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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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四五點鍾的機場比白日裏安靜許多,但仍舊算不上空曠,又一批紅眼航班剛剛降落,疲倦的旅客稀稀拉拉地分散在機場的每一個角落。機場公安局的幾人混在出港的人群中,見到路邊一溜出租車中間停了輛警車,連忙迎了上去。
    打頭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民警,一見到顧行和李非魚,先是被兩人的年紀驚了下,緊接著又錯愕地瞅向李非魚吊著的胳膊和頭上那些狼狽的醫用紗布,最後才勉強忍住疑慮敬了個禮:“那個……我姓孫,兩位叫我老孫就行。你們放心,我們同事已經開始在整個機場開展排查,監控室也專門增加了人手,就怕嫌疑人不出現,隻要他們敢露頭,就肯定跑不了!”
    他說得信誓旦旦,可李非魚卻沒有他那麽自信,聞言問道:“那三人乘坐的航班呢?”
    見老孫沒反應過來,她又問了一遍:“預計到港時間,停靠位置,旅客下飛機之後入海關取行李一直到離開機場,中途大概會停留多久,都要經過什麽地方?”
    老孫懵了下:“這,現在哪知道啊!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得到時候看航班和塔台的溝通吧?”
    好在李非魚也沒再追問,她轉向顧行:“嫌疑人應該無法提前定點投毒。如果不能預估目標的行蹤的話,我猜嫌疑人最可能下手的地方還是每個旅客的必經之處,又或者是機場通風係統。”
    顧行頷首,問道:“室外進風口,中央空調機房,派人過去了麽?”
    老孫連忙朝身後的民警揮手:“快去!叫人把那倆地方都看好了,蒼蠅都別放進去一隻!”叮囑完了,又遲疑著問:“通風係統他們用不了,可……機場那麽大,萬一他們隨便選了個別的地方,你看這大廳裏也還有不少人,要是……”
    不久之前,他還表現得信心十足,但這個時候看似堅硬的外殼破了一角,便讓人瞧出來底下全是強撐的空架子。
    李非魚盯著顯示即將到港航班的滾動大屏幕,輕輕搖了搖頭:“不用太擔心。你也說了,機場這麽大,嫌疑人既然想要一石二鳥,就不會隨便選個什麽地方投毒,不然他們要害的三個人很可能根本感染不上。”
    老孫稍微安心了一點,大約是為了舒緩情緒,又開始說起了幾個月前的一次假警報,雖然沒有親見,卻說得活靈活現,像是要通過這些話來告訴自己眼下的事情也同樣會有驚無險地過去一樣。
    李非魚開始還漫不經心地聽著,但聽到後來卻忍不住愕然笑了起來:“孫哥,你說的是今年九月份那次發現疑似爆炸物吧?”她用完好的右手指了指顧行和自己,笑得意味深長:“你說的那兩個警察,就是我們倆。”
    老孫一下子沒了聲,沒想到講故事講到一半居然還遇上了故事裏的正主兒。好一會,琢磨著似乎沒說什麽不該說的,他才摸摸頭發訕笑起來:“唉喲,這我還真不知道!那天我休假,都是後來聽同事說的,說錯的地方你們別見怪啊!”
    顧行淡淡道:“不會。”
    他轉開話題問道:“監控室在哪?”
    在現代社會,公眾場所如果發生了什麽事情,終歸少不了查監控這一手段,何況是機場這種攝像頭遍布的地方。
    就像老孫警官說的,監控室已經增派了人手,按照時間和監控區域的不同逐一審查可疑人物。幾人推門進屋的時候,正好迎麵撞上一個年輕姑娘,顧行稍微退了半步,而那姑娘卻一個沒站穩,手裏拿著的打印資料慌慌張張地掉了一地。
    顧行彎腰幫她把那些散落的紙頁撿了起來,突然,其中有一張紙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是哪裏,什麽時候!”
