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藍道大人嘖嘖稱奇，這麽理智的女人不多見。
    一名梅斯衛兵回道：“是一個魔鬼，如同影子一般的魔鬼，我們隻在大人身後一兩步，但那個影子就在我們的眼睛裏消失了。”
    一百餘名王族衛隊擠在這一角，他們是各個貴族的衛兵，彼此之間還隱隱有點提防的意味。
    暮色蒼穹下，整座城堡被火把的光亮點亮。
    當然，這一切與剛來的丹妮莉絲沒什麽關係，她跟在珊莎的身邊，好奇地望著房間內的慘狀。
    奧蓮娜夫人劈頭問梅斯衛兵道：“是什麽人幹的？你們看清了嗎？”
    猜忌如同初夏的野草，開始在紅堡內部生長。
    他家的一批精銳曾參與過夜襲紅堡之役，對紅堡密道有一定的了解。
    派克斯特自然絕無可能殺害表哥梅斯，但此刻很可能從他家士兵的嘴裏知曉了什麽，所以他急著解脫。
    “你不用擔心，不管是誰幹的，都和站在這裏的大人們沒有一點關係。”
    荊棘女王先給在場的王公貴婦給了個調子。
    反正河灣人的勢力還在，以後慢慢追究就是，不用急著把幕後主使逼瘋而像瑟曦一樣下死手。
    珊莎王後覺得是該自己表態了，“奧蓮娜夫人說的沒錯，有人試圖挑撥我們的關係。追殺凶手的重任就交給法務大臣藍道大人與守備隊司令崔斯坦·萊格大人，這也是你們的職責。”
    這位北境小姐開始留心眼了，明麵上一個河灣人，一個河間人，可以相互製衡。
    但實際上這兩人都與國王親近，而崔斯坦·萊格還隱隱支持史塔克王後。
    “不，萊格伯爵還是專心於君臨城與君臨港的把守，不要讓刺客跑了。我提議讓海政大臣與藍道大人主管刺客的追緝。”
    雖是商量的話，可荊棘女王說出了肯定的語氣。
    競爭對手瑪格麗與丈夫一走，珊莎自認她才是王國的女主人，怎麽能被一個老婦人左右呢？
    “您身無公職，可沒法改變王後的命令。”
    珊莎冷冷道，身後的桑鐸與布蕾妮給了她很大的勇氣，更不用提擠在一旁的史塔克士兵了。
    紅堡裏的軍事力量，史塔克與提利爾家族對半開，直屬的都在一百人上下。
    但王族衛隊的其餘小兵都是新軍士兵，其家人往往定居在新赫倫鎮，身上還頂著個赫倫堡女伯爵頭銜的珊莎王後對他們的影響僅次於國王亞瑟一世。
    奧蓮娜夫人卻不依不饒，“如果雷德溫大人不能參與這次緝凶行動的話，那以後河灣人的糧食就不會再向王領運過來。必須是派克斯特參與的調查，我們提利爾家族及全部的河灣家督才認可。”
    侄子平庸了點，可不傻，讓他跟著藍道，可以找到真正的凶手。
    在火把微光的照耀下，史塔克王後盯著荊棘女王的老臉許久，才吩咐道：
    “以海政大臣與法務大臣為此次事件的主管廷臣，同時讓學士送去渡鴉……不，安蓋大人挑個可靠的人，將此事傳到我丈夫的耳中。”
    局勢動蕩，渡鴉可能在半路上就被敵方勢力射下來，所以王後決定派人去送信。
    丹妮莉絲看著已經快鬥起來的兩派，頓時感到頭大。
    剛來此地的她甚至還分不清貴族們的臉，以及他們胸前佩戴的紋章。
    但龍女王覺得史塔克王後是個不錯的人，所以說道：
    “這樣吧，我騎龍去一趟西境，找到亞瑟，給他講清楚這裏發生的事。正好攻打凱岩城可能需要我的三條龍。”
    丹妮莉絲正好需要與國王談談鐵王座的歸屬問題。
    哥哥韋賽裏斯嘮叨了一輩子的事，她可沒忘。
    珊莎拉過年輕姑姑的手，“那最好不過了，我會建議丈夫封你為奴隸灣親王。”
    史塔克王後開始學著拉攏人心，但手法之拙劣讓龍女王心裏一陣反感。
    我本來就是奴隸灣女王，而不是你丈夫封的親王，丹妮如是思慮道。
    在天亮之前，紅堡與整個君臨城就開始戒嚴，甚至未經檢查，連港口裏的商船都不允許離開。
    雖然城內的氣氛開始緊張，但回落的糧價足以讓平民們安分一段時間，以國王名義開設的免費粥棚也讓吃不起飯的貧民有了不鬧事的理由。
    ……
    夏日之海，裏斯海域附近。
    雖然泰洛西與裏斯處於戰爭的邊緣，可還是有船長冒著絕大風險去裏斯島運貨。
    沒辦法，自由貿易城邦的商人永遠是利益至上。
    當利潤達到三成時，他們能冒戰爭的風險行商，當利潤達到一倍時，商人們會堵上自己的身價，當利潤有原價的三倍時，這些人會出賣自己的靈魂。
    巧的是，最近有這麽一艘船願意去裏斯；不巧的是，也隻有這麽一艘船。
