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道聽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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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豔陽高照。
    暖暖的太陽掛在天空,輕輕地風拂過,午後的時光總是讓人昏昏欲睡。
    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是喜歡倚在牆角處,曬著暖暖的太陽,眯著眼睛。
    釋道安就在平西王府的一處牆角看見了一個老頭。
    老頭穿著粗布衣衫,抽著大煙袋,眯著眼睛,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這就是一個莊稼地的老頭,在農忙閑暇時節,舒服地享受著自己的幸福時光。
    釋道安走到老頭身前,可卻沒有答話,而是一抱拳,然後在老頭身邊坐了下來。
    牆根下有些幹草,釋道安鋪了下,然後也靠在牆根下曬著太陽。
    陽光果然很溫暖,再加上那徐徐的風,釋道安忽然發現原來這樣的日子還真挺舒服。
    抽煙袋的老頭瞅了瞅釋道安,又側了側身子,繼續曬著太陽。
    可舒服的時光總是有限的,甚至是短暫的。
    也許一炷香,也許一個時辰,釋道安忽然醒來。
    抽煙袋的老頭還在一口一口地抽著煙袋,噴雲吐霧,煙圈緩緩地飄在空中。
    釋道安站了起來,又是一抱拳,轉身來開。
    抽煙袋的老頭忽然說道:“就這麽走了?”
    釋道安又轉回身,道:“老前輩還有什麽吩咐嗎?”
    抽煙袋的老頭道:“你知道老夫是誰?”
    釋道安笑道:“略知一二。”
    抽煙袋的老頭又是吐了一個煙圈,晃著頭道:“說來聽聽。”
    釋道安想了想,卻沒有回答抽煙袋老頭的話,而是說著一件毫不相關的事情。“先帝爺駕前侍衛眾多,其中不乏武學高手,用兵奇才。可是那隻是明麵上的護衛,人所皆知的。可據傳先帝爺駕前除了這明麵上的護衛之外,還有一支鮮有人知的護衛,
    人稱二十七血衛。這二十七血衛均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無一不是武林名宿,前輩高人,每個人放到現今的江湖中,都是一方霸主,一方豪強。”“可是這二十七血衛卻並未在江湖立萬揚名,而是選擇隨侍先帝爺,隨先帝爺出生入死,平定天下,定鼎中原,拋頭顱,灑熱血,可謂鞠躬盡瘁,可說每一人都居功至偉。
    先帝爺一統江山後,分封天下,諸侯並立,和文字,同度量,製天律,明天憲,可謂身心巨疲,更是風雨多,命途舛。”“據傳,西蜀夜郎國主曾買通十名殺手,夜襲皇宮,刺殺先帝。這十名殺手無一不是好手,無一不是江湖風雲人物,可是卻還是全都死在了那一晚。據說,那一夜二十七血
    衛隻出動了五人就將來敵殲滅,十名殺手沒有一個完整的身體。先帝爺豐功偉績,遇險無數,這二十七血衛,卻每次都擋下了所有的襲殺,先帝爺竟從未涉險遇難。”“可以說,若是沒有這二十七血衛,先帝爺不會活得那麽久,更不會創出這天朝盛世。可是有一件事卻很奇怪。五十年前,須彌諸天進犯中原,襲殺中原各門各派,天朝江
    湖遭受重擊,先帝爺在太平興國二十七年,派重兵圍剿須彌諸天,趕出天朝,使得須彌諸天立下重誓,百年之內不得再履中原,百年之內不得再入天朝。”“那次圍殺須彌諸天之戰,二十七血衛自然也在其中,立下無數戰功。可是就在這時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太平興國二十七年,先帝爺平了須彌諸天一事之後,先帝爺駕
    前的二十七血衛卻忽然消失了,從此無論天朝皇廷,還是江湖武林,再也沒有這二十七血衛的任何消息,就像這些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而先帝爺也從未找過這些人,更不曾對任何人說起過這些人的去向。曾有人猜測這二十七血衛已經功高震主,二十七血衛聯手之下,江湖沒有敵手,已經危害到先帝爺的
    統治,故而被先帝爺秘密殺害。也有人說,這二十七血衛功成身退,都各自尋了僻靜之處過起了隱士的生活,不再插手皇廷之事,已不在江湖,逍遙自在。”
    釋道安說到這兒,看著抽煙袋的老頭笑道:“前輩覺得我的故事講得怎麽樣?”
