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都是你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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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花椰菜不錯呢。哇,西紅柿好漂亮,每一顆都溜光水滑的,能參加選美了。”菜市場裏,吳空跟著寧寧,一會拿一顆花椰菜,一會又去摸西紅柿,誇張地讚歎著,孩子一樣純真爽朗的聲音,讓寧寧會心一笑。
“這個菜市場的菜確實不錯,比超市裏的新鮮,還便宜。”寧寧說著去挑了一把空心菜,又買了一些土豆,然後看到了毛豆,笑道:“義哥最愛吃毛豆了,煮了留著他喝啤酒的時候吃。”
她說著話的時候滿眼的幸福,是真心在享受給朱義做飯的過程,吳空看她溫柔的樣子,也似乎被她感染了一樣,拿了一把生菜,又拉著寧寧去牛肉攤上挑牛肉。
軒轅卓愛吃素,但作為運動員又必須要補充優質的蛋白質,牛肉就不錯,她也會做牛肉,跟範女士學做的土豆燉牛肉,吳大壯一口氣能吃三碗。
挑挑選選,兩個人買了一大筐子菜,放在自行車籃裏,晃晃悠悠往朱家趕。
朱家到這個菜市場騎自行車要十分鍾,不算近,其實朱家旁邊就有超市,不用跑這麽遠,但是超市裏的菜不新鮮還貴,不太劃算。能夠認真的計算這些,看來寧寧是真的將朱義的日子,當作自己的日子在過了。
回去的路上有個很陡的上坡,兩個人蹬不動,就下來推著走。寧寧並不是運動型的女孩,相反還有些瘦弱,沒走多久就一身大汗,吳空看著她額頭上大滴的汗珠,忍不住感歎道:“大嫂,你這麽好,朱孝為什麽不喜歡你?真是無法理解。”
寧寧愣了一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苦笑道:“他也沒什麽錯。若是我換到他那個位置,估計也沒法接受。畢竟……義哥的腿會變成那樣,都是我害的。”
“因為你?”吳空驚訝,表示難以置信,“大嫂,你看起來就像個仙女一樣,又溫柔又善良,我才不相信,你會害人。”
“溫柔善良跟蠢隻有一線之隔,蠢是會害人的。”寧寧說著垂下眸子,也許是太久沒人聽她傾訴了,話匣子打開了就有些關不住。
她跟吳空聊了她跟朱義的往事。
寧寧和朱義似乎算青梅竹馬,又似乎不算,因為小的時候,朱義家條件很好,而寧寧一家一直在貧困線上掙紮,跟朱義的所有交集,也就是朱爸爸在打殺過之後,出於抵消自己罪惡的不良居心,給附近的孩子們分分糖果和文具。
朱義也會幫著發,並且每次都會給寧寧留最多的糖和很多的鉛筆橡皮。
寧寧說她從小就喜歡朱義,她這麽羞澀的人,說起這句話來,毫不掩藏,仿佛喜歡他,是她這輩子最為榮光的事。
交集也就這麽多,之後就是朱家出事,朱義和朱孝的生活一夕之間跌入穀底,寧寧就常來幫忙,大忙幫不上,就幫著洗洗衣服做做飯,隻要能看見朱義就覺得開心。
那個時候朱義和朱孝消沉了一段時間,然後朱義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跟朱孝商量,兩個人一邊上學,一邊帶學生,教小學生學拳,算下來也能生活下去,不至於坐吃山空。
那段時間,朱家兄弟又忙又累,寧寧看在眼裏,疼在心上,卻又幫不上忙,每天隻能盡可能地幫著做家務,減輕朱義的負擔。
朱義大三那年,兩兄弟帶的學生多了起來,他就想開個拳館,可是他的背景太刺眼,去辦理營業執照,屢屢碰壁,求了許多人,都沒有辦下來。
寧寧也很著急,私下裏到處打聽,希望能幫上忙,偶爾的機會,聽一個熟人說有個老板能幫忙,條件是陪老板喝酒唱歌。
寧寧是個不諳世事到有些天真的姑娘,她沒想到,自己完完全全是被那個熟人賣了,到了地方才知道,老板並不止一個,要做的事情也不止喝酒那麽簡單。
等明白過來已經晚了,那家私人會所四處都是保鏢,根本逃不出去,她成了老板們花了大價錢找來的雛雞,在老板們肆無忌憚的眼神中,坐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她的恐懼,反倒成了助興的良藥,老板們興奮起來,幾個人圍著寧寧又親又摸, 寧寧拚命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開。
這些老板們中,隻有一個人為她說話,那個長相憨厚,戴著眼鏡的老板,在旁邊弱弱說:“這小姑娘看起來也不願意,強扭的瓜不甜……”
“呦,大慶,也會憐香惜玉了。我還以為你近幾年準備出家當和尚了呢。”一個禿頂的老板調笑道,“不過,大慶啊,該玩就得玩,不然咱們賺那麽多錢是為什麽?”
