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有個小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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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青青對著金波望報之一笑,暗暗想道:“顧大哥所說的那些可以信任的人,或許正是夙願的這群成員。”
她真的很感謝顧春秋給她留下的夙願組織,若沒有枯木大師和金波望的幫助,她一個女人,即便手持神兵,又該如何在江湖上生存?
離青青對明仙兒道:“我可以幫你對付上官瑞,但是,我也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明仙兒道:“你說。”
離青青道:“飛雪閣,我要重新開張飛雪閣,做飛雪閣的老板。”
明仙兒動容的道:“可是,你現在的身份,是不可能瞞過上官瑞的。”
離青青臉上泛起笑容,緩緩道:“元宵佳節之後,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離青青這個人了。”
明仙兒恍然的點了點頭,她是一個聰明人,一個聰明的女人和另外一個聰明的女人聊天,往往不需要將話說的太直白,隻需要簡單的一句話,她就能完全猜透離青青的意思。
明仙兒知道,離青青正是想用元宵在白馬湖畔的比武,來讓離青青這個人物退出這個時代,她最終的目的,就是成為飛雪閣的幕後人物。
這才是離青青想要的結果,明仙兒眯起眼睛,心裏卻暗自高興著,即便是麵對曾經的敵人,她的心卻仍然雀躍著,因為,她發現,也許,離青青會是她很好的合作者。
離青青道:“我要走了。”
明仙兒道:“後麵我們要怎麽聯絡?”
離青青道:“還是老方法,我會在錢莊裏存上三十三兩三十三文錢。”
明仙兒笑道:“明白了。”
離青青說完,便和金波望一起離開,她離開之前,將那件破舊的衣衫給了明仙兒,毫無疑問,兩個人的約定已經達成。
離元宵還有十五天,在這十五天裏,離青青必須要去做一件事,她要去完成顧春秋的遺願。
...
破敗的庭院裏,院外還屹立著一棵梅花樹,這地方的名字叫做梅園。
看得出來,這裏以前還是一處很精致的院子,不過好像已經很久沒人打掃了,高牆上結滿了蜘蛛網,院子裏也堆滿了垃圾。
宅門上的燈籠已經熄滅。
一個孩子,站在燈籠下,仰麵而笑,望著熄滅的燈籠,水靈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著它。
那孩子的目光好像可以將燈籠重新點燃。
他才六歲,而且,他也沒有名字,不過村裏的人都喊他阿劍,沒有用的阿劍。
阿劍是一個廢物,一個無人憐愛的廢物。
他的笑聲波動著燈籠上的積雪,雪花紛紛的吹在了他的臉上,滴在了他的眼睛裏。
他不在乎。
這雙眼睛滴進過許多肮髒的東西,所以他不認為雪花有什麽不好,相反,他認為白雪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最純潔的東西。
無論對什麽事情,阿劍都不在乎。
寒冬之際,他身上穿著的還是那身又髒又破的單衣,無論他走到哪裏,周圍都會充滿著腐爛,發臭的氣味。
然而,他身上越臭,他就越發的喜歡往人堆裏麵鑽,似乎在他看來,所有人都要來欣賞他身上的臭氣,他才會滿意。
他從不是一個自卑的人,即便他一無所有,他的身上卻永遠都帶著傲氣。
也不知道這孩子的傲氣從何而來。
所以,村裏沒有小孩願意陪他一起玩,他也同樣不在乎。
他唯一的玩伴,是一把木質的寶劍。
他好像天生就對劍情有獨鍾,他還小,但當他手裏握著木劍的時候,他的眼睛會發光,發出很亮很亮的光。
阿劍記憶中,有過母親,他的母親就如白雪一樣無暇,美麗。
在他剛剛懂事起,還未來得及享受到什麽是母愛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已經病死了,死之前,母親的屍體是被一卷草席拖走的,他拿著火把,就在梅園的後山裏,將他的母親下了葬。
即便是麵對母親的屍體的時候,他卻依然沒有流淚,他好像仿佛天生就沒有眼淚可流。
因為,在阿劍的心裏,母親就猶如白雪一樣美麗,一樣的高貴。
既然是白雪,就總有融化消散的時候,他總認為,也許母親沒有死亡,她隻是和白雪一樣融化了。
隻要在每年的冬天,天空飄落這潔白的雪花的時候,就一定是母親想念他的時候。
所以,他喜歡冬天。
梅園裏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吃,想要填飽肚子,唯有去偷,去搶。
村裏有家趙姓的大戶,很有錢,但人卻很摳門,一碗井水,一粒米飯都斤斤計較,所以村裏人都稱呼他為趙摳門。
但在不久前卻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向小氣的趙摳門居然主動撫養起了阿劍。
趙摳門每日傍晚時分都會送上食物和水果來到梅園,放到大門前,阿劍看到眼前的食物時候,眨著明亮的眼睛。
趙摳門笑道:“吃吧。”
阿劍道:“我可以吃嗎?”
