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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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火爐燒的很旺,外麵冰封雪地,裏麵卻溫暖如春。
這裏依舊溫熱,一個孩子,拿著一把小刀,很認真的雕刻著手上的圓木。
小孩的身邊,躺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
蕭紅淚睜開迷糊的雙眼,看著這個裝扮精致的房間,也看到了這個孩子。他已經不清楚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他隻記得他曾和塵慕凡在桃樹下喝著酒,他記得塵慕凡和他說了一句話: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在離青青心裏到底是怎樣的人,那你就喝的爛醉如泥。
他果然就照著塵慕凡說的那樣做了,他幾乎喝光了桃樹上所有的酒瓶,然後便迷糊的來到了這裏。
他看著眼前的孩子,晃了晃沉重的腦袋,問道:“這裏是哪裏。”
阿劍看了一眼,然後僅僅隻是看了眼,也不說話,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便繼續雕刻著木頭。
他正在雕刻的,好像是一尊觀音像,他好像雕刻了很久。
蕭紅淚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聾子,還是啞巴?”
阿劍又瞥了他一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道:“家裏。”
蕭紅淚道:“你的家?”
阿劍道:“也許。”
其實他也分不清蘇宅到底屬不屬於他的家,但是他知道,在這個家裏自己的確已經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他又繼續著手上的雕刻,他好像很著急的樣子,這尊雕像對他仿佛有特殊的意義。
蕭紅淚走到了他麵前,蹲下身子,微笑著問道:“這尊觀音像是為誰雕刻的?”
阿劍頭也不抬的道:“女人”
蕭紅淚又笑了:“那她一定是個非常美麗的女子。”
阿劍咬著嘴巴,信誓旦旦的道:“是的,在我心裏,她比天上的仙女和觀音菩薩都要美麗一千倍。”
隨後,他又望了望蕭紅淚,看著他,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雕刻觀音像嗎?”
蕭紅淚搖了搖頭,苦笑道:“反正你又不是送我的。”
阿劍道:“不是送給你,但是卻是因為你。”
蕭紅淚狐疑問道:“為什麽?”
阿劍道:“因為你現在還活著。”
蕭紅淚道:“那如果我現在在死了呢?”
阿劍冷笑道:“如果你現在死了,我就不用那麽辛苦的雕刻這玩意了,我呢,從不信佛,也沒拜過菩薩,但是為了她,我卻願意去求一次菩薩,祈求她能平安...”
這個孩子的眼神裏已經浮現出哀傷,他是個從不喜歡流淚的孩子,但此時的眼眶仿佛蒙上了一層白霧。
蕭紅淚凝視著他,歎了一口氣,他已經明白了這尊觀音像是為誰雕刻的了,他微笑著道:“那你希望我死掉嗎?”
阿劍忍不住道:“當然,你死了,她就不用參加元宵的決鬥了。”
蕭紅淚摸了摸他的頭,然後牽起他的小手,放下了手中的木頭,將他的這把刀握在了手心裏。
他淡淡的道:“你看到了什麽?”
阿劍道:“我看到了這把刀。”
蕭紅淚道:“很好。”
阿劍道:“為什麽?”
蕭紅淚勾起了嘴角,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微笑道:“你現在啊,隻需要將這把刀子輕輕一送,刺進我的心髒,那你就不用擔心元宵的決鬥了。”
阿劍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他沉默著,望著自己手裏的小刀發著愣。
蕭紅淚道:“怎麽?你不敢?”
阿劍失聲道:“你不怕死?”
蕭紅淚道:“不怕,死有什麽可怕的?那你呢?你怕殺人嗎?”
阿劍冷哼一聲,然後仰起臉,說不出的傲慢:“我才不怕,而且,我殺過人!”
一個六歲的孩子說自己殺過人,旁人也許不信,但蕭紅淚卻信了。因為他從這個孩子的眼神裏看到了殺氣,難以想象,一個年幼的孩子竟然就開始有了殺氣,日後,這個孩子的成就必將無可限量。
蕭紅淚道:“我信,畢竟殺人可比雕木頭簡單多了。”
阿劍問道:“你有遺言嗎?”
蕭紅淚道:“沒有。”
阿劍不太相信,又問道:“真的什麽都沒有?我這一刀下去,你可就真的死了。”
蕭紅淚又笑了,道:“真的什麽都沒有。”
然後他攤開雙手,閉上眼睛,仰起脖子,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阿劍當然也是一個從不喜歡猶豫的人,他還是一個孩子,就已經明白了什麽叫做迅速、果斷。
他的小刀直直的往蕭紅淚的心髒刺去,簡單直接的動作,但卻被門前一聲清喝停了下來,隻聽得離青青喝道:“住手!”