    抽煙袋的老頭沒有答言,而是抽著煙袋一口又一口,煙圈一個接一個的飄了出去。
    釋道安好像也不著急,而是靜靜地看著老頭,看著這煙圈飄了起來,又消散在空中。
    忽然,抽煙袋的老頭微眯的眼睛略微張開了些,一縷寒光射出。
    就像一頭發現獵物的狼,細細打量著眼前的美味可口的食物。
    這莊稼漢似的老頭竟然是個高手,而且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釋道安一生遇到過很多高手,尤其是在鳳凰一戰,更是見識到了諸多江湖上的傳奇人物。
    而這個老頭僅僅憑著這一點眼角微露的寒光竟然讓釋道安全身的神經繃緊了。
    雖然陽光猶在,春風吹拂,可釋道安依然覺得有些寒冷。
    不是冬天的那種寒冷,不是溫度過低的寒冷,而是恐懼,心理上的恐懼。
    猶如走在夜裏,忽然背後出現了一隻猛獸,那背後的脊梁被盯著時的那種發涼的感覺。
    這是曆經許多次的生死邊緣而修來的眼神,隻需那麽一點就已經將敵人鎖死。
    難道這老頭是那二十七血衛之一?又或者就是那傳聞中的江湖七大宗師中的一個?
    不管是哪一種,這個老頭都絕不是普通人,都絕不是釋道安能抗衡的。
    忽然,抽煙袋的老頭眼中的寒光一閃,消失在明媚的陽光下,春暖如舊。
    老頭吐了個煙圈,說道:“把刀拿過來。”
    釋道安輕輕解下了那名震天下的指塵刀,伸手遞了過去。
    老頭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又遞了回來,問道:“這是他鑄造的?”
    釋道安道:“是的。”
    老頭道:“他還活著?”
    釋道安道:“我下山時他還活的好好的。”
    老頭問道:“你下山也有不少歲月了吧?”
    釋道安道:“已有十五年了。”
    老頭道:“這麽說,你並不知道他現在的情況?”
    釋道安道:“雖然我未曾回山,不過想來像他這種壞人也不會輕易出事的。”
    老頭嘿嘿一笑道:“看來你也對他沒什麽好印象,估計為了這指塵刀,你也沒少吃苦。”
    釋道安苦笑一聲道:“沒有付出哪來收獲呢,有這把刀,也算值了。”
    老頭嘴一撇道:“的確,這指塵刀確是他所鑄諸多兵器中的上上之品,恐怕也隻有當年的風淩雪劍與此相比了。相信你已與風淩雪劍遇到過了?”
    釋道安道:“見過了,在西門小雪的手中。”
    老頭道:“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頭,看來有些事情是躲不了的。”
    釋道安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走了這條路,很多事情都不是我們可以選擇的。”
    老頭點點頭道:“是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入江湖,你我皆非自由身。”
    停了一下,老頭又問道:“想必你也已經見過江湖七大宗師中的不少人了吧?”
    釋道安道:“托他的福,倒是見過幾個,不過還有兩個未曾見過。”
    老頭問道:“哪兩個?”
    釋道安道:“萬古一線天,流芳氣淩雲。”
    老頭道:“原來是這兩個人,不過這兩人都是脾氣古怪之人,見不見也無所謂。”
    釋道安道:“能見到其他幾位已是晚輩的榮幸,尤其能見到老前輩,更是萬幸。”
    老頭哈哈一笑道:“老夫久已不事皇廷事,不問江湖事,樂的逍遙自在。”
    釋道安道:“前輩高人,晚輩不如。”
    老頭看著釋道安,微微笑著問道:“你好像不是專程來看老夫的吧?”
    釋道安道:“前輩明鑒,晚輩確是有些別的事情,想請教前輩。”
    老頭道:“什麽事?”
    釋道安道:“前輩在此已有多年,不知可否知道小習和小水?”