    因此船上匯集了不少的妖魔鬼怪之人，他們都是奔著向西飛行的龍女王而去。
    傑諾斯·布雷肯臉色蒼白的扶著船壁，恨不得將胃裏的東西都吐出來。
    而前熊島伯爵喬拉·莫爾蒙就輕鬆多了，他後背倚在船壁上，掃視著潛在的競爭者。
    “與船長交談的那位黃金團傭兵應該是個大領主出身，但我不認識。”
    喬拉對暈船的傑諾斯低語。
    後者勉強回頭，眯著眼睛盯了好一陣兒，以同樣的聲音回道：“看著像鷲巢堡的前領主瓊恩·克林頓，我不確定，聽說他死的挺早。”
    上船後，很多人發現同船之人都是去尋找龍女王的，因此迅速抱成小團夥，傑諾斯與喬拉兩波人雖然各有各的想法，但還是靠在了一起。
    “至於那個整天在房間裏盯著蠟燭看的紅袍僧，我打聽到他的名字叫馬奇羅，有洛赫拉之奴的頭銜，在紅神的牧師體係中地位應該不低。”
    大熊說的是一位神秘的紅袍僧，此人皮膚黑如瀝青，約有七英尺高，圓滾滾的腹部形如碩大的卵石，獅毛般糾結的骨白色須發從臉上蜿蜒而出，赤炎圖樣的紋身則遍及臉頰和額頭。
    “應該是紅神職高牧師本內羅派去的人。”傑諾斯附和道。
    半個瓦蘭提斯的人都知道，光之王的信徒將丹妮莉絲稱作救世主的轉世，這群狂熱的信徒派出的代表不可能是弱雞。
    馬奇羅的長相更加強化了這點。
    就是再見多識廣的船員水手見到此人，都很驚歎一句諸神的恩賜。
    “還有數波其他勢力派出的人，但據我觀察都不強勢，很一般。”
    大熊雖然現在落魄了，當年可是正兒八經的伯爵，也曾在維斯特洛全國性的比武大會上拿到過冠軍，一些眼光還是有的。
    傑諾斯點點頭，他對同伴的觀點很認可。
    龍女王應該是飛到了君臨城，那我回去就能交差了吧，布雷肯大人思忖道。
    ……
    西境，薩斯菲爾德城。
    這座城堡位於河間大道南側，凱岩城的東北，它是薩斯菲爾德家族的家堡。
    該家族的紋章是綠底白帶上的一支綠箭，家族箴言為“矢誌不渝”，因領地上山林較多，所以士兵多弓箭手。
    薩斯菲爾德家族的弓騎兵可能是他家最出名的事物。
    上次為羅柏作戰時，亞瑟曾率軍經過此城堡，但因為城堡裏沒有多少士兵，且地理位置又不像金牙城那樣，河間大道穿城而過，所以他沒有進攻這城。
    此刻，數十名掌旗官打著自家旗幟在前，國王與領兵貴族正在小型投石機的射程外觀察城堡內的情況。
    亞瑟手持一杆單筒望遠鏡，來來回回看著城堡牆頭上露出來的那點士兵。
    這是風暴地的一位貴族送的禮物，用密爾出產的透鏡，經學士二次加工出來的。雖然價值不高，可在戰場上意外的好用。
    國王看夠了以後，隨手遞給身邊的雨果·凡斯，這讓他受寵若驚。
    “雖然牆頭上站了一批穿著破爛鐵甲的老弱病殘，可我相信，隻要我們把屁股漏給這座城堡，裏麵就會衝出來一兩千的精銳騎兵，把我們的屁眼捅爛。”
    示敵以弱不是什麽高明的戰術，以凱馮的智商絕對想得出來。
    光頭伊尼斯指了指附近的大山，“可我們短時間也攻不下來這座城堡。此地過於狹窄，大軍根本展不開，隻能讓士兵一批批往上進攻，投石機建成也需要時間。”
    戰爭大臣簡短地介紹了局勢。
    他說的是實話，維斯特洛的戰爭中，除了死去的藍禮外，沒有統帥會讓軍隊隨軍帶著大型軍械。
    因此要攻城，隻能停下來先建造攻城錘、投石機、雲梯等，然後慢慢來。
    而且傷亡還不小。
    亞瑟想了想，問道：“你們估計，這座城堡裏最多塞得下多少士兵？”
    南邊的河灣地送來了一個極為有利的好消息，加蘭帶去的那隻軍隊與海塔爾家族的士兵合力，將侵襲海岸線的鐵民暫時趕走了。
    而曼德河與蜜酒河的出海口都已經被巨大鐵鏈封鎖，除非經過層層檢查，否則不能進入內河。
    鐵民們駕駛著長船在盾牌列島與河灣地的西海岸附近遊蕩，但基本沒有機會。
    按加蘭的來信，他已經帶著大軍進入秧雞森林，且一路上消滅斥候，關押了所有眼見過河灣軍隊的人。
    因此這支河灣軍會是一隻奇兵。
    所以國王想著快速攻到蘭尼斯港附近，然後在正麵戰場兩麵夾擊西境軍。
    當然，提利昂也會帶路，讓一支軍隊攻入凱岩城，以此來使蘭尼斯特士兵崩潰。
    卡列爾·凡斯伯爵、伊尼斯侯爵、再加上新近修了城堡的克萊蒙特·派柏伯爵等人回來商議，總算給出了一個數字。
