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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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已經漸行漸遠,轉眼已經來到了四月。
四月,淩煙閣山上的花已經含苞待放,杜鵑和桃花,開滿了整個山坡。
麵對著漫山遍野的鮮花,沈知秋幾乎不想再離開這個地方。
風中帶著花香,神秘而又美麗。他剛毅寧祥的臉上開始有了無法形容的光彩,這裏除了有美麗的花,還有他牽掛的人。
沈知秋看向白依依的時候,眼神裏除了憐愛,還有些內疚。
葉唯心已經死了快三個月了,這三個月是白依依最為辛苦的三個月,她沒日沒夜的練劍,恨不得將三個月當成三年來用。
以前,她總是懶,老閣主和師兄在武功方麵也不會對她要求太苛刻,否則以她白衣聖使的尊位又怎會晉升不上天榜。
現在,白依依突然無比的痛恨以前的自己,如果她再努力一些,如果她可以和師兄並肩作戰,那師兄是否就不會死?
沈知秋道:“你這樣練下去,劍法沒上去,自己倒先廢了。”
白依依終於停了下來,肩膀和整個手臂的肌肉已經僵硬的無法再使力,她回望著他,看到這個男人眼神裏的愧疚,她艱難的呼出一口氣。
她喘息道:“其實,我當然明白,師兄的死亡,我是最沒有資格責怪你的人。”
沈知秋道:“我知道。”
白依依道:“你知道?”
沈知秋點點頭,“嗯”了一聲,繼續道:“我知道你從來就沒有怪過我,我也知道這段時日來你之所以對我置之不理,埋頭練劍,隻是因為不敢麵對,你不敢麵對葉唯心的死亡,更不敢麵對軟弱的自己。”
白依依道:“所以你隻是每天站在我身邊,所以你每日都隻是給我端茶送水。”
沈知秋道:“我會守著你,等待你傷口愈合的那一天。”
這三個月來,她練了多久,他就陪了她多久。她隻要餓了,眼前就會出現可口的飯菜;但凡感覺到一絲寒意,身上立馬就會被披上一件衣衫;實在練的心煩意亂的時候,他會給她送來一壺美酒;醉了之後他會把她抱進房間,蓋上被子,安靜的坐在床邊,等待著她的蘇醒。
他不說話,也不打擾到她。他深知失去親人的痛楚,除了時間,他想不到其他的良藥。他能做的,就是默默守候著,陪伴著。
看到她劍法不對的時候,他也會略微的指點,他不開口,隻練劍,示範著一遍又一遍的劍招,直到她學會了方才停下。
他的師父李青雲曾經說過,他當年也是這樣陪伴著受傷的花姨娘。
他的師父也同樣對他說過,“當你不能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忘記。”
所以沈知秋強迫自己去記住這三個月來發生的一切事情,當然這也包括白依依的任何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手上的每一招劍法,也包括她醉酒之後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說過,她一定要親手殺掉韓詩音。
這是沈知秋從這個溫柔的女人嘴裏聽到唯一的一句狠話。
他深愛著她,他相信她對他的感情也同樣如此。
相愛是兩個人的天長地久,相思是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時間,除了愈合傷口之外,最大的一個作用,就是讓她更加堅定的愛上了沈知秋。
白依依道:“以前,你也是這般練劍的嗎?”
沈知秋輕輕點了點頭。
白依依又道:“你這樣練了多久?”
沈知秋道:“十二年。”
白依依道:“一天都沒有休息過?”
沈知秋搖頭道:“沒有。”
白依依凝望著他,她發現原來自己的痛苦其實和沈知秋比起來微不足道,她廢寢忘食修行的同時還能受到他關懷備至的照顧,可是沈知秋呢?
十年如一日的練劍,沈知秋的劍從黃昏殺到黑夜,從海角殺到天涯。
似乎想到了什麽事情,沈知秋表情開始變得凝重。
“有心事?”
“我可以告訴你嗎?”
“當然。”
“她的傷怎麽樣了?你們,是好姐妹?”
她當然知道沈知秋口中的“她”是誰,葉唯心的死,沈知秋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妙醫仙。
畢竟葉唯心身上的軟骨散本身就是妙醫仙自製的麻藥。
白依依道:“師姐已經能下床了。”
沈知秋道:“為什麽你和老閣主都沒有懷疑妙醫仙的忠誠?僅僅是因為她是淩煙閣的聖使?”
白依依搖頭道:“我們之所以不懷疑她,是因為如果淩煙閣隻剩下一個好人的話,我們都相信那個人一定是妙醫仙。”
沈知秋驚訝道:“她和你有什麽特殊之處?”