    那姑娘剛要回答,卻先抽了口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顧行,兩頰上紅暈有往耳朵根蔓延的趨勢。她呆頭鵝似的蹲在原地愣了半天,直到李非魚忍無可忍地一巴掌糊上了顧行的臉,強行切斷了那道直勾勾的視線,才被迫回過神來,臉上頓時更紅了,慌忙低下頭:“那個……我,這些是……啊,剛打印出來的,要送去……”
    顛三倒四地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可見原本的問話根本就沒被她聽進耳朵裏。
    李非魚手上加了把勁,按著顧行扭過頭去:“寶貝兒你哪涼快哪待著去,別在這添亂了!”等顧行走到一排監控屏幕前了,她才歎了口氣把方才引人注意的那張紙拈了起來。
    紙上是打印出來的監控圖像,黑白的畫麵中能清楚地看見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矮個子男人,雖然隻露出了半張臉,但無疑就是他們要找的焦平川!
    李非魚麵上的散漫與戲謔立刻消失無蹤,突然嚴肅起來的表情看得那小姑娘一愣,就聽她念經似的快速拋出一串問題:“小妹妹,這是你打印的?原始視頻在哪裏?能拿給我看看麽?”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指向旁邊臨時搭出來的桌上放著的一台筆記本電腦:“這是好幾個小時之前的監控了,大夥忙不過來,就拷出來讓我看了。”
    李非魚走過去,熟練地打開了視頻,對照打印截圖上的時間戳找到了嫌疑人出現的那一幀畫麵,輕聲道:“妹子,你立了大功了!”
    那姑娘有點發懵,怔怔地瞅著李非魚腦袋頂上的紗布和底下隱約透出的深色痕跡,不知道應當怎麽回答才好。
    片刻之後,李非魚的聲音再次響起來:“顧行!來一下!”
    她聽見停在自己身後的腳步聲,沒回頭,隻用餘光往親密地搭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上瞥了一眼,鼠標拖動視頻進度條,向前移動了大約十秒鍾的時間。就在這個時間點,監控畫麵的最遠端出現了焦平川黑色的鴨舌帽,當時應當有重要的航班,短時間內進入機場的旅客很多,因此隱藏在人群中的嫌疑人並不起眼。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十秒鍾之後,焦平川再次出現在了監控鏡頭內,他終於從值機大廳的大門口走了進來,還若有所感似的抬了下頭,在攝像頭下留了一幅相對清晰的側麵圖像,正是那個實習工小姑娘截圖打印的角度。
    顧行皺起了眉頭:“十秒鍾。”
    李非魚嗤了聲:“擱奧運會上都夠人家跑完百米賽跑了,他這才進了個門!”
    雖然兩道感應門之間有著三四米的距離,但就算是十三四米,焦平川進門的耗時也實在太長了些。
    李非魚又道:“用同樣的方法,我又發現了個人。”她挪動鼠標在比焦平川先一步進門的一個人身上畫了個圈:“將近八秒鍾。”
    仍舊是長得反常的時間,就像是在進入機場之前,曾有什麽事情耽擱了他的腳步一般——比如與同夥進行最後的確認和道別。
    如果不出意外,這很可能就是那個從未露出真麵目的第四人。
    李非魚和顧行望著視頻中的畫麵,都陷入了沉思。
    那個人一身常見的深色羽絨服,頭上戴著大眾款的毛線帽,在帽子和纏住了下半張臉的厚圍巾之間,一副黑框眼鏡遮擋住了眉眼的輪廓,這副打扮在冬季裏讓人看不出絲毫不妥,卻又同時是絕佳的掩飾身份的手段。
    顧行轉身出門,聯係上了餘成言:“嫌疑人已到機場,但路卡不要撤,以防混亂!”
    聽見對方答應了,他想了想,又問:“莊恬到哪了?”
    餘成言顯然一直在關注著各方進展,立刻回答:“上麵已經調了特警大隊過去,莊恬跟著他們,預計還有二十分鍾到機場。”
    顧行“嗯”了聲,用力捏了捏鼻梁:“到了之後讓他們立刻開始疏散人群!”
