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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窗戶旁，衾歡借著窗簾遮掩自己的身形。纖細蒼白的手指輕輕一挑，挑出一道細小的縫隙，順著這道縫隙，她湊近一些，悄悄往樓下望去。
    尼瑪天呀，顧子墨還在下麵。究竟是什麽情況？他怎麽如此執著！高中生不用讀書了嗎？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曆，明明不是周末，也不是節假日！衾歡撲回床上，抱著抱枕，滾過來又滾過去，心亂如麻，煩躁不已。
    晚上八點半左右，“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衾歡從床上坐起來，手機放到床頭，抓了抓頭發，穿上拖鞋，拖拖拉拉，走了過去。打開門上的貓眼，果然看到了顧子墨。倍感頭痛的扶額，複又仰頭長歎一聲。
    長痛不如短痛，這麽拖泥帶水也不是個事。
    衾歡擰開門把手，拉開了大門。低著頭，衾歡從鞋櫃裏找了一雙拖鞋，擺在他的腳前。一抬頭，就看到他臉上的一言難盡。直接無視了顧子墨的欲言又止，同時不等他組織好語言，衾歡直接開口說道：“進來坐，我給你倒杯水。”
    話一說完，她就轉身去了廚房。背靠著冰箱，插上電線，按下電熱壺的開關，等開水壺燒好，以此來拖延一下時間。衾歡墊腳，從頭頂的櫃子裏拿出一個水杯，倒好開水。端著玻璃杯子，左腳碰碰右腳，又在地麵滑了滑，磨磨蹭蹭，耗了好一陣時間，這才出了廚房。回到客廳的時候，就見到顧子墨正乖乖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安安靜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久沒見過他這個樣子了。或者說，這會兒，兩個人真正的靜靜相處在同一個空間，衾歡才真切的認識到，他們倆真的很久很久沒見了。懷著複雜的心情，衾歡將水杯放到桌上，杯子輕磕桌麵的聲音驚動了顧子墨，他立即抬起頭，正巧對上了衾歡的視線。
    “衾歡。”顧子墨近乎本能的喚了一聲，下一秒，又立刻反應過來，手放在膝蓋上，虛握了一下，又放開。遲疑了一會兒，他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換了個稱呼，叫道，“趙衾歡。”
    “恩，隨便你怎麽叫，我不介意。”
    顧子墨聞言，神色柔和，俊眉舒展開來。這會兒，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眼裏像是浮現了光，引人矚目。微微一笑，他的臉頰一側浮現淺淺的笑渦，看起來萌萌噠。顧子墨眉清目秀，容貌俊美，臉頰還有點點嬰兒肥。衾歡手指動了動，癢癢的，想戳一戳。
    “不好意思，打擾了你的生活。”顧子墨盯著衾歡的眼睛，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裏。嘴上，頗為爽快地道歉。雖然不管是聲音，還是表情都沒什麽歉意。但是，對比往日他的作為，這也是難得了。
    衾歡點點頭，看得出，她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表現得很不以為意。
    “我總是做夢夢到你。”顧子墨臉有些紅，似是靦腆害羞，目光躲閃，不敢直視衾歡。但是，沒幾秒鍾，就緩了過來，複又盯上衾歡。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從她臉上移開。像是想起什麽，他的眉毛皺起，神色困擾，暗含著一絲痛苦，“每次，醒過來，都覺得心，很痛很痛。”
    這是要演哪出？衾歡暗自警惕，極力控製自己，不讓她的真實情緒泄漏出去。
    “那你夢到什麽了？”她的聲音很穩，說話平靜又淡漠。顧子墨說得種種，他自動情，她就是不為所動。
