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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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風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少爺,今日是江詞的生辰。”
    紀楚含敲打案台的手不自覺一頓,半晌抬起頭,冷厲的眼神一掃:“我有問過你嗎?”
    “屬下知錯。”
    迎風作勢要下跪的動作,紀楚含連忙擺擺手,“算了,你下去吧。”
    待他走後,紀楚含靠在椅背上深思,原來今天是她的生辰,難怪她和她那兩個朋友一起……都不告訴他一聲。
    他闔著雙目,細細碎碎地想了許多,旁人若是看著,還要以為他睡熟了。
    這邊江詞吃得肚皮滾滾,酒醉微醺,卻也還清醒些,不像對麵的大山和二虎子,早就喝得醉倒趴在桌上了。她想到自打穿越來此所發生的一切,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開懷之餘有些悵然。
    她來到這裏,什麽都是辛苦的,女扮男裝做了三年長工,與紀楚含初見時畏懼被殺頭,在紀府戰戰兢兢地應付秦茜謠,差點被李狗子強暴……安生日子倒真是少的可憐。若是她也能家世顯赫,有人護著她該有多好。
    身側坐著薛銘宇,江詞喝得醉了,整個人都靠在他肩頭,“銘宇,你是不是從小父母雙全,一切都過得輕鬆恣意,我有時候可羨慕你了,我就不一樣了,我爹娘死得早,我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住,有時候我想,有個爹娘疼我該有多好……”
    薛銘宇聞言一怔,“如果我說,你真的有個親爹,並且他也很想見你,你現在還願意認他?”
    他這樣問著,卻許久沒收到回應,再看向倒在他肩頭的人兒,竟然已經睡熟了,不由啞然失笑。眼下三個人全都喝得醉了,隻有他一個人是清醒的,薛銘宇看著滿桌子一片狼藉,頗有些哭笑不得。
    罷了,隻能他來收拾殘局了。
    這裏正好是後院,離大山和二虎子的居所很近,薛銘宇先是扶著這倆人回房,然後把桌上的飯菜收拾好,一切都準備好了,一襲青衫都滿是菜味,若是江詞這時候清醒,瞧見這樣的薛銘宇,斷不會再說出他出塵絕世的話了。
    待到薛銘宇趕到江詞麵前,他才意識到把江詞一個人放在外麵是件多麽錯誤的決定,因為江詞的睡相實在是……慘不忍睹,就連一貫稱讚她不拘小節的薛銘宇都哭笑不得。不過他自己現在也委實好不到哪去,便笑著搖頭走到了她麵前。
    江詞許是喝酒有些發熱,臉上紅撲撲的,口水順著嘴唇流到了下巴上,薛銘宇竟也覺得可愛,上前正欲扶起她,誰料她又覺得熱了,不住地撕扯著領口,肩上的圖案就暴露在陽光下。
    那是一塊粉紅色胎記,形狀似蝴蝶,若說從前薛銘宇還對江詞的身份抱著懷疑,那現在看見了這塊胎記就是完全確定了。他心中五味雜陳,找了這麽久的人就在眼前,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麽滋味,默然上前替她整理好衣襟,攙扶著她離開了。
    紀楚含正坐在書房內,聽得迎風進來稟報,“少爺,江詞回來了。”
    他張開雙眼,看不出是什麽表情,站起身,走到庭院中。
    薛銘宇扶著醉酒的江詞一步一步越走越近,紀楚含眸色一冷,快步走上前接過江詞,她的頭順勢靠在他肩頭上,他幾乎是一瞬間流露出了不易察覺的溫柔,可他本人未有所覺。
    旁觀者看得清清楚楚,薛銘宇笑著拱手:“有勞紀兄照顧江詞了。”
    什麽時候我照顧她還需要你來道謝了,紀楚含暗道不爽,麵上卻波瀾不興,“不必客氣,薛兄可還要再小坐片刻?”
    “薛某告退。”
    但見他的背影逐漸朦朧,紀楚含一把抱起江詞,江詞迷迷糊糊中隻知道往他懷裏鑽,讓紀楚含十分滿意,唇角勾了勾向臥房方向走去。
    這個女人總是和別人瘋的這麽徹底,真是不知道怎麽說她,在外麵喝得醉醺醺的,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萬一……薛銘宇那個道貌岸然衣冠禽獸借機非禮她怎麽辦!
    算了,紀楚含一秒就駁回了這個念頭,江詞有什麽好的,薛銘宇不至於眼光這麽差看上江詞了。對,沒錯,誰這麽沒長眼睛會看上江詞?他看著躺在榻上的江詞,睡沒睡樣,到底哪裏好了,怎麽偏偏……自己沒長眼睛就看上她了呢?