    他剛收起電話,一轉頭就瞧見李非魚抱臂倚在門框上,臉色有些難看。
    “怎麽了?”顧行問。
    李非魚搖搖頭:“那人跟丟了。”
    顧行心底一沉:“怎麽會!”
    李非魚指向屋子裏仍試圖從監控中找到蛛絲馬跡的人們,輕聲說:“追蹤到了安檢前的洗手間,那是個監控盲區,攝像頭隻能拍攝到門邊上,如果小心一點進出,身型恰好會被打開的門遮擋住。”
    她口中說的是“進出”,但重音卻全落在了“出”字上。
    顧行像是想到了什麽,訝然看了過去,果然,李非魚接下來說道:“沒錯,他們剛問了個清潔工,洗手間的一個隔間裏找到了嫌疑人換下來的衣物!”
    顧行聞言色變,猛地往牆上砸了一拳。
    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能看到開關門時間?搜索附近監控,找同一時間段內,隻在單向出現過的人!”
    如果是尋常的旅客,那麽在使用或途經洗手間的前後必定會經過兩旁的監控區域,唯有變裝後的嫌疑人隻能找到遠離、卻沒有趨近洗手間的畫麵。
    李非魚怔了幾秒鍾,突然往前走了兩步,右手拽住顧行的衣領,踮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陛下聖明!”
    忙碌起來之後,時間總是過得飛快,一轉眼已經快到了清晨六點。
    整個機場已經進入了警戒狀態,大部分飛機暫時停止起降,成隊的機場公安與特警一起,一邊安撫茫然慌亂的旅客,一邊挨個檢查他們的外型體態和隨身物品,確定毫無嫌疑之後才逐一放行。
    莊恬不知從哪打聽到了顧行他們的所在,心急火燎地湊了過來。
    “哎,你們說門口那麽多人,嫌疑人會不會狗急跳牆,直接在這就把那玩意給釋放出來啊!”她頓了頓,又說,“又或者,說不定他早就已經……”
    幾個離得近的旅客似乎聽到了一兩個關鍵詞,驚愕地望了過來。
    顧行冷冷瞥向莊恬,把她看得灰溜溜地閉了嘴,李非魚這才小聲道:“誰也沒法保證,但現在沒有人目擊到可疑物品,應該還不至於到了最糟的地步,而且……”
    “而且什麽?”莊恬追問。
    李非魚:“沒有通過通風係統擴散的話,疫情影響範圍可能不會太廣,容易被控製住,而那個第四人想要報複的目標現在應該已經改飛備降機場了。”
    她剛說完,就瞧見了莊恬驚駭的表情:“你不知道嗎!那班飛機燃油不夠飛到備降機場,五分鍾之前已經降落了!”
    李非魚隻覺心髒陡然被抓緊了:“糟了!”
    她連忙要往出口的旅客隊伍跑,但剛邁步,腳下就是一軟,顧行單手攙住她,回頭道:“監控有結果了嗎?”
    他還沒得到回答,隻聽見機場出口方向突然爆發一陣騷亂,似乎有什麽東西被砸到了地上,一個尖銳的男聲高聲叫道:“去死吧!你們全都去死!”
    伴著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原本規整的長隊霎時陷入了混亂。以那男人為中心,人群如潮水般向後退開,人與人相互擠挨推搡,麵對情況不明的危機,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盡快遠離,許多體弱的婦孺老弱被衝撞得跌倒在地,一時間尖叫和哭喊聲連成一片!
    顧行抓起莊恬手中的步話器,沉聲低喝:“維持秩序!”
    話音未落,他反手把李非魚按到牆上靠穩,便要朝著騷亂的方向走去,但下一刻,卻覺手腕一緊,李非魚抬眼認真地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
    顧行皺眉:“為什麽?”
    他神色雖然焦灼,但眼中卻仍充滿信任,李非魚心中微微一暖:“第一,那是焦平川。第二,那三個剛下飛機的人在哪?”
