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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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是平的,土是鬆的,土壤很肥沃,而這片土壤裏種滿了油菜花。
    油菜花代表的往往都是希望,更代表著新生。
    沈知秋靜靜的躺在油菜花上。
    他的臉上露出安逸的微笑,他此刻感受到從沒有有過的輕鬆,終於,他可以放下一切去享受生活的喜悅。
    油菜花的不遠處,有一條瀑布,古詩上說的飛流直下三千尺,亦不過如此。
    他每天都會在瀑布下淋上半個時辰,流水悉數的打在了他的臉上,他仰起頭,感受著流水的衝擊。
    沈知秋微笑著,也哭泣著。
    他發現,原來江湖裏的山水是那麽的美。
    以前他沒有好好欣賞過,但是現在他喜歡呆在這個地方。這裏很安靜,沒有人,也沒有煙,隻有他自己。
    哪怕是孤身一人,但他此時已經感覺不到孤獨。他的心不會再疼痛。他好似已經放下了一切。
    更多時候,他會在瀑布下練劍,他的劍法在悄悄的改變。
    不用複仇,不用帶著憎恨的心去殺人,因為已經無人可殺。但他依然堅持每天練劍,這是他這一生都不會丟掉的習慣。
    他的劍婉轉而又靈動,沈知秋有股隱隱約約的感覺,他感覺他的劍法似乎得到了突破,秋水劍法以前一直衝破不了的關卡突然全部領會到了。
    他現在揮出的每一劍都隨心所欲,沒有目標,沒有殺戮,但是劍鋒所到的每一處又都是目標,都是殺氣。
    他的劍比以前更快,冥冥之中他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在督促著他往前,他勇敢的往前方走去,踏入了一個全新的領域。
    他做了一件令自己都驚奇的事情,他的秋水劍湧現出無窮無盡的力量。
    他要創出一套屬於自己的劍意!
    這個江湖永遠都是那麽奇妙,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會有仇恨,人一旦有了仇恨,力量也會隨之滋生。
    所以,無數的前輩高人會去創造出一套又一套的武功,曲無痕的無痕劍意,風不狂的天魔決。這些人創造的武學典籍無疑是整個江湖的寶藏。
    江湖再奇妙,也奇妙不過萬物蒼生。
    蒼生更奇妙,有陰就有陽;有太陽就有月亮;有白天,就有黑夜。
    十年可以讓一個劍客名揚萬裏;百年可以讓一個門派傲世九州;千年可以讓一個王朝震鑠古今;萬年,足以讓一個星河鬥轉星移!
    而見證這一切的都是眼睛!人最聰慧的地方不是大腦,而一定是眼睛。
    人與人之間,往往卻隻會用眼睛去仇視著對方。
    無論是曲無痕還是狂不狂,他們的眼睛永遠都是仇視著彼此。
    但是有一種人的眼睛卻是沒有仇恨,他們的眼睛很幹淨,纖塵不染,如純淨蒼穹,如漫天飛雪。
    就如過去的李青雲,現在的沈知秋,
    他們的眼睛不害怕陽光,他們可以從光明裏得到智慧和力量。
    沈知秋此刻使用不再是秋水劍法,而是一套全新的劍意。
    這把劍瘋狂的揮動,他的劍比風還快,比水更柔,也比山更堅固。
    他不知練了多久,仿佛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饑餓,突然,沈知秋發現他的劍居然切斷了瀑布!
    這套劍法竟然快的可以生生的將瀑布斬斷!
    抽刀斷水水更流,然而他的秋水劍卻活生生的截斷了流水。瀑布再也沒有發出咆哮,萬籟俱寂!
    這時,他聽到了萬物複蘇的聲音,像大地吹簫的聲音,風吹草長,是陰陽融合的聲音,他似乎還能聽到青草發芽的聲音,花開的聲音,螞蟻喬遷的聲音。
    還有,生死輪回的聲音。
    他練成了!
    雖然他還沒有想好這套劍法叫什麽名字,但是湧現出來的劍意已經融進了他的內心,這把秋水劍除了有秋水劍法本身的冰寒劍意之外,又生出了春生冬滅的劍意。
    兩套劍意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一劍劃破長空,天空斬落一道雷鳴,這把秋水已經突破天際!
    待得一切塵埃落定時候,沈知秋收劍入鞘,他欣慰的笑著。
    他還沒有給這套新的劍法取個名字,想到遠方的白依依,他歎息一聲。
    這套劍法的名字就叫做“依水寒”!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秋水伊人,在水一方。
    “依水寒”正是為了白依依所創的劍法。
    不管他們曾經發生了什麽,有過什麽樣的誤會,但是白依依都是第一個走進沈知秋內心的女人,第一個給他溫暖的女人。
    他還深愛著她,依舊深愛著。
    春季雖然已經漸漸淡去,但是必將也會重來。
    隻要她還活著,隻要她還心裏還有他,春天就還會有。
    這件酒館很小,不僅僅小,而且又破又舊。
    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
    隻要有酒,這件酒館就還開的下去。
    何況這裏不僅有酒,還有肉。
    沈知秋坐了下來,店小二給他端上了一壺燒刀子和兩斤熟牛肉。
    酒館的位置很偏僻,所以來往的客人並不多,沈知秋猛然的飲下一杯,大聲喊道:“小二,再來兩壇!”
    以前,他並不好酒,但是此時不一樣。他需要慶祝,他無法掩飾心中的喜悅,即使是一個人,他仍然想要慶祝。
    這時他才發現酒的美妙,為什麽男人都喜歡酩酊大醉的感覺,因為這種感覺很美,如同在雲端上飄蕩,摸不著方向。
    在雲端裏,他仿佛又看到了白依依,那個美麗善良的姑娘,似乎也在癡癡的望著他。
    他思念她的時候就會不時的望向天空。
    為什麽看天?
