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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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小天使們等一下就可以看啦  蒔音就坐在窗口邊, 冷空氣觸及皮膚時,微微瑟縮了一下, 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劃出一道突兀的橫線。
    她怔了一怔, 回過神來, 就看見紙上寫著:
    “2x2-6x 5=裴時榿真討厭。”
    ......
    更巧的是,前桌的兩個女生正在討論下周的全國中學生籃球錦標賽。
    這一屆籃球賽, 省內的選拔正好是在他們學校進行的, 所以大家都十分關注,每天都商量著哪節自修課可以翹去看,籃球館更是早早的就掛起了橫幅。
    “你說這次我們班的嶽楊會不會參加?”
    “嶽楊?得了吧, 他那種水平, 也就在普通人裏混混,跟體育生沒法比,當個替補頂天了。裴時榿還差不多。”
    “十八班的裴時榿嗎?天哪!他參加的話,我要翹課去看!”
    “嘻嘻嘻,你也覺得他超帥是不是。”
    蒔音沉默了一會兒, 就乖巧把那行亂七八糟的算術式劃掉, 起身去飲水機那裏衝熱咖啡。
    ——暖身。醒神。
    嗯, 主要還是為了醒神。
    這會兒,大課間已經過去一半了,所以飲水機旁沒有什麽人。
    蒔音把速溶咖啡粉倒進水杯裏, 按下熱水鍵, 但還沒來得及攪拌呢, 就發現教室瞬間變得喧嘩非常,一大幫人從後門口湧了進來,鬧哄哄的。
    “二班說,數學成績也出來了,就在年級組最新的文件夾裏!”
    “快放出來看看!”
    “我靠,第一名是個瘋子吧,這麽變態的試卷,他究竟是怎麽考出這個分數的!”
    “哎呦,你看看名字,裴時榿嘛,不奇怪不奇怪。”
    ......
    身為人類,大抵都會有這樣一種感覺:
    當你開始注意到某件事時,你就總是會在生活中遇到關於這件事的信息。
    比如某天你聽到了一首新歌,然後你就開始能在各種場合聽到這首歌。
    比如你認識了一個新的詞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你就發現自己會無數次看見這個詞。
    比如那天在考場上,蒔音第一次和裴時榿有了交集,記住了這個人。
    於是接下來的好幾天,她都感覺自己的生活中,處處都充斥著“裴時榿”這個並不大眾的名字。
    “裴時榿好帥啊”
    “裴時榿籃球打的好好哦”
    “裴時榿這次理綜又是年級第一欸”
    “裴時榿今天穿了兩隻顏色不一樣的鞋子”
    等等等等。
    心理學上說,這叫視網膜效應。
    也稱為孕婦效應。
    蒔音身為平凡人類裏的一員,無法改變自己的大腦構造,也無法改變這個世界,隻能老老實實地接受這一人類思維本能。
    哪怕被人diss成是來自撒哈拉大沙漠的傻逼。
    ——那天拿回試卷之後,蒔音就化為暴躁小丸子,拿橡皮擦啃哧啃哧把卷子上自己寫的東西都給擦幹淨了。
    結果擦到最後,發現上麵還安靜地躺著一隻豬。
    豬的肚皮上寫著三個英文單詞:short leg pig。
    豬的頭顱上頂著一行耀武揚威地大字:傻b來自撒哈拉,哈哈哈哈哈。
    ......
    算了算了,不想了,再想連咖啡都喝不下去了。
    女生接好熱水,轉過身,跟著人群一起看向教室前方的投影屏。
    他們學校每次月考,改卷老師改完卷,都會把成績排名上傳到年級的公共文件夾內,久而久之,一屆傳一屆,同學就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自己翻文件夾找成績的技能。
    反正每次班主任拿著排名表讓蒔音剪下來發給同學們時,大家都已經對自己的成績門兒清了。
    就像現在這樣。
    大大的投影屏上顯示著高二年級所有人的數學成績,從高到低,一溜排下來。
    蒔音一眼就看見了裴時榿的成績。
    因為太醒目了。年級第一,149分。
    並且她也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成績。
    因為就在年級第一下麵,126分,年級第二。
    這是她上高中以來,數學排名最高的一次。
    而且這次數學卷極難,分差拉的大,一門數學,就彌補了她在理綜上麵的弱勢。她暗自算了一下,進年級前三十是有很大把握的。
    怎麽看,這都是一件挺值得高興的事情。
    但是和上頭年級第一一比,低了整整二十三分,頓時就顯得她這個年級第二格調略low。
    “哇靠,裴時榿居然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他是魔鬼嗎!”
