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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天水城。熊家。
    燈火通明的府宅，川流不息的仆人，一切顯得都有些慌張。
    “大小姐，黃都尉那邊傳來消息，又消失了一隊。”
    “大小姐，家主那邊傳話，京城沒有軍隊調動，周邊州郡也都麽有軍隊調動的記錄。”
    熊歡此時異常嚴肅，她已經忘記這是自己第幾個不眠之夜了。
    “已經第五天了。”
    “不愧是陛下親封的秦王殿下。”熊歡看了眼已經在旁邊椅子上睡著的熊粟和熊德望，不由搖了搖頭。
    “現在的糧價是多少？”
    旁邊一名管事站了出來，“現在是二十五兩一袋。”
    “陳掌櫃那邊托我來問話，他想問大小姐，現在還收嗎？”
    “收，有多少收多少。”
    熊歡說的斬釘截鐵。
    現在的局勢看似對他們不利，但隻有她們自己最清楚，局勢還沒有到崩潰的地步，甚至距離崩潰，還相差甚遠。
    雙方現在都在進行拉鋸戰，今天你將兩家提到五十，明天我這邊來了更多的人，就可以將糧價壓到三十，甚至二十。
    對於一些小門閥而言，賺錢可能是主要的，所以中途倒戈的可能性很大。但對於他們熊家這類的門閥而言，錢財金銀，不過是浮雲而已，真正讓他們在乎的，是土地。
    老百姓吃不起糧，就會死。為了讓自己不死，他們就會砸鍋賣鐵，買房子，賣田產，門閥用虛高的價格將其田產買回來，或者讓其當給自己，然後老百姓又拿著這筆錢去買糧食。周而複始，最後他
    們隻會賺，不可能賠錢。
    當然，一些沒有財產，了無牽掛的會竄逃出天水郡，可是周邊州郡，都已經設卡，他們的人可以進來，但天水郡的人，他們卻不會接收。
    可很快，熊歡便發現自己還是上當了。
    自己覺得錢財如浮雲，可當他們吞了對方一大批糧食之後，篤定對方無糧之後，誰曾想周邊的州郡竟然出現了很多人前來售糧，而且糧食價格都很低。
    低到一些稍有辦法的家庭，都能承擔的起。
    想要停下來，可是現在卻已經停不下來了。前期花費了太多的資金去吞秦凡的糧食，現在停下來，便真的輸了。
    “他手上一定還有糧食。隻要我們停下來，他就會將糧食再往下壓。”熊歡不得不承認，她之前小瞧了這位年輕王爺。
    “是你逼我的。”熊歡眼中狠厲一閃即逝。
    “阿福，去請四爺來。”
    郡守府。
    秦凡在房裏練著字，窗外的鵝毛大雪，讓他的心難以平靜。
    “想不到，我竟然還有為蒼生請命的一天。”秦凡自嘲。
    “公子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
    韓三娘上前來，手裏拿著一杯茶遞給他。早在第三天黃昏，韓三娘便趕到了天水城，自此便將事情交代給了別人，自己則留在他身邊做起丫鬟來。
    “嗬！”
    “公子既然如此擔心，何不親自出去看看。”韓三娘建議道。
    他喝了口茶，“不用了，我怕我會狠不下心來。”
    現在整個天水郡的黑心人都已經浮出了水麵，可是更嚴重的問題出現了。
    糧食。
    他沒有找到糧食，應該說沒有找到全部的糧食。
    這次災情之嚴重，遠超他的想象。
    他帶來的幾百萬擔糧食，現在已經用了一半多，這些糧食全部用在那些一等饑民的身上。
    因為黑風寨的加入，還有遠在京城的秦禹，也暗中調派了人手過來，所以他的人現在是全力投入到拯救瀕死人群的任務中去。
    腦中係統正在不斷計算。
    一個偌大的百分比在不停的增加。
    百分之七，七後麵有個小數點，後麵跟著長達八位數的小數。
    雖然他現在已經不關心任務了，心裏想的隻是多救點人就好。可是現在，找不到糧食，光靠外來的商戶門閥，根本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天水郡的災情。
    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找到所有天水郡門閥隱藏的糧食，唯有如此，他才能開始大肆殺戮，做這筆無本買賣，將所有糧食用於賑災。
    “還有多少家沒找到？”
    “李公子之前留的紙條上寫著，還有十四家。這十四家的總量，可占整個天水郡的四成。”韓三娘回答道。
    “不好了公子，不好了。”一個嬌小的身影一邊跑一邊喊道。正是那天秦凡從比武台上救下的小孩，自此，她便跟著秦凡，做做倒水端茶的活兒。回來洗幹淨才發現，竟然是個小姑娘，十二三歲的樣子，因為長期饑餓，所以身材嬌
    小。
    “什麽事？”
    “張……張大人，死了！”
    “什麽！”
    “走！去看看。”秦凡此時怒火中燒，他比誰都清楚，張誌賢這個時候死，意味著什麽。
    他們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準備開戰了。
    而且並不吝嗇用武力解決。
    郡守府書房，張誌賢冰冷的屍體躺在地上，此時已經蓋了一塊白布。由於他是從側門進來的，所以並沒有驚動外麵的眾人。
    很顯然，張誌賢死前，還在給那群商戶，門閥開會。
    “我看還是算了吧！連張大人都遇害了，我可不想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
    “就是，說白了，這件事我們不說投靠對方，起碼也能明哲保身嘛！我們可以想那些外地的商戶一樣，低價手售賣糧食嘛！”
    “混賬，你們在說售賣混賬話，這裏是你們的家鄉，張大人為了我們，已經都死了，你們怎麽還能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現在總要想個法子啊！張大人一直說我們是在為秦王殿下效力，可是自始至終我們連秦王殿下的人影都沒見過，誰知道這是不是張誌賢一個人唱的獨角戲。”
    咯吱……
    門開了，秦凡陰沉著連從書房走了出來。
    “見到秦王殿下，還不下跪。”
    所有人都見過秦凡的畫像，頓時跪倒一地。
    “我是秦凡，你們口中的秦王。”
    “原本，我是不打算見你們的，因為沒這個必要。可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張大人死了。王宰輔還在城外奔走。”
    “所有人都很忙，忙著救人命。興許連你們自己都不知道，這些我們準備救的人裏麵，有你們很多許久不聯係的朋友，親人。”
    “我說這些，不是要你們為我效力，而是希望你們為自己活一把！不為名，不為利，就純粹為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張大人臨危受命，組織你們與龐大的門閥勢力對抗，他是真的猛士。作為人，他無愧於心，作為官，他無愧於民。他是個好人，更是個好官。”
    “你們能堅持到現在，都不是孬種，我相信張大人不會白死，起碼，他將你們拉在了一起。再堅持兩天，一切都會過去。我，向你們保證。”
    距離蝗災爆發，現在已經整整二十四天了。也就是說，在他沒來之前，這裏的人已經熬了十幾天了。
    “不能再等了。”
    秦凡心中篤定著。
    雖然怕打草驚蛇後，這些門閥會孤注一擲，一把火燒了糧草，但現在，他已經不想再去想那些了。
    秦凡走出了郡守府，雪已經開始轉小。
    “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