    蛾眉彎彎,眼睛似乎也沒那麽美,卻無限動人,五官沒那麽豔麗,放在一起卻怎麽看怎麽舒服。或許,隻是因為她是江詞罷了。
    紀楚含想到認識她以後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心情變得好了些,見她睡得正酣,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不遠處站著迎風,紀楚含想到薛銘宇腰間的那枚環形玉佩,臉色恢複往常得冷峻,便吩咐著迎風,“你派人去查查薛銘宇到底是什麽身份。”
    迎風恭謹地應是,紀楚含又道:“若是沒有線索,就從他的那枚玉佩上下手。”
    迎風應是,便匆匆告退了。
    今日可是江詞的生辰,紀楚含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想著該做些什麽,倒有些頭疼,守門的侍衛正值換班,紀楚含看到一個熟悉的麵孔,大勇,正好向他取取經。
    這一覺睡了很久,江詞再睜開眼時頗有些分不清時辰,到底是早上還是晚上,自己身在何處,她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喝得醉了,不知怎麽就回到了屋子裏,還安然地躺在床上。
    掀開紗帳,江詞望向窗外,天已經黑了,原來竟是睡了這麽久。
    十八歲的生辰就這麽過去了,感覺還是有些遺憾,梆梆——敲門聲響起,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江詞心中疑惑:“進來吧。”外頭卻無人響應。
    她於是整理好衣裳,打開房門,卻發現什麽人都沒有,若不是院門前還站著守衛,江詞會覺得這完完全全就是個鬼故事。
    隔壁房內的紀楚含燈火也熄了,應是已經睡熟了,那是怎麽回事,江詞便朝著守門的侍衛走去,這一路上靜悄悄得什麽聲音都沒有,細細想來真是毛骨悚然。
    才走到半路,麵前突然想起咻地一聲,江詞被嚇了一跳,失控地大叫一聲急忙向後退,慌亂間卻撞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江詞抬眼,竟然是紀楚含,她詫異地問道:“你沒睡啊?”
    紀楚含把手放在她肩上,扭著她轉過身,在她耳畔說著“抬頭。”江詞抬首,煙花就在那一刻綻放在夜空中。
    五光十色,炫目奪人,一片片煙花登上雲霄漫天飛舞,又從天而降四散而下,美得不可方物。隨著咻咻得發射聲,這些煙花接連在空中綻放豔麗的光芒,一波接著一波,看得目不暇接,讓人移不開眼。
    一瞬間散落的光芒映在臉上,江詞回眸,紀楚含豐神俊朗的麵上罕見地帶著笑容,他話說的很小聲,江詞隻看口形就看懂了。
    “生辰快。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仿若江詞此時的心境,泛起層層漣漪。
    夜晚壯觀的煙花吸引了諸多人觀賞,在紀府上下也引起了不小的騷亂,薛銘宇站在房門前觀望著成片閃耀的煙花,聽著下人間議論是大少爺在庭院中放著玩的,心中了然。
    他手上還拿著在西街討來的小玩意兒,原以為她不喜歡尋常姑娘家鍾意的胭脂水粉,左思右想挑來挑去,店家還以為他是買給八歲小孩兒的,本是準備明個兒一早送給她,如今看來,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翌日清晨,紀楚含早早起了床,今日紀純飛又委派了朝廷政務交由他處理,他來不及和江詞說一聲就趕著出了紀府。
    等到江詞醒來時,得知紀楚含已經出門了倒也沒什麽意外,用過早飯過後就跑去藥房研究藥材,看看有什麽能醫治紀楚含體內無名毒的方法。
    一路上下人們的眼神卻異常奇怪,難道是昨夜紀楚含為她慶生放煙花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應該啊,沒幾個人知道她生辰,而且她們看自己的眼神倒也不像是羨慕嫉恨之類的。
    江詞有些糊塗,索性不管了。等走到藥房,裏麵兩個丫鬟好像是來給紀夫人拿安神藥的,江詞眼熟她們,正欲上前打個招呼,卻聽得二人小聲議論。
    “我看那個江詞也怪可憐的,平時待人三分笑,對府上誰都好,我還挺喜歡她的。”
    “是啊,瞧她那樣,昨個兒才放出去的消息,她估計還不知道大少爺和表小姐已經訂親了吧,可憐她被咱們叫了這麽久姑娘姑娘的,到最後也嫁不成大少爺!”
    ……
    前行的腳步驟然一滯,江詞有些怔愣,原來紀楚含和秦茜謠已經正式訂親了嗎,就在昨夜,他還笑著同她一起賞看煙花,他必定也是早知道了吧,卻還要瞞著她。心裏忽然空落落的,像被滾水燙過似的,霎時就蜷縮起來,燙的生疼。
    她站在原地反應了好一會兒,直到對麵那兩個丫鬟都發現了她,兩人相視一眼慌張地道了聲‘江詞姑娘’,就拿著安神藥慌慌張張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