    老頭眉頭微微一皺,道:“小習和小水?這是什麽人?”釋道安道:“小習和小水二十多年前曾在平西王府內待過一段時間,什麽時間來到的王府,又待了多長時間我卻不是很清楚。不過小習曾做過王府的護衛,小水好像是個丫
    鬟。”
    老頭抽了幾口煙袋,吐著小煙圈,想了想,然後慢悠悠地說道:“好像有些印象,時間太長了,有些記不清了。”過了一會老頭接著道:“這確實是有將近二十多年了吧。”“老夫在這兒已經很多年了,多的都數不清日子了。當年蒙平西王不棄,給了一個安身立命之所,謀了個輕鬆的差事,才得以養老善終,老夫很感激平西王。可是老夫對三
    世子卻沒有那麽好的評價,想必你也聽說了,二十多年前,三世子就是紈絝子弟,驕縱少年。”“可惜王妃過於溺愛三世子,為了保證三世子在外的安全,給他安排了眾多的護衛,可這些護衛反過來就成了三世子為虎作倀的工具和爪牙。小習好像就是那時被招進王府
    ,作為三世子的隨身護衛之一,每時每刻都需陪在三世子身邊。”“不過小習卻與其他陪侍三世子的護衛有些不同,性格溫和,寡言少語,卻勤快做事,平西王倒是很欣賞這個小夥子,所以才將他安排在三世子身邊。不過當時的三世子絕
    非善類,平日乖張度日,橫行鄉裏,所以小習在三世子身邊待的並不痛快。”“後來小習就幹脆辭去了三世子護衛一職,也就離開了平西王府。至於小水,好像是曾在柴郡主身邊帶過,曾經侍奉柴郡主,畢竟這是王府後宅之人,老夫也懶得理會這些
    婦人之事。不過聽說小習走時,小水也一起跟著他走了。”
    釋道安問道:“他們兄妹倆是同時離開的王府?是何時離開的?”老頭道:“應該是在柴郡主出事的前一兩個月吧。有些記不清了,好像兄妹倆走了沒多久,平西王府就出了事,那一晚柴郡主母子具死,三世子一夜改變,應該不會有錯的
    。”
    釋道安又問道:“我曾聽人說好像是小習犯了什麽錯被趕出王府,沒有這回事嗎?”老頭搖搖頭道:“理應不會如此,我曾見過小習幾麵,覺得此人絕非歹人,做事規規矩矩,若說犯錯,可能性不大。不過作為三世子身邊的侍衛,可能又是為三世子背的黑
    鍋吧。”
    釋道安奇道:“黑鍋?”老頭道:“當年三世子犯了下不少的荒唐事,可王妃對三世子溺愛過度,總不能真將三世子繩之以法吧,所以當時很多惡事都是三世子身邊的護衛背的黑鍋。不過,平西王
    妃雖然在三世子一事上有所偏袒,可對待那些擔罪的侍衛確是很好。錢財銀兩,家人生計,等等一切都安排的很好,所以有時護衛也是自願替三世子背的黑鍋。”
    釋道安道:“原來王妃還有此一麵。前輩既然見過柴郡主,不知此人如何?”聽此一問,老頭停下了抽著的大煙袋,想了想,道:“在柴郡主來流月城平西王府之前的事情,老夫不是很清楚,以前是如何為人處事的,老夫也毫不知情。就算柴郡主嫁
    到王府後,也是一直在內院中,老夫也很少見到此人,不過倒也是有幸見過幾麵。”“此女倒是溫謹良善,上恭王爺王妃,下善下人長工,賢良淑德,確是個奇女子。嫁到王府不到一年就將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尤其是三世子犯了渾帳事之後,很多次都是
    柴郡主擋了下來,善理後事的。王爺和王妃也都很喜愛這個兒媳。王府上上下下的上千口子人沒有一個不喜歡柴郡主的,沒有一個不念柴郡主的好的。”“雖然,三世子和柴郡主是父母之命,是媒妁之言,不過兩人卻恩愛的很,不過當時的三世子隻顧玩樂,根本不管柴郡主的規勸。當然柴郡主懷孕之後,三世子雖有所收斂
    ,可還是縱橫跋扈。可沒想到後來還是出事了,柴郡主母子具亡,三世子痛改前非,可惜卻已經晚了,人已去,獨留悲人。”
    釋道安聽完問道:“聽說世子妃和三世子青梅竹馬,那柴郡主和世子妃的關係怎麽樣?”老頭道:“柴郡主和世子妃關係很好,就像姐妹,兩人也都是溫順之人,平日交好,來往甚多。很多時候,柴郡主受了氣都是世子妃幫著出氣的。後來柴郡主出事之後,三
    世子頹廢了很長時間,都是世子妃在照顧三世子,所以三年後才將世子妃迎娶進門的。”