她才剛剛到門口,沒想到竟讓她看到這麽驚險的一幕。
阿劍放下了刀子,他揚起笑臉,快步的撲進了她的懷裏,道:“你來了。”
離青青的臉色並不好,她緩緩的推開阿劍,寒著臉,問道:“你剛剛在做什麽?”
阿劍奇怪的看著她,他並沒有覺得自己哪裏做錯了。
離青青又冷冷的問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剛剛是要殺人?”
阿劍點了點頭,離青青很少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他知道,離青青一定是生氣了,可是,他真的覺得自己沒做錯。
這時,蕭紅淚站起身子,露出了微笑,淡淡的道:“不要怪他,是我允許他這麽做的。”
離青青轉過頭,看著滿臉笑意的蕭紅淚,皺著眉頭道:“你醒了?”
蕭紅淚道:“是。”
離青青道:“既然醒了,為何還不離開?”
蕭紅淚道:“我原本是要離開的,安安靜靜的離開,可是現在我卻不想離開了,我想好好的活在世上。”
離青青道:“為什麽?”
蕭紅淚道:“因為我看到了你,如果我真的就這樣離開人世了,再也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聲音,那我一定會難過,很難過很難過。”
這本是一句很深情的話,但在一個人的耳朵裏,卻聽的如此刺耳。
隻見到阿劍掙脫離青青的手掌,拿起小刀,猛的向蕭紅淚丟去,刀子沒有刺中他,落在了地上,發出“叮”的一聲。
一個孩子,哪有什麽扔飛鏢的功夫?似乎並不解氣,阿劍又朝著蕭紅淚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的道:“你個大騙子!簡直就是癩皮狗!說話全是放狗屁!”
說好要死的,結果卻不想死了,還說著這麽惡心的話,在一個孩子麵前,這無疑是言而無情。
畢竟,小孩並不懂什麽是愛情。
他隻是單純的認為這個男人見到了美麗的離青青,所以便不想死了。
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男人和離青青站在一起,因為他看到了蕭紅淚眼中的柔情,阿劍的直覺告訴自己,這種眼神很髒,很髒很髒。
他不允許任何男人用這種眼神看著離青青。
離青青嚴厲盯著他,然後對著阿劍道:“教你功課的先生已經到了,現在是你的功課時間。”
阿劍咬了咬牙,倔強的朝著屋外走去,既然離青青要他離開,他就一定要離開,他不想去違背離青青的話。
離青青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重了,又看著飄起的鵝毛大雪,對著阿劍喊道:“等一下。”
她從屋子裏取下一件冬衣,披在了阿劍身上,然後溫柔的道:“去吧,要好好聽先生的話,晚飯的時候,我要考你的。”
阿劍紅著眼,委屈的點點頭,不舍的朝外麵走去。
離青青回到了屋子裏,看著一臉微笑的蕭紅淚,她也淡淡一笑,坐到凳子上,倒上了一碗熱茶。
蕭紅淚道:“看得出來,他很依賴你。”
離青青道:“是的。”
蕭紅淚道:“當年,你也曾像他那樣依賴過我嗎?”
離青青淡淡的問道:“為什麽會這麽問?”
蕭紅淚道:“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以前的我們,一定很相愛。”
離青青歎息一聲,道:“你覺得,我們應該相愛嗎?”
蕭紅淚走到她跟前,深情的握著她的粉肩,動容道:“一定相愛過,我總覺得,我曾經見過你這雙眼睛,可是,為什麽我會把你忘記,我怎麽可以把你忘記呢?”
他的話音含著無限的柔情,他痛苦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責怪著自己。
離青青推開他的手,轉過身子,她從牆上取下一把劍,正是蕭紅淚隨身攜帶的淚痕劍,離青青交到了他手中,緩緩道:“出了門右轉,走上三百步,前麵有個院子,直穿過去,不要回頭,不要東張西望,蘇宅的守衛便不會難為你。”
蕭紅淚痛苦的搖了搖頭,問道:“你要我離開?”
離青青淡淡的道:“你沒有必要留下,更沒有留在這裏的理由。”
蕭紅淚點點頭,道:“我什麽時候可以再見到你?”
離青青道:“元宵佳節,白馬湖畔。”
蕭紅淚低下了頭,沉默的看著手上的淚痕劍,也許,正如金波望所說的,他和她之間,唯有用劍說話,褪下劍客的外衣,才能看到最真實的自己。
他走到了門外,卻回頭喚了她一聲:“阿離。”
離青青沉下臉,冷冷的問道:“誰允許你這麽稱呼我的?”
蕭紅淚依舊微笑著,並不回答她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個名字,但是,他覺得,阿離仿佛才是離青青最真實的名字。
“阿離,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