    因為天上有白雲。
    為什麽看雲?
    因為雲端上有你。
    沈知秋醉了,還沒有喝完剩下的兩壇,他就已經醉了。
    他靜靜的趴在桌子上,忽然,一股清香撲鼻而來,這是,女人的芳香!
    是她嗎?他是不是在做夢,難道她真的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沈知秋揉了揉雙眼,倥傯的望著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很美,美的嬌豔,美的無法讓人移開視線,但是也美的淒涼。
    沈知秋失望的閉上了雙眼,她不是那個女人,她不是白依依。
    白依依穿的是白衣,如白雪一樣的白衣。
    而眼前的女人穿的則是紅衣!比鮮血更猩紅的紅衣!她的紅衣不僅僅紅,而且還沾上了血,很明顯,她剛剛殺過人!
    風吹雪靜靜的坐在了沈知秋邊上,笑著打量著他。
    沈知秋睜開了迷糊的雙眼,並不理會坐在眼前的女人,他慢慢的飲下了一杯,突然他便吐了出來。
    這酒很苦,仿佛已經變了味。
    沈知秋道:“這是茶,還是酒?”
    風吹雪笑道:“不是茶,也不是酒,這是藥!”
    沈知秋詫異的看著她,道:“你下的毒藥?”
    風吹雪搖搖頭,道:“不是毒藥,而是解藥。”
    其實,風吹雪沒有下毒,天榜第七,手持排名第九的雪夜,殺人的方法她懂得千萬種,但是她絕對不會下毒。事實上,這僅僅是一杯解酒藥。
    沈知秋苦笑道:“我又沒生病,為什麽要給我吃藥?”
    風吹雪沉吟著,道:“不,你生病了,而且已經病入膏肓。”
    沈知秋道:“所以你是來治病的?”
    風吹雪道:“你的病我救不了。”
    沈知秋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非常有意思,她好似謎團一般讓人折磨不透,而越是未知,則越能勾起沈知秋的興趣。
    他道:“我得的是什麽病?”
    風吹雪道:“相思病,男人喝酒通常為了兩種人,一種是為自己,另一種是為女人,而你則是屬於後者。”
    沈知秋歎了口氣,他給風吹雪倒上了一杯燒刀子,脆聲的笑道:“說得好,你我值得喝上一杯。”
    風吹雪驚訝的道:“你確定你要和我喝酒?”
    沈知秋問道:“難道有什麽問題嗎?”
    風吹雪道:“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並不是來這裏喝酒的。”
    看著她身上的紅衣,紅衣上的鮮血還沒有凝幹,這家酒館又很偏僻,很明顯,這個女人是被人追殺到這裏逃難的。
    又看到她手上的那把長劍,沈知秋心下一驚,這把長劍和他的秋水一樣的冰寒,還未出鞘,他就已經感受到這把劍的溫度,她這把劍的威力或許不在秋水之下!
    沈知秋道:“你正在被仇人追殺?”、
    風吹雪道:“我沒有仇人,隻有敵人。”
    仇人很敵人不一樣。仇人往往是背負著深仇大恨,不將其置之死地誓不罷休,就如沈知秋之前背負的血海深仇。
    敵人則不一樣,不需要懷恨在心裏念念不忘,麵對敵人你不會感到沉重,也不會痛苦,而且敵人與朋友的關係很微妙。
    仇人不會因為利益的變化而改變,但是敵人則不同。
    此刻是敵人,下一刻就有可能因為利益而變成朋友。
    所以,風吹雪活的很輕鬆,因為她沒有仇人,她隻有敵人。
    風吹雪看著沈知秋手上的秋水,感受到這把劍的不凡,風吹雪突然嫣然一笑,那股笑容竟然有些微微驚豔到沈知秋。
    她笑起來,的確很美。
    風吹雪突然道:“你劍法怎麽樣?”
    沈知秋狐疑的望著她,道:“還不錯。”
    風吹雪又道:“能自保嗎?”
    沈知秋道:“自保??”
    風吹雪道:“如果能自保,那我們就能坐在一起喝酒,如果不能,就現在請立刻坐到旁邊的桌子上,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而讓敵人誤傷了你。”
    這不是警告,而是一個善意的提醒。
    風吹雪,她從來都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即使她的劍已經殺過無數的人。
    沈知秋哈哈大笑,他發現這個女人不僅僅有趣,而且還足夠的坦誠,正是因為這份坦誠,沈知秋絕對要交下這位朋友!
    這是第一次,沈知秋有了想要交朋友的念頭,他常年來孤獨慣了,此刻突然生出一股想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感覺。
    沈知秋道:“看來這酒我不僅要喝,而且要和你喝的爛醉如泥才好呢!”
    風吹雪杏眼一笑,兩人舉杯共飲。
    她放心的望著他,沈知秋既然敢這麽說,那麽他的劍法自然不會太差,至少等會交手的時候不用去分心照顧他。
    風吹雪也沒有朋友,所以她也同樣將沈知秋士為知己。
    酒,已經快喝完了。
    午後,烈陽,微風輕輕的吹過。
    腳步聲越來越近,三十八,三十九,四十...人數還在不斷的增加,不多時,這家小酒館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
    足足有一百人,看著這些人的服飾,沈知秋還是感到微微吃驚,他認得這些人,這些全部都是淩煙閣的弟子!
    原來,這個紅衣女人得罪的是淩煙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