    釋道安道:“原來如此,多謝前輩相告。前輩對兩任管家可熟悉?”老頭道:“管家?略微相識,未曾深交。據說兩任管家是遠房叔侄關係,十多年前由老管家將侄子帶到王府內,一步慢慢培養起來的。老夫曾與老管家下過幾次棋,此人深謀多慮,智計深遠,遠非一般管家可比,想來該是曾經跟隨平西王南征北戰的將領。不過老管家有嚴重的內傷,一直未曾根治,就算陰陽病華佗也沒有治好。據說是家傳
    病。”“或許正是因為內傷所致,導致身子骨虛弱,一直佝僂著身子。不過此人辦事倒是雷厲風行,步步為營,相當可靠。叔侄估計都有相同的病因,都是家族病的原因,也使得
    現任管家未老先衰,年過四十卻已有諸多白發,背已彎曲。不過叔侄兩人都是辦事牢靠的人,這多年來未曾出過一絲一毫的差錯。”“不過,老夫雖然未與兩人有深交,可是總覺得兩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過在這王府內有誰沒有秘密呢。兩人管家都是謹小慎微的人,做事從不出差錯,思量深遠,聰明
    過人。尤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測,絕非一般江湖人物可比。這平西王府確是個藏龍臥虎之地。”釋道安道:“平西王位高權重,征戰多年,又怎麽會沒有自己的家底呢?想必這王府內必然還有很多當年跟隨王爺的人,尤其近年世子與江湖人物來往,有高手也毫不奇怪
    。剛才前輩說管家才四十多歲就未老先衰?”
    老頭道:“不錯,現在的管家也就四十多歲,正值壯年。”
    釋道安道:“可我看老管家現在,須發皆白,彎背曲腰,像個六七十的老頭子一樣。”
    老頭道:“不錯。前任老管家也是如此,年紀輕輕地就已經要麵對死亡的威脅了。”
    釋道安道:“人命天定,有誰能觀的了這天意。前輩可知曉崔景仲這個人?”
    老頭道:“流月城北的那個仵作?”
    釋道安點點頭道:“正是。前輩知道此人?”
    老頭笑道:“不認識,隻是略有所聞,你怎麽會對此人有興趣?”釋道安道:“前日曾於此人一見,一個仵作竟然對武學認識頗深,其修為更是高深莫測,一手刀法,恐怕在江湖上已罕有敵手,尤其其對刀法武學的領會,更是異於常人,
    依然走出了自己的道,有了自己的路。我隻是奇怪,一個仵作,怎麽會有如此高深的見解?”老頭敲了敲已經熄滅的煙袋,控出了煙鍋內的煙灰,將煙袋別在腰間,說道:“江湖人都知七大宗師武學已是天人之境,各有所學,各有所成,各有奇功。七人都是千萬眾
    人中的天才奇士,每個人都修自己的武學,走自己的道,已經完全超越前人多矣。”“可是江湖之大,天朝之廣,又豈是僅有七人而已。七人之外,還有很多高手名家,並不比七人差,隻是礙於某些原因未曾達到天人之境,可卻相差無多。比如帝都武惠公
    ,其武學修為絕不在七大宗師之下,可是卻因是朝廷中人,難免對他有些意見,故此沒有宗師之稱。”“比如那個號稱千戰千敗萬戰萬敗的不勝刀鬼,雖然此人與人對戰已有千次,甚至萬次,卻未曾有一次勝出,可是隻要看看此人交手的對象就絕不會認為此人是個無能之輩
    。七大宗師成名江湖久矣,可七人之間的交手卻甚少,彼此之間也很少切磋比試。江湖中人更是很少有人見到七大宗師出手。”“而不勝刀鬼卻是唯一一個與七大宗師比試過的人,甚至更與當年的二十七血衛中的高手也曾比試過,雖然不勝刀鬼都敗了,可卻是都敗在不世出的奇才名士手下。江湖之
    上恐怕沒有哪一個人會有如此際遇,能見識到如此眾多的高手出手,而不勝刀鬼卻做到了。所以對於武學的認識又有誰會高過此人。”“若論刀法之強,恐怕不勝刀鬼確實是江湖第一人。可是卻鮮有人知道,不勝刀鬼有一個弟弟,同父異母的弟弟,而這個弟弟也是刀法名家,曾經顯赫一時,稱霸一方。隻
    是在這樣一個哥哥的陰影生活了許多年,弟弟忽然覺得倦了,於是就來到了西部邊陲的一個小鎮上做了仵作,每日與屍體打交道。甚至他還換了一個名字,叫做崔景仲。”
    釋道安驚道:“崔景仲是不勝刀鬼的弟弟?”