    你看,她這個年級第二都不配有名字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渲染和襯托。
    不過蒔音並不覺得悲傷。
    因為目前隻剩下英語沒出成績了,而根據那天那張英語卷子的狀況來看,她大概還能往回拉個二十分。
    就像裴時榿在得知自己的理綜和數學成績時,也沒有覺得多麽高興。
    因為他剛睡醒,就被班主任揪到辦公室訓了一節課。
    班主任就是他們班英語老師。
    靠著椅背,麵無表情,
    “這次的總排名出來了,你猜猜你自己考了第幾名!”
    男生挑了挑眉,
    “三十一?”
    “三十一個屁!”
    中年男人剛才還冷靜的表情瞬間龜裂,把桌子拍的震天響,
    “你一下子給我掉到了三十九名! 裴時榿,你自己說說看,這麽簡單的英語卷,你究竟是怎麽給我考出這個分數的!”
    電腦上拉出來一份成績單:
    裴時榿,語文107。數學149。英語79。理綜292。總分627。年級排名第39名。
    而這次學校打算設立的清北試驗班,擬定人數為三十個人。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年級組緊急開了一次會議,開了整整三個小時,最後才勉強把人數擴招到四十個人。之前的教室、備案、授課計劃,全部都要重新改過,就是因為你考了個三十九名!”
    裴時榿一揚眉,就要說什麽。
    “你給我老實呆著,不許回嘴!”
    “......”
    “別跟我說什麽分到普通班也無所謂的屁話,現在才高一你就這樣了,要是真把你分去普通班,你還不得上天啊!”
    “英語就這麽難嗎?你數學能考滿分,要是認真學,英語怎麽可能會不及格!要不是這次數學分差大,你的排名直接就飛到百名開外了!”
    “整個年級組的老師為你操碎了心,你呢?讓你記個單詞就跟逼你殺人一樣!名字也不好好寫,每次都寫個數字敷衍了事,我看就是老師們平時太放縱你了!”
    ......
    男生靠著牆,垂眸盯著綠植上的七星瓢蟲,乖巧聽訓,一言不發。
    “高考考多少分無所謂,我的未來規劃裏,大學不是很重要的流程。”
    “大不了就走競賽特招唄,幹嘛一定非要跟英語死磕。”
    “老師,你不用擔心我的未來。我家裏有錢,學習成績不重要。”
    ——這些話,他都說過無數遍了。
    什麽理由都找過,但是沒有絲毫用處,反而隻會招致更長的訓導與教化。
    因為他“腦子聰明”,“基因太好”,“隨便努力一下就能考清華北大”,所以成績不好就是在犯罪。
    久而久之,他就學會了默默聆聽——沉痛反思——死不悔改。
    .
    裴時榿是一位很極端的學生。
    極端到什麽程度呢?
    高一的競賽,省內選拔考試,他物理第一,化學第一,數學第二。
    數學第二的原因是某個填空題答案五分之十五,沒有化簡,寫的又太隨便,被老師看成了五分之十八,平白多扣了六分。
    最後競賽結束,給學校捧回來三座全國獎杯,現在他的表彰都還貼在公告欄上沒有撤去。
    但是另一方麵,他的語文英語水平,可能隻有小學生水準。
    語文閱讀理解不知所謂,作文不是離題就是跑題,英語能考個及格分,他們班的英語老師就要謝天謝地了。
    不過裴時榿最出名的還不是因為他極端的文理科成績。
    而是極端的文理科成績+老天恩賜的漫畫長相+少年時代特有的任性張揚。
    因為設定太像少女漫裏的男主角,女孩子們就覺得,和他談一場戀愛,自己就會變成漫畫女主角。
    於是把他當成夢中情人來追捧。
    這種追捧,又反過來給他戴上了高級的金色光環,萬眾矚目之下,自然而然就會被神化。
    因為已經自動把他放在了高不可攀的位置,所以——“我今天去超市買東西,排隊排在裴時榿後麵欸!”——這樣的事情,也可以稱為懷春少女們激動無比的大事件。
    ——反正蒔音就是這麽覺得的。
    自從她看見試卷上那隻醜陋的short leg pig,裴時榿就再也不是傳言裏那個“酷帥狂霸拽的理科小王子”。
    隻是一個畫技糟糕,畫風幼稚的小心眼中二少年。
    .
    “這些學生時代受到追捧的風雲人物,以後又會怎麽樣呢?”