白依依嫣然一笑,道:“老閣主寵我,是因為把我當女兒,而老閣主信任師姐,是因為師姐本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妙醫仙是曲無痕的親生女兒?沈知秋不可置信的望著她,其實妙醫仙是曲無痕所生倒也不是秘密,不過沈知秋剛剛上山不久,不清楚緣由也很正常。
早年間曲無痕在創“無痕劍意”之前曾經愛過一個女人,他們彼此相愛,並且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曲無痕對愛情忠誠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甚至已經超越了他對劍道的忠誠。
再到後來,曲無痕在修煉“無痕劍意”遇到了一個無法突破的難關,他發現一個致命的魔障,在他練劍的時候他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的心逐漸變暖,他的劍開始變得越來越慢,到最後,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發揮不出這套劍法的威力。
這套劍法的本意就是無痕,什麽是無痕?無痕就代表著對生命的無情,無心,修煉這套劍法的人必須斷情棄愛,絕不能牽扯到一絲一毫的感情。
為了這套“無痕劍意”,他不得不拋棄妻女,多年以後,“無痕劍意”已經大成了,他學成之後橫空出世,不久後他憑借這套劍法創建了淩煙閣。
在妙醫仙六歲的那一年,她的母親已經病死了,妙醫仙是自己一步一台階走上淩煙閣的,她衣衫襤褸,光著腳丫,天真的走到曲無痕跟前,對著他怯生生喊了一聲“父親。”
父親?多麽陌生的稱呼,多麽淒涼的重逢,這是曲無痕第一次聽到這個小女孩喊他父親。這是第一聲,也是最後一聲。
再後來,妙醫仙成為了淩煙閣裏的妙手聖使,曲無痕對她雖是傾囊相授,但是自此之後,妙醫仙也同別人一樣,她也隻能尊稱曲無痕為“老閣主”,在那之後,妙醫仙再也沒有喊過一聲“父親”。歲月在不經意的流逝,當年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已經變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更成為了天榜排名第八的妙手聖使。
沈知秋聽著白依依講述的陳年舊事,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白依依,良久之後,他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道:“同樣都是劍道上的巔峰,老閣主和我師父真是兩個迥然不同的神話。”
李青雲可以為了愛情苦苦的等待,他窮盡一生都在默默的守候著花姨娘。
沈知秋想不通,這兩個超凡入聖的劍客在對待愛情上竟然會是天壤之別。
對於李青雲而言,愛情是信念,是賴以生存的寄托;而對老閣主而言,愛情就是累贅,是他通往劍道巔峰的絆腳石。
白依依眼神變得蒼涼,她道:“你知道我有時候看著你想到了什麽嗎?”
沈知秋問道:“想到了什麽?”
白依依道:“我想到了老閣主,你和年輕的老閣主極為相似,對劍道有著一樣的誠心,一樣的耀眼,一樣的炙熱,還有,一樣的無情...”
她的聲音慢慢變低,聲如細絲,白依依也在害怕,她擔心沈知秋也同樣是一個可以為了劍道燃盡一切的人。
沈知秋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秀發,在她耳邊輕聲呼道:“我不會。”
聽到了他的回答,白依依幸福的閉上了雙眼,她如同小貓似的懶懶的浮在他的懷裏,臉龐深深的埋在他的胸膛上,沈知秋感到胸襟微微濕潤,他明白,隻是白依依留下的眼淚。
忽然,山上傳來了一陣銅鈴聲,這鈴聲沉重而又悲傷。
沈知秋道:“這不是開飯的鈴聲?”
白依依莞爾而笑道:“這的確不是開飯的鈴聲,這是回家的鈴聲。”
看到她臉上的笑意,沈知秋點了點頭,道:“看來這次的鈴聲不再是敵人。”
白依依道:“是我的師姐,諸葛青,”
淩雲峰上,諸葛青饒有興趣的看著沈知秋,她身邊放著一個大大的布袋。
諸葛青道:“新姑爺?”
沈知秋道:“姑爺不假,但卻早已不是新人。”
他來到淩煙閣已經三個月了,對這裏的地形早已熟悉,每一處山峰,每一處機關,他都了解備至,他明白,老閣主在這裏召見他們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議。
諸葛青嫣然一笑,道:“聽說你將自己秋水當做聘禮來跟老閣主提親。”
白依依煙視媚行,嬌斥了一聲:“師姐,哪有你這樣問人家的?”
諸葛青咯咯的笑著,在淩煙閣裏,除了老閣主和葉唯心,諸葛青是最疼愛她的人。
沈知秋也微微一笑,道:“劍,本就是為了幸福才會揮動。”
諸葛青驚訝的看著她,道:“劍,難道不是凶器?”
沈知秋道:“我的劍不是。”
諸葛青問道:“那你的劍是什麽?”
沈知秋盯著她,道:“守護愛人的利器!”
諸葛青讚賞的點了點頭,這是近年來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她相信能說出這句話的男人必定是一個有足夠擔當,可以為了愛情忠貞不渝的人。
她回眸欣慰的望著白依依,眼前的師妹就仿佛是淩煙閣裏一片潔白的羽毛,她是唯一一個沒有被淩煙閣裏的黑暗染透的人。
諸葛青道:“聘禮不錯,老閣主很喜歡,我也很喜歡。都說女大不中留,我作為淩煙閣的娘家人也為姑爺準備好了嫁妝!”
沈知秋詫異的看著她,道:“嫁妝?”
諸葛青道:“這份嫁妝很名貴,你一定會喜歡。”
沈知秋問道:“在哪裏。”
諸葛青指了指腳下的布袋,笑道:“就在這裏,你可以自己打開看看!”
沈知秋望了望老閣主,他不明白諸葛青的意思,老閣主深意看著他,葉唯心死後,老閣主的頭上的白絲仿佛又增加了許多。
老閣主道:“放心,這份嫁妝不會讓你失望!”
沈知秋不再多言,上前幾步解開了布袋,袋子裏裝的是一個人,似乎有些熟悉,當看那個人完整的臉之後,沈知秋大驚失色。隨後,他的眼睛逐漸變得凶殘,如虎豹,似財狼般惡毒。
如果可以,他現在想立刻吃光這個人身上的肉,喝光他的血!
原來,這裏麵裝著的竟然會是堂堂的武當掌門元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