    ——如果五分鍾前飛機剛剛降落,那三個中獎的幸運兒應該還沒有出海關,也就是說這裏發生的騷亂完全影響不到他們!
    而這時,李非魚又加了一句:“還有,你想過沒有,為什麽他們一定要在機場作案?”
    過去警方一直被盜用手機號這件事限製了思路,認為隻有被盜號者出國了,才能保證這段時間隻有嫌疑人能夠使用他們的號碼,但如果刨除這一點呢?
    比機場安保措施更低的還有火車站、汽車站,甚至可以選在廟會、商場,隨便找一個理由就可以把那三個人聚集在一起,那麽,為什麽是機場?
    顧行的臉色漸漸沉凝起來,剛到機場時老孫警官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然後是三個月前王鵬章早有預料般對著機場監控露出的那個笑容,還有方才嫌疑人在監控中的施展的詭計……
    他腦中有一條線像是終於連了起來,一字字低聲道:“第四個人,在機場工作!”
    所以他們這群人才會對機場如此熟悉,所以他們才能找到每一個監控的盲區並加以利用,甚至還可以利用安檢漏洞將被盜樣本帶入……
    “顧、顧警官!”
    身後突然響起一聲急切的呼喊,是那個年輕的實習員工。
    那姑娘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沒站穩就連珠炮似的叫道:“找到了!找到了,那人他穿著製服!他是——”
    “司機。”顧行接上了最後半句話。
    小姑娘一愣:“你們怎麽知道的?”
    沒人給她解釋,顧行立刻道:“通知機場,航站樓間一切交通停運!所有交通工具隔離!莊恬,跟我走!李非魚……”他頓了下,咬了咬牙:“等我回來!”
    李非魚點了點頭,沒說話,像是怕一開口就會讓人聽到聲音中的顫抖。
    她知道自己半殘的狀態就算跟過去也隻能拖人後腿,便索性一句讓人分心的話也不說,隻深深望著顧行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用力地吸一口氣:“妹子,來,把照片給我!”
    她指的自然是嫌疑人的照片,看著對方取了出來,又道:“卷起來,稍微揉一下,弄得舊一點。”等到那張圖像的外觀令人滿意了,才單手接過,盡量平穩地朝著剛平息下來的騷亂中心走去。
    焦平川已經被控製住,衣服讓地上的玻璃碎片劃了幾條大口子,手背和臉上都見了血,原本的鴨舌帽更是不知丟到了哪裏,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
    但即便如此狼狽,他卻像是個趾高氣昂的勝利者一般,下巴高高地揚著,恨不得從鼻孔裏看人。
    李非魚穿過驚魂甫定的人群,在他麵前站定,對上他挑釁而譏諷的眼神。但是她卻沒有和旁人一樣露出被冒犯的表情,反而混不在意似的用腳尖撥弄了兩下地上的碎玻璃和其中混雜的不明物質。隨後,她擺了擺唯一能動的右手,那張卷起的a4紙也跟著晃動起來,然後對著趕來的疾控人員笑了下:“沒事,沒事啊!別這麽緊張,不信你們拿去化驗,這都是忽悠人的。”
    穿著隔離服的來人愣了愣,焦平川的目光仿佛也凝固起來。
    李非魚又笑了,把手裏的紙找了個台子就近一扔,衝焦平川挑了挑眉:“哎,你應該知道我,拜你們所賜,我左手不太好用,你幫我把那紙打開看看唄?”
    她表情裏三分挑釁,七分漫不經心,跟半分鍾之前目送顧行離開的時候判若兩人,讓跟在她後麵跑過來的那個妹子禁不住愣了神。
    一直胸有成竹的焦平川也被她這副架勢唬住了,卻不能動,隻能滿腹狐疑地看著旁邊的警察展平了那張皺巴巴的紙。
    出現在他視野裏的是一張不算清晰的全身圖像,一個高個子男人低著頭,雙手插在口袋裏,似乎正要匆匆趕去什麽地方。
    他認識那個男人!
