。
    “呸,老東西真不要臉,自己閨女丟了一點不著急,隻想著趁機撈好處,你還是人嗎。”一漢子忍不住罵道。
    郭老漢冷冷斜了他一眼,不搭話。
    柳族長鏗然道:“好,我活了大半輩子,今日總算長見識了,那方子我看你如何拿得走。”
    最先聽到鑼聲和離得近的人家此刻已趕到,衝在前麵的人進來院子看見慘況,無不義憤填膺。
    潑辣的婦人馬上扯開大嗓門痛罵,從郭家嶺的祖宗十八代到還未出生的嬰兒,滔滔不絕,什麽難聽罵什麽。
    那邊郭家嶺的婦人也不示弱,紛紛還罵。
    一時間院內各種汙言穢語滿天飛,場麵混亂不堪。
    柳族長見援軍趕到,心裏有了底氣,馬上吩咐道:“牢牢堵住院門,不準放任何一個郭家嶺的人出去,告訴後麵的人把院子圍起來,一隻螞蟻也別想逃。
    郭氏一族的人見此情景,開始膽怯,紛紛停止了手上的破壞行為,隻餘婦人還在跳著腳對罵。
    郭老漢臉色烏黑一片,真要打起來,自己這邊隻有幾十人,根本不是對手。
    柳老太見到族人來了,繃緊的神經一鬆,身子軟綿綿再也站立不住。
    謝氏攙扶柳老太在堂屋的台階上坐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清芷雙目空寡,精神已瀕臨崩潰。
    現在整個院子就隻有正房的三間屋子還保持完整,其他都已被毀壞得不成樣子,無法再遮風蔽日。
    郭來旺從做倉庫的那間屋子出來,見人已停手,凶神惡煞地大吼道:“你們怎麽回事,都愣著作甚,快動手啊。”
    他此刻已完全被心魔控製,腦海裏隻有一個瘋狂的念頭,砸,把院子裏所有的一切都砸個粉碎,這樣他的心理才會平衡。憑什麽別人過得比他舒服,太不公平,他享受不到的東西,毀了也不留給別人。
    嘴巴一張一合,麵目凶惡,矜牙舞爪的動作全部落進清芷眼裏,覺得這個人好討厭,好可怕。
    這個人不是她的舅舅,是惡鬼。
    清芷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逐漸淩厲,泛著幽幽冷光,像一頭小豹子。
    郭家嶺的人被郭來旺吼得愣愣然,隻把目光望向郭老漢。
    郭老漢額頭冒汗,這個蠢貨也不看情勢,此時院子內柳氏一族的人不比姓郭的少了。
    柳族長冷然道:“你再動手試試,叫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郭來旺利令智昏,囂張道:“我動手又怎的,老家夥你能把我怎樣。”說著揮捶就砸起堂屋的門來。
    “畜生啊畜生。”柳老太全身發顫,拚盡全力喊出這句,而後再難成聲。
    “娘,你要挺住,爹馬上回來了。”謝氏摟住柳老太安撫。
    這時,隻見清芷“啊”地一聲尖叫著撲向郭來旺,揮舞小拳頭在郭來旺身上亂捶。
    惡鬼,惡鬼,她要打惡鬼。
    打死惡鬼以後就不會再在夢裏嚇她了。
    清芷的小拳頭軟綿無力,根本打不疼。
    郭來旺嫌她礙手礙腳,一把將她推開。
    清芷退了幾步,穩住身子後,再度向郭來旺衝過去,緊緊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院子內的人都傻了眼。
    郭來旺吃痛,想把清芷甩開,但是清芷咬得很緊,甩了幾下沒甩掉。
    疼痛讓郭來旺失去了理智,他扔掉手裏的長捶,揮舞著巴掌,一巴掌摑在清芷臉上。
    巴掌聲份外清脆,清芷終於鬆開口,嘴角帶血,可仍用陰戾的眼神盯著郭來旺,讓人不寒而栗。
    郭來旺瞧了瞧自己的手掌,被咬出兩排深深的細密牙印,有的地方已然見血,頓時怒火攻心,哪裏還記得這個小丫頭是他嫡親的外甥女,抬腳便踹了過去。
    這一腳踹在清芷腹部正中,且用的力道十足。
    清芷被踹的倒飛出去,頭撞在身後的廊柱上,然後身子順著廊柱滑落在地,便不會動了。
    院子內霎時寂寂無聲。
    郭來旺也懵了,僵立在原地。
    “芷丫頭。”
    謝氏醒過神來,鬆開柳老太,淒厲地尖叫著爬過去將清芷抱在懷裏。
    清芷雙目閉得緊緊,一動不動。
    柳老太心緊縮成一團,閉上雙目,熱淚簌簌而下。