趙摳門道:“當然可以。”
阿劍道:“可以吃多久?”
趙摳門道:“吃到你成年。”
阿劍不懂一向毫無瓜葛的趙摳門為什麽會突然對自己這麽好,不過他肚子實在餓了,一個六歲的孩子,便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之後的日子,趙摳門每日黃昏時分都會給他送上食物,有時候是新鮮的豬肉,有時候也會是上好的雞腿,總之,那段時間是阿劍出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飯菜。
而且,趙摳門還給他新衣服穿。
可是,每當他吃完東西,穿著新衣,走在大街上的時候,村裏的人便會對著他指指點點,然後嗬斥著,嘲諷著。
從前,村裏的人拿他當瘟神;而現在,村裏人把他當笑話。
阿劍依稀能聽到這些村裏的男女老少們在背後的議論著:
“也不知道那臭婊子給趙摳門灌什麽迷魂湯了?竟養起這小東西來了。”
“這還真不怪趙摳門,姬雲雪那身子骨那麽柔媚的,隻要能和她睡上一覺,別說養這小東西了,就算讓我死我都願意!”
“去去!你們這群死男人,全都是畜生。”
他不懂,他還年幼,所以他還聽不懂。
可是,他雖然聽不懂話,可是卻看得清人心。
直覺告訴他,這些人一定是在說母親的壞話,而任何說母親壞話的人,都得死!
阿劍拿著那柄木劍,對著村裏一條大漢直直的捅了過去!那大漢沒料到阿劍竟然會突下狠手,雖然還隻是一個孩子,但是阿劍卻好似有天生神力一般,那柄木劍刺的是那大漢的脖子。
他那麽小的年紀,就已經明白脖子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了。
木劍紮傷了大漢,流出了猩紅的鮮血,村裏的其他人都不自覺的退後幾步,看著阿劍布滿血絲的雙眼,他們難以想象,一個孩子竟然會變得這麽恐怖,竟敢去殺人。
阿劍怒道:“你們,在說我母親的壞話?”
村裏另一姑婆怯生生道:“我們說的是事實,你母親死之前的一個月,用她的貞潔換了趙摳門一個承諾,否則你以為這趙摳門憑啥白給你吃,白給你穿?”
又聽得一人說道:“小娃娃,你該感謝你有一位漂亮的母親。”
阿劍拿著木劍,瘋狂的衝著他們砍了過去,他咬著牙,倒在了雪地裏。
土地上還停留著皚皚的白雪,他的嘴裏嚼著雪花,眼睛通紅通紅的,他開始脫掉身上的新衣,狠狠的踩在地上。
但是,他還是沒有流淚。
他是阿劍,沒有用的阿劍。
無情無心,無根也無淚。
夜月,寒風刺骨。
阿劍帶著木劍,偷偷的趴在趙摳門院牆外,伏在草地上,他等到三更時分,院前的下人都熟睡的時候,他才悄悄的站起來,躡手躡腳的翻牆進了趙宅。
他摸進了趙摳門的房間,輕微的撬開了房門,卻聽到一陣的濃濃的喘息聲,他伏在地上,月光照了進來,照在床上,他看到了兩個光溜溜的身子。
男的是趙摳門,女的正是今天白天裏數落他母親的那個姑婆,他們都喘著濃厚的粗氣。
阿劍緊緊的咬著牙,發出“咯咯”響聲,他不懂這兩個人此時在做什麽,但是他很討厭聽到這種喘息聲,因為,以前趙摳門來過他家裏一次,他的母親也同樣發出過這種聲音。
他的步子如狸貓一樣狡黠,眼神卻如財狼一樣的狠毒。
阿劍舉起木劍,狠狠的朝著著這二人刺去。
木劍是經過刀削薄的,他今天特地拿了一把菜刀,將劍鋒削的極為鋒銳,這把木劍刺下去的時候,並不比鋼鐵的刀口差。
鮮血滴在了床上,流了一地。
趙摳門致死都想不到半夜三更的,竟然會死在一個六歲的孩子手上,而且還是在做這麽愉快的事情的時候。
人在愉悅的巔峰,卻同時也迎來了死亡的快感。
阿劍拔出了木劍,又在趙摳門的屍體上狠狠的刺上了數十劍,他也不清楚他到底刺了多少下,但是月光照在床上的時候,這一男一女的屍體已經變得血肉迷糊,直到再也認不出這張臉是趙摳門的時候,阿劍才罷休。
他走出了屋外,在院牆上堆滿了柴火,拿出火石,“哢哢”的敲打著,不多時,趙宅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衝天。
這時,雪,下的越來越大。
但是,火,燒的越來越旺。
阿劍拿著木劍,嘴角勾起陰冷的微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笑容,但是當他抬起頭看著夜空中飄下的雪花之後,他就覺得無比的滿足。
這飄落下來的雪花,會是母親的慰問嗎?也許,在阿劍的心裏,他的母親也正在高興著,因為他殺掉了一個欺負過母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