    “至多三千人，這座城堡隻能塞得下這麽多士兵，若是騎兵多的話，士兵數量還會更少。至於裏麵存儲的糧食，那就得看他們的地下部分有多大了。”
    克萊蒙特伯爵回道。
    不是所有的城堡都像赫倫堡那樣，僅僅是主堡的百爐廳，就能容納下上千名領主同時站立。
    絕大多數的城堡，都隻是領主的居所再加小型的軍事堡壘。
    “情況對我們很有利，那這樣，羅宛與奧克赫特兩家的人留在此城附近，一心提防著城內的西境軍。”
    亞瑟一世指了指西南方向，“剩下的一萬兩千人快速行軍，我們要趕到凱岩城附近作戰。”
    國王下達命令後，整個大軍行動起來，排成鬆散隊列的士兵們沿著河間大道前進，而兩個河灣家族的士兵則防備著薩斯菲爾德城方向的敵人。
    四天後，巨大無比的凱岩城出現在了這支軍隊的眼前。
    西境多山多小樹林，自然不怎麽缺木柴，於是士兵們先建造了大量的帶刺木紮，以抵禦蘭尼斯特重騎兵的衝鋒。
    然後，一路疲勞的小兵們才開始搭帳篷，建瞭望木塔，造簡易馬廄。
    在好事的戰爭大臣伊尼斯侯爵的指揮下，整個過程還算有序，各家的士兵都分到了合適的區域，整支軍隊迅速進入休整狀態。
    按亞瑟一世的打算，兩天後，就會發起第一輪試探性的進攻。
    當然，他也沒忘了給南邊的加蘭送信，約定好同時進攻的時間。
    這個二舅哥有的時候還算靠譜。
    入夜，在與瑪格麗創建完兒女的賬號後，國王亞瑟一世偷偷溜出了帳篷，去找多恩公主暢聊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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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負責紅堡守衛的安蓋·布雷肯急忙讚同了這點，“是的，雖然這兩天紅堡的巡邏次數沒有婚禮前後來的頻繁，但也遠遠比以前嚴密的多，貴族都不可能隨意進出紅堡，平民連貝勒裏恩廣場都靠近不了。”
    紅堡前有一個小廣場，因擺放著黑死神的一座小塑像而得名，鹿家王朝時黑龍的塑像被挪走，在新任國王執掌君臨後，迎逢他的人又將黑龍塑像搬了回來。
    如果刺客來自密道下，那安蓋的責任就少了很多，畢竟他不清楚，也不負責那裏。
    另一名衛兵就鎮定多了，“夫人，我敢打賭那是刺客，其靈活的程度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見。”
    剩下的兩人還在前麵二人的身後，自然說不出更多的細節，隻是補充了他倆的猜想。
    “也就是說，你們看見了一個人，然後他沒從房門裏出來就消失了？”藍道大人總結性提問。
    四名衛兵點頭如啄米小雞，承認了這點。
    藍道大人於是轉過頭，對著幾位關鍵人物說道：“看樣子刺客來自地下的密道係統。他先殺了葛曼大學士，借此引來了梅斯首相，然後用十字弓殺人。”
    他幾乎是哭著說出這番話的，而且聲線忽高忽低，聽起來就覺得他害怕極了。
    兒子被殺，荊棘女王也很憤怒，但長於養氣的她竟沒讓一絲情緒流露在臉上。
    雷德溫伯爵壓力頓時大了起來，他連聲嚷嚷：
    “我家的士兵都在船上，參與那次行動的更是被我打發回了龍石島，絕不可能泄露機密。要我說，這一定是蘭尼斯特留下的後手，或者是以前的某位熟知密道的人物派來的人，比如說貝裏席大人、或者八爪蜘蛛。”
    跟著梅斯公爵的四名衛兵仍在大學士房間，在代表提利爾家族的派克斯特雷德溫伯爵到來之前，藍道大人不想進屋查看情況。
    “你們盡量不要動，等著其他廷臣前來調查。”
    最先趕到學士居與鴉巢附近的廷臣是留守君臨城的法務大臣，藍道塔利伯爵。
    鑒於梅斯公爵的例子，他的身邊圍著六位全副武裝，背裹綠披風的角陵騎士。
    一名角陵騎士將領主的話傳遞給屋內。
    十幾分鍾後，懷孕的史塔克王後、海政大臣雷德溫伯爵、仍停留在君臨城的荊棘女王奧蓮娜夫人、君臨守備隊司令崔斯坦·萊格、禦林鐵衛洛拉斯·提利爾等王公貴婦悉數來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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