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仵作論刀 管家憶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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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郡主本來就因為平日三世子的作風心中有氣,懷上孩子後,心情不好,所以胎位有些異常,又在生產之時受驚過度,導致難產血崩,結果生下孩子後就當場死亡。也許是上天對三世子的懲罰,就在柴郡主死後沒多久,孩子也死了。那一夜,母子雙亡。可憐柴郡主未達桃李年華就已過世,那個孩子更是可憐,來到世上沒多久就魂歸天堂
。”“自那一夜之後,三世子適逢巨變,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待人謙和,性格溫順,溫文爾雅,侍親至孝,待友至誠,好像就根本不是三世子了。也許人隻有在經曆過痛苦後才能成長。三世子忽然之間就長大了,忽然之間成人了。三世子每年的六月十九,也就是柴郡主和孩子死亡的那一天,都會到北禪寺來住幾天,燒香念經替那對可憐的母
子超度。”“從此以後,那件事情就成了王府的一個禁忌,誰也不準在提那晚的事情。可平西王總不能無後吧,所以三年之後老王爺又給三世子娶了親,就是現在的世子妃,邢雲山的
妹妹。可是成婚之後,三世子覺得對不住柴郡主母子,所以除了每年的六月十九來給柴郡主母子燒香之外,就在每月的十九也讓人來上香。”“剛剛開始的時候是上一任的老管家前來,也就是老朽的族叔。後來族叔老了,就由老朽開始經管此事,而今日正好是十九,恰是上香的日子。盡管三世子現在還在昏迷中
,可這事總不能延誤,老朽也正是為此而來。”
釋道安道:“原來此中還有諸多曲折,看來三世子也是有故事的人啊。”
老管家歎了口氣,道:“誰的人生後麵沒有故事呢。”
釋道安忽然問道:“管家好像很討厭當年的三世子啊。”
老管家一愣,道:“公子何出此言?”
釋道安笑道:“剛才管家說道三世子當年的所作所為時,好像麵露鄙夷憤懣之色。”老管家麵色一凝道:“不瞞公子,老朽確是很厭惡當年的三世子,要不是當年的這個人所作所為,柴郡主母子又怎麽會死亡,王府又怎麽會遭逢巨變。族叔在世時,曾多次
對我講,說柴郡主是如何活潑可愛,如何平易近人,如親切友善。當年王府內的人有誰不喜歡那個柴郡主呢。”老管家停了停,喝了杯蒙頂石花,潤了潤嗓子接著道:“當年族叔在王府內也多承蒙柴郡主照顧,也很是尊敬柴郡主。雖然後來三世子改變了,成長了,可是卻變不回已經
逝去的人。族叔跟王府內的許多老人都對三世子心中頗有微詞。也許就是族叔的這種感情傳染給了我吧。”釋道安道:“看來管家也是性情中人。可是既然三世子依然變好,可為何還會去弦月樓呢?弦月樓號稱銷金窟,裏麵各種風情無限,賭事無雙,三世子又為何愛去這種地方
?”老管家道:“此事老朽也不清楚原因。自從柴郡主去世後,三世子性格大變更是從不去這種地方。可是就在五年前,不是何種原因,三世子忽然去弦月樓的次數多了。而且
每次去時不準任何人跟著,都是獨自前去。”“王爺知道此事之後也曾暗中差人查看,發現三世子每次到弦月樓之後,都是到二樓叫一個叫文逸的女子,可是三世子跟著這個女子卻未有過任何關係。每次三世子來到弦
月樓,都會開好一個房間,由這個叫文逸的女子陪著喝酒。一個時辰後,三世子就會回王府。”“王爺曾派人查探過著個叫文逸的女子的身份,卻根本查不出任何來曆,隻是知道這個女子是五年前來到流月城,去的弦月樓,而且此女子在弦月樓的身份好像還很高,很
可能就與弦月樓的老板有關係。”“盡管這個女子來曆神秘,可三世子卻也並未沉迷其中。每次去弦月樓時,也隻是和這個女子喝一個時辰的酒就會離開。而且這個女子也沒有對三世子任何不利的行動,所
以老王爺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眼,任其自然,隻能秘密地保護著三世子罷了。”
釋道安道:“可是上次去弦月樓時,我並未發現這個女子。”老管家道:“那是因為這個文逸並不在弦月樓的花名冊上,而且也隻是每月的十五前後會去。每次見的客人也很不簡單,無一不是江湖成名立萬的人物,更是有些朝廷名流
達官貴人,若是沒有預約恐怕根本見不到此女。”
釋道安道:“原來如此,此女來曆還不小。”
外麵夜色朦朧,細雨微斜,暮鼓聲響,已近黃昏時分。
老管家道:“天色不早,老朽還得趕回王府,不知公子如何打算?”
釋道安笑道:“聽說這北禪寺的方丈深得禪意,我很想去拜訪這糊塗方丈。”
老管家道:“這糊塗方丈乃是禪宗高僧,一身佛學修為,非我等凡夫俗子可知。既然公子還要去拜訪糊塗方丈,那老朽就不打擾了。王府內瑣事太多,不得不回啊。”
釋道安道:“請便,管家有事可盡管去忙。”
老管家道:“今日所談之事還望公子謹記,切勿在王府內提及這些往事。”
釋道安道:“我不是多嘴的人。”
老管家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就告辭了。”
釋道安道:“請便。”
老管家在這北山煙雨色中走了,回到了平西王府內。
而釋道安卻在禪房內喝著蒙頂石花,想著事情。
文逸,文逸,智文逸實。
這女子究竟是誰呢?自己不知一次聽到這個女子的名字了。
上次去弦月樓時也曾聽玄機說過此女子,好像玄機也不清楚此人的來曆。
隻說此人乃是忽然間出現的,而且與弦月樓的老板直接聯係,原本不是玄機可比的。
那麽這個女子和三世子的昏迷案有關係嗎?
又或者說與平西王內的三起殺人案,麒麟玉簡的被盜有關係嗎?
釋道安說不清,總覺得裏麵有些事情,可卻不知道是什麽。
還有那個老管家,剛才見他時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不協調到底是怎麽產生的呢?
娑羅香四溢,彌漫禪房內,蒙頂石花也泛著茶香,讓人覺得很舒服。
忽然釋道安好像想通了一件事,想通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
剛才所謂奇怪的感覺,所謂不協調,也許不隻是從老管家身上發出來的。
不是因為與老管家的相遇,更不是因為老管家的話語。
而是老管家的某些行為或是動作讓自己想起了以前的某些事情。
這或許與老管家本身無關,而隻是那些令人在意的東西浮在腦海裏散不去。
可是自己究竟想起了什麽呢?
一閃而過,就像流星,雖然燦爛,可卻隻是一瞬,無法抓住。
想不清,道不明的一種感覺還在,也許自己過於敏感了,過於在意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經曆,也有自己的經驗。
而正是這些經驗為自己畫了一個圓,而這個圓就是我們的思維極限。
神是萬能的,可是神卻無法創造出一件自己不能創造的東西。
我們也永遠無法想象自己不能想象的事情。
我們也永遠無法走出自己認為的是極限的那個圓。
我們把自己圈在裏麵,我們把自己圈養在裏麵,隻能看著這圓內的世界。
釋道安喝著香茗,沐浴著娑羅香,聽著暮鼓聲聲,享受著這禪寺神韻。
糊塗方丈不說糊塗經,煙雨佳人已逝煙雨中。釋道安忽然想起了這兩個完全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