“也不能這樣。”魯大慶站起身來,要去拉寧寧,“要不,把她給我,我給你們換兩個姑娘來,今天晚上賬都算我頭上。”
“那可不行,我們就要這妞,看著嫩生,會所裏那些老姑娘我都睡膩了,提不起勁來。”幾個老板不依不饒。
就在這時,包間的門被砸開了,朱義滿頭是血,提著一根鋼管,指著圍著寧寧的老板們,咬牙暴喝:“放開她。”
瑟瑟發抖的寧寧,看到朱義,宛如看到了救星,眼淚登時流了下來,“義哥。”
朱義望著她,鬆口氣般點點頭,“你過來,別怕。”
寧寧推開那些老板就跑。
煮熟的鴨子眼見著就飛了,老板們的興致全被掃了,站起來,紛紛開始打電話,最終的結果就是朱義的雙腿永久殘疾,這也是那個叫做魯大慶的老板喊人來掩護他的結果,不然以那天的慘烈程度,沒準命都沒了。
在醫院裏,朱孝看到全身是血的大哥,理智全都離家出走,超起菜刀要去給大哥報仇,被朱義用最後一絲力氣,死死拖住,反反複複重複一句話:
“阿孝,別去。阿孝,別去。”
朱孝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便隻能發泄在寧寧身上。
飽受驚嚇的寧寧鎖在病床邊,早已哭成了淚人,朱孝憤怒地一把將她拉開,扔出老遠,“滾開,你這個沒腦子的女人。我大哥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哭哭哭,你有什麽臉哭?”
這一罵就是好幾年,寧寧從不還口,也越來越習慣這種咒罵,且在這種咒罵中,每日照舊去給朱義做飯,在咒罵中接受朱義的求婚,在咒罵中成為了朱義的未婚妻。
朱義跟朱孝為了這件事吵了無數次,朱義每次都嚴肅認真說:“寧寧也是為了幫我才會上當受騙。我去救她,是自願,殘了也是自願,跟你沒關係,你憑什麽揪著不放?”
朱義的這些話,每次都能惹怒朱孝,更是暴跳如雷,咒罵寧寧:“你是我大哥,她將你害成這樣,難道我還沒資格恨她?她到底算是什麽東西?從小就喜歡往你身邊湊,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博同情,看著就讓人惡心。跟你說吧,就算沒有那件事,我也討厭她,我絕對不會同意她當我大嫂。”
“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跟你沒關係。”朱義冷下臉來,“不管你同不同意,秋天我們一定會結婚。”
“大哥!”朱孝一臉被拋棄的痛苦,“大哥那個女人有什麽好?你為什麽一定要娶她?她不就是會洗衣服做飯嗎?大哥要是想要一個人做這些,我也可以啊,我什麽都可以做。”
“越說越不象話了。我娶寧寧是因為喜歡她,不是需要人洗衣服做飯。”朱義無奈搖頭,“你要是不能跟她好好相處,就趁早搬出去。”
“什麽,你要趕我走?為了那個女人,你要趕我走?”朱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你清醒一點,我們才是一家人,那個女人隻是一個外人……”
“我都說了,她會成為我的妻子,也是我的家人。”朱義決絕道。
每次都不歡而散,接著就是好幾天的冷戰,但通常都是朱孝堅持不住,又厚著臉皮去找朱義說話,也就是那麽幾天,他能對寧寧態度好點,過段時間又恢複常態,如此反複,已經鬧了半年了。
寧寧跟吳空傾訴了許多,另一邊朱義也在歎氣,“阿孝什麽時候才能長大?以前我總覺得父母不在了,我是他大哥,長兄如父,我該彌補他所有的虧欠,才對他百依百順,可是現在想來,是害了他。”
軒轅卓看著門外打鬧的孩子們,輕笑,“隻要大哥你舍得,現在就是讓他長大的好機會。隻不過,成長都是要伴隨著疼痛的,到時候怕大哥你心軟。”
“不能再心軟了。”朱義歎氣苦笑,“你看看,都慣成什麽樣了。”
“確實不成樣子。”軒轅卓望著外麵,黑眸透過院牆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朱孝,那個抱著朱義的牌位哭泣,被生活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朱孝,“另外一個他,畢生的願望就是能夠再跟大哥說上一句話。”
後麵那句話很輕,輕到像是自言自語,朱義沒聽清,側頭問他:“你說什麽?”
軒轅卓連忙搖頭,淺笑,“沒什麽。”又轉移話題,“朱孝看樣子不會回來了,先讓學生們下課嗎?”
朱義點點頭,無奈,“也隻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