    “有很多場景，很多相處的片段，像記憶碎片。但是，夢到最後，你都消失了。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想起那些夢境，顧子墨眉頭皺得更緊，給人的感覺就像黏人的大狗狗一樣，挨了訓斥，耳朵正耷拉下來，情緒愈加低落、不愉快。
    那是你夢的不全，你要是夢的全，你就該知道，是你讓我走的。衾歡在心裏默默吐槽，她才不信現在的顧子墨。如今，顧子墨明顯是記憶不全，他以為的隻是他以為，不一定是真的。當年，東丘失去一部分記憶，還不是以為他自己愛上了小姐姐，讓小姐姐白得一場空歡喜。這前例還是衾歡親眼目睹見證，哪裏敢踏入一條相似的河裏。
    “你不信我？”顧子墨語氣和緩，帶著淡淡的疑問。隻是積威甚久，僅僅那麽輕輕的一瞥，衾歡就覺得腿軟，差點就什麽都招了。
    別怕別怕，顧子墨失去了部分記憶，不足為懼，淡定淡定......衾歡苦笑著，在心裏暗暗打氣，鼓勵自己。手背在身後，握成拳頭，緊了又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那隻是一瞬間的異常，顧子墨還是非常敏銳地發現了。因此，他的眼睛睜大了些，又很快恢複了正常。她警惕著他，這個認知讓顧子墨有些難受。可他自己也知道，這是正常的。仍誰莫名其妙跑來說，總是做夢夢到你，一定都會把那個人當作神經病吧。
    從桌麵的果盤裏，拿出一個蘋果，捏著水果刀，一邊削皮，一邊對顧子墨說：“你經常做夢夢到我，我知道了。那麽，你來找我，是想怎麽樣？”
    手裏握著刀，心裏不慌，多少有點安全感了。衾歡也發現了他的不快，沒有出言解釋，直接無視掉。那麽多年沒見的人，誰知道都變成什麽樣了，不警惕才有鬼喲。
    麵對衾歡的這個問題，顧子墨的答案卻是說：“我不知道。”
    什麽都沒想好，就來找她了？這不是顧子墨的風格吧？！哦，對了，他記憶不完整。不過，這也夠讓人吃驚了，衾歡咬著果肉，微微失神。
    狠狠咬下一口蘋果，少許的汁水順著嘴角濺了出去。衾歡趕緊伸手，捂住了嘴巴，手碰到嘴唇，手上沾上了果汁。粘粘的，讓人很不舒服。
    紙盒靠近顧子墨，他伸手抽了幾張紙，遞給了衾歡。指尖碰到了她，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電流，順著那不小心接觸到的地方，流入他的全身。僅僅隻是這樣的觸碰，就讓他的內心感到很滿足。
    這一刻，顧子墨才清楚的意識到，他自己有多變態。不停的，在夢中騷擾她，也就算了。現實裏，也想抱住她，困住她，讓她的眼睛裏隻存在著他的身影。這簡直是太瘋狂了，他們之前從未見過。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
    顧子墨麵上一派正經，暗中大開腦洞。
    “這個世界上，我和你，這才是第二次見麵。”這不算說謊吧，衾歡挺直背，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說的話更讓人信服。
    “恩。”顧子墨眼神微黯，聲音低沉無力。他將衾歡給他的水杯，從桌子上拿起，握到手裏。像是從中汲取到什麽力量一樣，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隻是想常常見到你。”
    從沒想到，顧子墨會說出這種話。不過，特殊情況，她也不會將他說的話當真。就當作玩笑，笑笑也就過去了。衾歡的眼神複雜，強忍著心尖的酸澀。不敢說話，怕一出聲，就流露出她的軟弱。
    顧子墨誤會了衾歡，見她神色怪異，還以為她不能接受他這來的無緣無故的感情。大手捂住了他自己的眼睛，遮掩其中的傷痛之色。
    “抱歉，今天打擾你了，就當我從來沒有來過吧。”顧子墨牽強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來。行了行了，他真是太狼狽了。
    就因為一個夢，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瘋狂。
    走到大門口，顧子墨忍住，沒有回頭看衾歡。彎腰穿上了他自己的鞋，頗為喪氣的搖了搖頭，離開了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