    老頭道:“不錯。兄長的悟性很高,弟弟又會差到哪兒去呢。”
    釋道安道:“原來如此,有其兄,有其弟,兄弟二人都是絕世高手,還是用刀的高手。”老頭道:“在崔景仲隱居之前,不勝刀鬼的每次比試,崔景仲都在現場,他是唯一一個見識過七大宗師出手的人,見識過二十七血衛出手的人,更是唯一一個知曉不勝刀鬼
    敗而不勝的原因的人。不勝刀鬼的際遇已經很是奇特,崔景仲的際遇恐怕也是奇特的。”釋道安道:“原來如此。當年就已經見識過了如此多的高手出招,對刀法的研究恐怕已是達到少有的境界。這麽多年又在人屍體之上解剖研究,對人體的了解恐怕也已無人
    可及,兩相呼應,其刀法有成。再加上這許多年來,生活平淡,平靜無波,心靜若水,看透這萬千紅塵,觀遍這世間萬象,其武學修為恐怕幾可與七大宗師相較。”
    老頭道:“不錯,崔景仲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路,若是有機會必會一飛衝天,名震天下。”
    釋道安道:“今日多謝前輩指教,打擾前輩之處,請見諒。”老頭卻未理會釋道安的話,而是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理了理那身破棉襖,說道:“這太陽很好,睡了個午覺,精神蠻好的,看這天氣也不錯的,我也該出去散散步
    了,走了。”
    說完,老頭直接轉身就走了。
    釋道安先是一愣,隨即會心一笑,沒有言語,也離開了。
    太陽西走,懸掛天邊。
    釋道安已經在平西王府轉悠了快兩個時辰了,卻好像還興致勃勃的四處看個不停。
    看著遠處的太陽,釋道安笑道:“這一天過得還算有點意義,就是沒解決什麽問題。”
    關於小習和小水的事情,算是打聽出來了,可問題卻變得更多了。二十多年前,小習兄妹確實在平西王府待過一段時間,後來離開了平西王府,去了三元城,後麵小習兄妹又跟著趙大一段時間後,卻又被流放邊疆,結果在半月天遇到大
    盜紅滿天,雙雙身死。
    可是有些問題釋道安想不明白。
    首先就是當年小習離開王府的原因。難道真是替三世子背的黑鍋?還是另有原因呢?還有兄妹兩人離開的時間,是在柴郡主出事前三個月,究竟是巧合還是有某些聯係?
    其次小水當年是帶病來到三元城的,那麽這病究竟是在離開平西王府前就有,還是在路上時發生了某些事情而得的?又或者小水的病是真還是假,又或者是否受傷?
    不過最重要的問題還是另外一個看起來不太可能的奇怪的事情。若是抽煙袋的老頭沒有說謊,當然也沒有說謊的必要,那麽在平西王府時小習和小水確實是兄妹,是親兄妹。可是半月天大盜紅滿天卻說是兩人是夫妻,是很相愛的一對
    夫妻。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紅滿天應該不會再編造這樣的謊言,好像也沒有必要,也就是說,他們是夫妻這件事的確是事實。
    那麽在半月天死的那兩個人是不是就是離開平西王府的兄妹二人呢?
    三元城內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衛七當時說是兄妹,既然衛七與小習和小水相處這麽久,相信衛七的判斷不會有問題。可是三元城為何會有兩人是夫妻的傳言。無風不起浪,謠言三分真。必然中間存在
    某些事情或是某些細小的現象表明了這些問題。否則若真是親兄妹,怎麽會有這種謠言?
    那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呢?究竟是哪兒的問題呢?
