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怪物啊。”楠本遼介用隨手卷的紙卷撥弄了一下板垣晶巨大創口中正在緩緩隨著血液留出的稻草。

    “現在你不怕了？”落合圭悟看到楠本遼介的行為，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殺人和膽子大是兩回事。本大爺從小膽子就很大，剛才也不是怕了。”楠本遼介站起了身，把沾滿血的紙卷扔到牆腳。

    落合圭悟沉吟了會，若有所思道：“膽大克服的是恐懼，殺人突破的是敬畏。是這回事嗎？”

    “差不多吧。你的底線好像一點都沒有了嘛。”

    “我早說過了，我們是收到政府委托來的，我們是專業的！”落合圭悟隨口繼續胡謅。“你幹什麽？”

    楠本遼介坐在了辦公椅上，將電話機的聽筒放在了耳邊，瞥了一眼落合圭悟，似乎在奇怪他為什麽這麽問。“打電話啊。”顯而易見的動作。

    “打給誰？”落合圭悟更加奇怪，“玩家”在這兒還有社會關係？

    “報警。”楠本遼介在落合圭悟古怪的神色中，按下了110。在警局用警槍殺警察，然後用警局的電話報警是什麽操作？

    “喂，110嗎？本大爺在，”楠本遼介停頓了一下，看了看落合圭悟。

    “奧羅納村。”落合圭悟補充道。

    “在奧羅納村。我們這邊發生了稻草人殺人事件。”

    “真的是稻草人，披上人皮，偽裝成人來殺人。本大爺沒開玩笑。本大爺不是瘋子。也不是小學生。現在也沒有喝酒……”

    “告訴他，我們在奧羅納村殺了警察，青穀勇太。”落合圭悟突然插嘴道。

    “本大爺在奧羅納村殺了警察，青穀勇太。”楠本遼介提高聲音衝著對麵吼道。

    隨之到來的卻是一陣沉默，不一會兒，楠本遼介掛掉了電話，臉色有些扭曲。

    “怎麽了，對麵說了什麽？”落合圭悟將手槍放入衣服口袋，又反複試驗和調整了幾次取槍的方式。

    “他說，你死定了。”

    “……看來對麵的報警的接線員也被殺害替換了啊。”落合圭悟歎道，雖然他本來就沒對警察有指望，半夜出警到這個山溝裏來，估計明天早上才可能給自己收屍吧，但是這樣的結果也讓他感到有些失望。

    “你有想打的電話嗎？”楠本遼介把電話機從桌上拉了出來，遞給落合圭悟。

    “沒。”

    “女朋友？”

    “沒有”

    “父母？”

    落合圭悟想到的卻是從妹妹那裏確認自己隻是被收養的事實，一時之間有些惶恐，感性上不想打給父母電話，理性上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必須打這個電話，因為妹妹說過，父親比她要強，說不定能夠從父親那裏得到什麽有益的建議。

    “好，我聯係一下。謝謝了。”理性還是戰勝了感性，隻要能增加一點勝算，都是值得去做的，落合圭悟接過電話機，摁下了一串早已熟記在心的號碼。

    嘟……很快電話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這裏是落合家。”是父親——落合泰生的聲音。

    “爸爸，是我，圭悟。”

    “圭悟，這麽晚打過來，有事嗎？”

    “……”，一時間落合圭悟不知道怎麽開口。

    “什麽事？怎麽不說話。”

    “爸爸，你知道板垣晶不是人類，是怪物嗎？”

    “嗯，大概知道些。”

    “！！！那你知道她要殺了我和妹妹嗎？”

    “猜到了。”父親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穩、中氣十足，明明是很可靠的聲線卻在落合圭悟心裏刮起了陣陣寒風。

    “現在這邊可能有500多個怪物想要一擁而上殺了我們！爸爸怎麽辦？”

    “去找雅紀。”

    “雅紀說她打不過，太多了。”

    “你知道了啊。”父親敏銳地察覺到了。

    聽筒裏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應該是母親——落合晴奈在父親身邊哭泣。

    “對，我知道了。爸爸，你是安排了什麽保鏢或者底牌在妹妹身上，需要怎麽發動嗎？”落合圭悟說著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如果有的話，之前就不會這樣死去三次了。

    “沒有。什麽都沒有。”

    “那我和妹妹都會死在這裏了。”

    “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吧，圭悟。隻是那麽弱小的怪物，隻是區區500個怪物。你一定會有辦法的吧！你不可能沒有辦法的！圭悟！你……”

    父親的聲音突然變得聲嘶力竭，驟然拔高的聲音震得落合圭悟的耳膜都有些嗡嗡作響。呐喊聲經過這個年代並不先進的通訊線路傳導、再合成，變得有些失真，但是卻清晰地傳達到了落合圭悟這裏那份絕望與瘋狂，又在無助的境遇中祈求希望與奇跡的心意。

    落合圭悟茫然地掛掉電話，甚至忽略了道別的基本禮貌，從父親那裏除了得到更多的迷惑，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幫助。如果說答案是靠落合圭悟，那自己又能做的了什麽呢？在絕境麵前，自己既沒有發現身體裏封印著什麽尾獸，也沒有變成光，隻是普普通通地死去，稍微有點不普通的再來一遍，然後又普普通通的死去。

    “那是你爸爸？怎麽了？他瘋了嗎？”一直在落合圭悟對麵椅子上坐著的楠本遼介接過電話機放回桌上，一邊好奇地問道。

    “沒有，隻是說了一些讓我聽不懂的話。”落合圭悟勉強笑了一下。

    “有什麽有用的建議嗎？”

    “他說，靠自己。就是這麽讓人摸不著頭腦。”落合圭悟把剛才的對話總結濃縮成三個字。

    “有道理。本大爺再教你一句，靠父母不如靠自己，靠自己不如靠朋友。這裏有本大爺罩著你，哈哈哈。”楠本遼介非常豪邁、又極其自然地又開始拍落合圭悟的肩膀。

    落合圭悟揉揉臉頰，誠心誠意地低頭道謝。

    “走吧，”楠本遼介站起身，從牆腳拿走了棒球棍，“我們去匯合你妹妹，然後衝出這個奧什麽村。”

    “好。”落合圭悟摸摸袋中的手槍，快步跟上。如果說靠自己的話，也隻有努力去尋找可能性了，畢竟這次的隊友看來也不是這麽糟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