    柳清妍和柳老爺子、柳博裕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完全料想不到就在她離開後短短的一刻鍾內,
    家裏發生了如此之大的變故。
    謝氏哭著檢查清芷的身子,托住清芷後腦勺的手掌感覺到濕潤,抬起來瞧,一片殷紅的血色,觸目驚心。
    郭來旺呆了。
    他殺人了。
    “大夫,快去喊大夫來啊,芷丫頭不行了。”謝聲朝院子裏的人大喊,喊完即聲嘶力竭。
    “我去。”人群中一個婦人果斷撒腿就跑。
    “姓郭的狗東西好狠毒,連自己的外甥女都打死了。”
    “族長,敢在我們白水村的地盤上傷人,咱可不能就這麽饒過他。”
    “不能放過他們,傳出去以後我們白水村還如何抬頭做人。”
    院子內的柳氏族人,群情激憤。
    柳族長臉色鐵青,顫聲道:“打,給我狠狠打,隻要不打死就行。”
    “打,打死這幫畜生。”
    一人振臂高呼,其餘人等立馬響應,紛紛郭氏族人圍攻過去。
    漢子對漢子,婦人打婦人,各自尋找適合的目標。
    郭氏族人本就理虧,這會更加心虛,戰力大打折扣,毫無還手的機會,上了屋頂的人想往下跳,奈何周圍都有人把守。
    有的人穿過堂屋往後院逃,可後院也早已被重重包圍,完全是甕中捉鱉,自投羅網。
    白水村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共足有六百人,今天來的青壯年漢子和彪悍的年輕婆娘,一起將近兩百人,對付這幾十號人就是小菜一碟。三、四個打一個,很快就把郭家嶺的人打得哭爹喊娘,抱頭鼠竄。
    勤伢子負責外圍指揮,手裏拿著敲鑼的棒槌指點江山。
    “那邊,那邊那個,別讓他跑了。”
    “這邊,這邊來幾個人堵住,打啊,打死個狗娘養的,竟敢來我們村囂張。”
    柳氏一族的人雖然氣勢洶洶,但得了“不打死”的命令,皆避開要害部位,未敢下死手,專挑胳膊,腿這些地方來打。
    不出片刻,郭氏一族的人全被打到在地,哼哼唧唧地呻吟。
    院子內,氣焰囂張的郭來旺已被反困雙手跪在地上,臉上不知道被哪個彪悍婆娘撓出了幾道血痕。
    郭老漢猶如喪家之犬,垂頭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何打算。
    郭婆子婆媳躺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
    柳氏一族的凶悍婆娘過去就是一腳,“騷老婆子,再叫把你嘴縫起來。”
    之前還很囂張的郭氏婆媳噤若寒蟬,打著哆嗦不敢再吱聲。
    柳郭兩族之戰暫時偃旗息鼓,可卻是兩敗俱傷,一邊是財產損毀嚴重,一邊是人員傷勢慘重。
    院子內一地狼藉,滿目瘡痍。
    大夫已被請來了,簡單包紮處理傷口止住了血。鄉下的大夫醫術淺薄,後麵如何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柳清妍走進院子,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猶如被八國聯軍洗劫過後場景,就是她先前踏出的地方。轉眼間,翻天覆地。
    柳老爺子和柳博裕也是同樣的心情,這堪比荒郊野廟的院子,還是早上走出去的家嗎?
    “爹,芷丫頭恐怕是不行了。”謝氏哭泣喊道。
    清芷昏迷不醒,紅潤的蘋果臉和緊閉的雙唇已無血色。
    “娘,是誰做下的好事?”柳清妍的聲音很涼很涼,如皚皚白雪下萬年不化的寒冰,會順著肌膚的紋理沁入骨髓。
    柳博裕伸出手指輕輕觸摸著閨女的臉頰,眼裏滿是憤怒的火焰,早上還是鮮活如花骨朵的生命,須臾間就要凋謝。
    謝氏咬牙道:“除了心腸歹毒的郭家人,還會有誰,毫無人性的東西,自己的親外甥女也下得去狠手。”
    柳博裕聞言抬起頭,目光刹那間由悲傷化為冷冽,煞氣逼人望向地上跪著的郭來旺。
    郭來旺接觸到這道目光,沒來由地心底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