    忽然,釋道安腦中一閃,想到一件事,或者說是一個人,一個黑衣人。
    一身黑衣,身材細長,背著一把劍。
    雲水心見過這個人,還曾經說過此人和平西王府有某種聯係。
    在三元城中時華三好像也說過此人,曾經去見過宋大。
    紅滿天也曾經提到過此人,說是與小習和小水的死亡有關。
    釋道安去紅霞村,宋大被挾持,紅滿天受威脅,這些事情有聯係嗎?
    可是二十年後的黑衣人是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個黑衣人呢?
    一身黑衣,身材細長,背著一把劍。這些都是一樣的,可是麵容呢?是否就是一個人呢?
    好像還有一點,輕功。似乎雲水心,華三,紅滿天都曾提過,這個黑衣人的輕功無雙。
    那麽這樣就能確定是一個人了嗎?好像還欠缺些東西,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
    針線婆婆曾說當時那人似乎並未想致釋道安於死地,隻是想迫使他改變自己的路線。
    釋道安忽然想到針線婆婆的說過的一句話,黑衣人似乎很熟悉流月城。
    什麽人?平西王府的人?還是流月城的某個隱藏起來的高手?
    究竟是什麽事情呢?這些事情究竟有什麽聯係或者,隻是單純的巧合?
    是有什麽東西被自己忽略了嗎?還是原本這些事情就毫無關聯。
    釋道安腦中有些亂,有些想不清楚了,問題太多了,卻沒有答案。
    小習和小水到底身上有些什麽秘密?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柴郡主的死亡好像也是二十年前,會有什麽隱情嗎?為何王府會將此事列為禁忌?
    黑衣人會是王府中人嗎?為何這黑衣人二十年前,二十年後都會出現?
    麒麟玉簡被盜,水水水道人被殺,樂一平被殺,邢雲山被殺,這一切又是為什麽呢?
    關鍵是最後一點,三世子有何會昏迷在密室內,為何隻有這一個特例?
    難道凶手僅僅隻是想陷害三世子?還是另有所圖?釋道安想不通,有些事情還是沒有浮出水麵,隻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有些重要的線索被人隱藏了起來。又或許這些線索原本就在顯而易見的地方,自己卻未意識到。可這
    些線索又在哪兒呢?哪兒才是揭開問題的關鍵呢?釋道安忽然笑了笑,決定先放一放。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紅日轉,風雲開,炊煙起,暮色輕。
    釋道安轉來轉去不知道怎麽就轉到廚房這邊來了。
    廚房外,廊簷下,有個小小的火爐,爐火燒得很旺。
    爐火上麵架著一個砂罐,罐內熬著草藥。
    館罐內的藥已經沸騰,頂的罐蓋一蹦一蹦的,白色的蒸汽忽忽的往外冒。
    一股酸澀的草藥味道彌散的空氣中,很淡,卻飄得很遠。
    釋道安原本已經走過了廚房,可卻又退了回來。
    也許是草藥的味道刺激到了頭腦,也許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事情。
    有時人總是忽然出現一種感覺,說不清是什麽,卻已經把剛才在想的事情完全忘掉了。
    釋道安看著熬著的草藥,聞著草藥香,忽然心頭一動,就來到了燃著的小火爐旁。
    藥罐旁有一個小丫鬟在看著,不時的掀開罐蓋看一看,拿扇子扇一扇。
    釋道安走過去時,小丫鬟根本沒有注意到,直到釋道安來到小火爐時才發現。
    小丫鬟蓋上蓋子,一轉身正好看見釋道安,叫了起來:“你就是那個釋,釋,釋。”
    釋道安笑道:“釋道安。”
    小丫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咯咯笑道:“對,就是釋道安,那個什麽一刀仙。”
    釋道安道:“怎麽?我臉上長花了嗎?好看嗎?”
    小丫鬟道:“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跟一般人也沒什麽兩樣。”
    釋道安笑道:“我也是個人,當然要跟別人一樣了。不過你這個小丫鬟怎麽知道我呢?”
    小丫鬟努了努嘴,笑道:“上午在三世子的房間呀。”
    釋道安一愣,問道:“三世子的房間?我怎麽沒看見你?”
    小丫鬟嘿嘿一笑,道:“我們都在屏風後麵候著呢,你怎麽能看得見?”