    焦平川隻覺心髒好像漏跳了一拍,手也有點發抖,連忙別開目光,強作鎮定地冷笑道:“這是什麽?”
    李非魚把手指抬到嘴邊,咯吱咯吱地咬起了指甲,好一會才噗嗤笑了聲:“照片都拿來了,你覺得呢。哦,也可能這張圖太模糊了,不好辨認,等我讓人現給他拍一張你可能就能認出來了。”
    她身後的實習妹子一怔,差點沒忍住問出來,卻被李非魚及時回頭瞪了一眼,又道:“但也不一定,聽說一槍下去,腦袋都爛了,說不定比這張還難看呢!”她笑了笑,往台子上一坐,翹起二郎腿:“真是不好意思了,不得不通知你一聲,他還沒來得及把東西安到車子通風係統裏就讓我們逮著了,出師未捷身先死啊,嘖嘖嘖!”
    焦平川的臉色終於完全變了——有些計劃的細節,本不該被警方知曉,除非眼前這個女警說的是真的!
    李非魚耷拉著眼皮,根本看都沒看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著那張模糊得看不出五官的圖像,半晌,才歎了口氣:“現在你知道為什麽我這麽確定你之前砸的那玩意是假貨了吧?”不等對方回答,又懶洋洋道:“我來呢,就是想問問你,你們到底是怎麽湊到一塊的?哎,對了,我個人還挺好奇的,這人的姓名履曆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本來呢,他在機場也幹了挺久了,我覺得應該是真的,但想想王鵬章那一遝子身份證,就又沒那麽確定了,畢竟你們這種人吧,什麽不要臉的事都能幹得出來。嘖,你說臨到死,這人萬一立個墓碑還頂著別人的名字,多虧啊是吧?”
    她沒說什麽狠話,但就是聽起來輕描淡寫的幾句譏諷再加上那副散漫而覺得無趣似的表情,反而比厲聲斥罵更讓焦平川怒不可遏,讓他仿佛在一瞬間又回到了十來年前妻子病逝前的那段時間,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對他避之不及,就好像他是隻讓人生厭卻又無關緊要的蒼蠅蚊子,甚至到了最後,就連他的親生女兒都用那種看廢物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那種強烈的憤怒感如同烈焰一般,瞬間就燒盡了焦平川的理智。
    他聲嘶力竭地叫嚷了起來,試圖跳上去撕爛對麵那張充滿了鄙夷與漫不經心的臉,卻被身後的兩名特警牢牢地禁錮在了原地,像一隻徒勞地蹦躂的秋後螞蚱。
    而下一刻,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都叫喊過什麽,卻見李非魚的麵色突然變得肅然起來,聽她撥通了手中的電話:“顧行,嫌疑人姓齊,名字的發音是尚或者賞。”
    焦平川腦中“嗡”的一聲轟響:“你、你詐我!”
    李非魚從台子上跳下來,踉蹌了一下,但很快站穩,淡淡道:“帶走吧。”
    五分鍾後,按照李非魚提供的姓名讀音,名為齊尚的最後一名嫌疑人在連通航站樓之間的地鐵線路上被警方抓獲,身旁發現了裝著失竊衣原體樣本的容器,幸而還沒有被開封過。
    而遠處,正朝著站台走來的人群,正是乘坐最近的國際航班到達的旅客,交談、腳步與行李箱輪子在地麵滾動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一如既往的平淡而嘈雜,沒有一個人意識到他們曾經與危險如此接近。
    顧行輕輕鬆了口氣,積攢了數的疲憊像是一下子決了堤,讓他連走回值機大廳的力氣都沒有,但他卻又覺得異常輕鬆,仿佛拋下了背負多年的重擔。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不遠處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循聲回過頭去,訝然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李非魚拖著腳步逆著人群朝他走來,臉上仍帶著那種他所熟知的懶洋洋的笑容,見他看過來,那笑容倏然擴大開來。
    “顧行,咱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