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神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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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大人剛洗漱完畢,丁文書就闖了進來。
    “大人。”
    孫大人擺擺手,“誒,說了好多次了。私底下就不要叫大人了。”
    “是,大人。”丁文書趕緊把昨天的事匯報一遍。
    孫大人坐下,邊聽邊捋胡須。
    “因此,”丁文書總結道:“我認為有必要派出人去,查查這夥人的意圖。”
    孫大人搖了搖頭,“嗯……不太好。還是要慎重。”他笑著看了丁文書幾眼,“文書啊,我知道,最近發生了很多怪事,把你的心思也搞得有些亂了,害怕再出什麽事。不過呢,和往常不同,這次是趕大集嘛。人多,怕什麽的?再說了,就算這道士不是哪家人請來做法事的,也不過是些江湖宵小,意圖騙些錢財。老百姓信這些的居多,官麵上去阻攔他們,會不會引起民憤啊?這些問題,你有沒有考慮到?”
    “大人……”
    “誒。”孫大人示意不必再說,“民間的這些求神拜佛的事情,我們最好是不要插手。這些和尚道士,隻要不是鼓動老百姓造反,那就跟我們沒啥關係。這件事就到這裏吧。”見丁文書有些沮喪,孫大人又安慰道:“不過你也不要灰心。那天晚上,我派幾個人手給你,讓你帶著他們一起過去。就算真的出了什麽事,你也好有個幫手。對了,柳姑娘可會與你同去?”
    “嗯,她是要去的。”
    “那更好了。柳姑娘心思細膩,能文能武。你還怕什麽?”
    “倒不是怕。隻是擔心罷了。”
    “嗬嗬,”孫大人笑了幾聲,“放寬心就好。小小一個西河口,能出什麽大事。請神送神這些事,我是見得多了。反正那天晚上我是不去,你隻管去,就當看個新鮮。其實呢,都是老一套,裝神弄鬼跳個舞,然後找百姓收錢。嗬,百姓還不一定給呢。誰這麽失心瘋,把錢都交出去?”
    丁文書搖頭出門,剛踏出衙門口,小陳叫住了他。
    “丁先生,來這邊有事?”
    “哦。陳警官。你好。”
    “丁先生,”小陳很神秘地說道:“聽說了嗎?咱們這兒要來個神仙。”
    丁文書苦笑,看來是整個西河口都傳遍了。“啊,知道。昨天的事。我當時在場。”
    “哎喲,那你運氣真不錯。”小陳有些眼紅,“怎麽樣?那個和尚的藥,你拿到沒?”
    和尚?藥?丁文書沒搞懂。
    “不是都在傳麽?昨天在大街上,楊小七和姚老板打起來,因為姚老板沒治好楊小七的病。然後就從天上飛來個和尚勸架,還順手把楊小七的病給治好了。最後,還給在場的人都分了藥。”
    丁文書啼笑皆非,“你這都是從哪裏聽來的?”
    “老百姓都在說呢。”
    丁文書隻好稍作解釋,“楊小七和姚掌櫃的事,倒是有。不過勸架的不是和尚,而是個道士。而且也不是憑空飛來的,是一開始就坐在那裏的。至於什麽給藥的,就純屬胡說了。那道士說得清清楚楚,他不會看病抓藥。”
    “這麽回事啊……”小陳捏了捏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這麽說,那個什麽‘神仙下凡’,也是假的了?”
    “這個倒是真的。”丁文書便把那天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小陳聽完之後,問道:“丁先生,你今天來,就是把這事報告給大人吧?”
    “嗯。大人昨天有事外出,隻好今天來說。”
    “那個……”小陳眼珠轉了幾圈,壓低了聲音,“大人怎麽說?要不要那天晚上,我們當差的都去守著?”
    “嗯。你提醒我了。”丁文書道:“之前是怎麽安排的?”
    “嗨!就那樣。分成兩撥,一撥去山上守著,一撥在街上巡街。”
    “那你呢?”
    “對對,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事。”小陳諂媚笑道:“要是換成往年,我還樂意巡街,可以早點回家,不是麽?不過今年,既然有熱鬧看……要不然,你去跟大人說說,讓我陪你去山上守夜算了。”
    丁文書本想拒絕,但是轉念一想,這麽些警察當中,也就是小陳跟他聊得來些。若是他與自己去,說不定關鍵時候,真能做個好幫手。
    “行,我與大人說說。到時候咱們一起去。”
    “好勒!多謝了,丁先生!”
    “來!這個給你!”書棋將其中一隻較大的螃蟹遞給了十四。
    十四受寵若驚,連連拒絕,“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讓你拿著就拿著唄。晚上回去煮了吃。”書棋一把將螃蟹塞在十四懷裏。十四沒有碰過螃蟹,有些措手不及,又不敢拿手直接抓,隻好用衣襟將螃蟹接著。
    “明天我可出不來了,得去上課。要是你哪天有空,你就去林子邊等我。碰上我不上課的時候,我一定來找你。”
    “嗯。”十四點頭,“也許明天我也出不來。若是真有機會,我會去等你的。”
    “好,說定了。”
    “嗯嗯!”十四答應。
    夕陽西下,黃昏已至。
    吉慶街的兩旁商鋪開始關門了。稀稀疏疏的人群,從書棋身邊一一走過。
    拎著螃蟹,書棋站住了腳步。
    他看著過往的路人,第一次感到這麽落寞。
    他們也會死嗎?身邊有開著玩笑的男人,有低頭疾走的女人,有一蹦一跳的兒童,身後跟著他們的爺爺,或是奶奶。等到他們,包括我,都死了的那天,西河口會變成什麽樣呢?丁叔呢?阿嬸呢?他們也會死嗎?在死之前,他們一定會離開西河口吧?等到了那天,我該去哪兒呢?上海?自己從沒有去過。會很遠嗎?我會走多久呢?或者在半路上,就改變了主意?
    胡思亂想著,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已經被拉得很長很長。
    直到,身後閣樓的二樓,亮起了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