    釋道安一副恍然大悟狀,道:“哦,我說呢,怎麽沒看見你呢。這是給三世子熬的藥嗎?”
    小丫鬟點點頭道:“是呀。”
    釋道安道:“三世子的毒沒有驅盡嗎?”
    小丫鬟又搖搖頭道:“不是,三世子的毒已經解了,這是小毒婆吩咐的最後一副固湯。”
    釋道安道:“固湯?”
    小丫鬟道:“恩,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什麽藥,聽說三世子喝了會好的快些。”
    釋道安道:“不知道小毒婆想些什麽。你還蠻盡心,小臉上都有些灰了。”
    小丫鬟道:“那是自然的,給三世子熬的藥,當然得小心伺候著呀。”
    釋道安道:“看來你還是挺尊敬三世子的,你在王府才待多久?”
    小丫鬟道:“也有個五六年了吧。”
    釋道安奇道:“這麽久了,看你也不大嘛。”
    小丫鬟撇撇嘴,道:“我十來歲就到王府了,一直伺候三世子和世子妃呢。”
    釋道安笑道:“這麽說你也算個老人了呀。”
    小丫鬟頭一揚,笑笑道:“那是,我資格很老的。”
    釋道安心頭一轉,問道:“你都在王府待了這麽久了,覺得三世子是個怎麽樣的人呀?”小丫鬟想了想,說道:“三世子是個心腸軟,也很善良的一個人,沒什麽脾氣,平時一直笑嗬嗬的,對我們這些下人呀,護衛呀,也都挺寬鬆的,就算犯了點小錯,也不會
    責罰,頂多就是多說兩句,多教育一下。所以我們這些人誰也不怕三世子,覺得三世子可好相處,是個好主子。”“三世子也是個很孝順的人,對王爺和王妃都很孝順,早晚都會請安問候。三世子對幾個兄弟也很友愛,很尊敬大世子,也很照顧五世子,不過他們好像不領三世子的情,
    對三世子一直不好,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不過三世子一直忍著,不跟大世子和五世子計較,還是一如既往的對待大世子和五世子。”“三世子對待世子妃也很好,兩人很恩愛的,尤其是有了小小世子後,兩人更是如膠似漆,誰也離不開誰。小小世子也很可愛,三世子幾乎把心血都撲在了小小世子身上,
    給他請最好的老師,叫他讀書識字,騎馬射箭。”
    釋道安忽然打斷了小丫鬟的話,說道:“既然三世子在你眼裏這麽好,他就沒啥缺點?”
    小丫鬟撇撇嘴,一副不屑於顧的表情:“三世子當然沒啥缺點了,是個大好人。”
    釋道安微微一笑道:“怎麽我聽說三世子好像經常去弦月樓呢。”小丫鬟竟然還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三世子怎麽會去弦月樓。我來王府之前,聽說三世子好像沒有去過弦月樓,根本就不會沾惹這種事情的。就是我來王府的第一年
    ,三世子也沒去過弦月樓的。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三世子忽然就開始去弦月樓了。”“不過也就是每月會有那麽幾天,其他時間從不去那種地方。剛開始的時候,王爺和王妃,還有世子妃還一直勸三世子,可後來也沒見三世子做些壞事情,也就懶得說了。
    而且三世子也就是偶爾去去弦月樓,平常時間還跟以往一樣。而且這事並沒有影響三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好像現在還要比以前好呢。”
    釋道安道:“可我還聽說三世子還挺好喝酒的呢?”小丫鬟又是撇撇嘴道:“你聽說的事情還真挺多的呀。三世子是挺愛喝酒的,三天五天的就會大醉一場,不過這好像是三世子從多年前就養成的習慣,連王爺,王妃,世子
    妃都沒覺得是個事,你還覺得這是個事?再說了,三世子喝完酒頂多就是多睡一兩個時辰,又不會耍酒瘋,也沒有影響日常的事情,你管那麽多幹嘛,多管閑事!”
    釋道安道:“我可沒多管閑事,而且我也覺得三世子是個好人。”
    小丫鬟哼了一聲,道:“這還行,還算人話,要是你再說三世子的壞話,我就不理你了。”
    釋道安搖搖頭,沒想到這個小小的丫鬟竟然還有這麽大的脾氣。忽然釋道安腦中一閃,心中一動,想起了幾個問題,幾個很重要也很關鍵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