    “在最好的年紀,仗著先天優勢,任性妄為,仿佛未來從來不在自己的思考範圍裏。當有一天,步入社會,求職處處碰壁,工作被上司打壓,應酬喝成啤酒肚,脫發變成地中海。”
    “你所喜愛過的,那些囂張肆意的,抽煙喝酒打群架,頭發剃成飛機頭的,很酷的耀眼男生,最後都會屈服於現實的殘酷,變成一個汲汲營營的普通人。”
    在蒔音心裏,裴時榿就是這樣的男生。
    而一個成熟的,對未來有充分規劃的少女,並不需要對這樣的男生投去過多的關注。
    哪怕他的名字裏,藏著她的幸運數字。
    是這樣一個婉轉的巧合。
    從乒乓球室仿佛探監一般的窗口望出去,樹木枝葉幹燥清爽,同夏天時一模一樣。
    蒔音看著在球桌上歡快蹦噠的黃色小球,有些煩惱地歎了口氣。
    ——同夏天時一模一樣,一個暑假過去,她還是沒學會打乒乓球。
    一中的體育課,是四五個班合在一起,然後再按照自選的體育項目分老師帶隊。
    能選的體育項目全是球類運動。
    比如足球,籃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
    比起喜歡在足球場上揮汗如雨的男生,大多數小姑娘們還是更願意選擇在陰涼的室內體育館裏打乒乓球。
    並且體型健美的女乒乓球老師非常尊重學生們的自由精神,每節課象征性地站在一邊指導兩分鍾,就讓大家自行練習,自己則快。
    這是一中的特色。
    德智體美勞,後三者可有可無,基本屬於錦上添花的存在。
    “反正高考又不考。”
    ——任何你覺得不合理的安排,隻要校領導祭出這一標準答案,就能讓你自動啞口無言。
    作為被裴時榿當眾diss過“身體不太好”的體育廢材蒔音,當然也沒有任何懸念地連續三個學期都選擇了乒乓球課。
    隻不過和其他熟能生巧,現在已經能拿個球拍玩兩下的同班同學不同,這麽久過去,她依舊對這顆黃色小球束手無策。
    就在女生握住球拍開始自我懷疑,思考自己是不是真如裴時榿說的那樣弱雞時,身邊的小夥伴們已經興致勃勃地聊了好一會兒這段時間試驗班的最熱新聞了。
    並且最熱新聞不是別的,正是蒔音和裴時榿之間的“天魔大戰”。
    “她真的太可怕了,直接就倒了半包鹽進去,裴時榿把水咽下去的時候我一度以為她要挨打,結果居然沒啥事,反倒是我嚇的半死。”
    “哈哈哈哈我音這麽剛的麽,難怪昨天我去辦公室問問題時,聽見物理老師在誇裴時榿,說他最近都按時完成作業了特別認真——原來學習動力來源於蒔音哦。”
    “不過他們倆到底為什麽鬧成這樣?小音一向以脾氣好著稱,裴時榿究竟是做了什麽,才讓她化身飛天小女警,舍生取義惡招百出的?”
    “唔,事實上我到今天了也沒搞清楚。我本來以為是因為裴時榿用饅頭砸了她,但後來似乎又說是什麽在試卷上亂塗亂畫,反正很混亂了。”
    “哈?”
    “你也覺得這理由很不可思議對吧?要不是他們下手實在太狠,我都要以為是在打情罵俏了。而且說實話,你們沒發現這個走向真的很像流星花園嗎?”
    江妙推了推旁邊心不在焉的女生,
    “杉菜,你說是不是?”
    蒔杉菜極其敷衍地接梗,
    “那我一定選擇花澤類。”
    “嘻嘻嘻,按照我的經驗,立這種flag的,一般來說最後都會自打臉。我賭一個月內,你和裴時榿一定會握手言和,說不準還能組個cp什麽的。”
    “一個月太久了吧,我賭半個月,不出半個月,他們倆就會肩並肩走在走廊上談笑風生。”
    “那我賭一個星期好了!”
    ......
    女孩子的心思裝的多也轉得快,探討完天魔大戰的終止日期後,又很快轉到了最近在播的影視和鮮肉明星上,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章盈璐從書包裏摸出一本《瑞麗》,積極詢問自己的生日禮物是要這件藍色的裙子比較好,還是那件白色的襯衫比較好。
    而在這一方麵眼光精準從未出錯的蒔音,就被拉著翻了整整三本時尚雜誌。
    ——這大概也就是為什麽,上了一年的乒乓球課,她依舊沒有搞定一顆黃色小球。
    不過也不止是她。
    整個乒乓球室,認真打球的沒幾個,基本上都是組成一個個小圈子,在討論雜七雜八的各種話題,比早讀課還熱鬧。
    隻除了拐角一處。
    蒔音無意間抬頭時,剛好看見了站在拐角的少女。
    齊耳短發,黑框眼鏡,厚重的劉海遮住眉毛,加上皮膚不夠白,就顯得有些土氣。
    是完全糟糕的發型典範。
    但她本人可能比起發型,更關注窗外那隻將停未停的長尾鳥兒。
    怔怔望著,嘴巴不停蠕動,仿佛在說著什麽。
    陽光雖然透了進來,卻隻覆蓋住她一半,剩下一半完全藏在陰影裏,將她原本就瘦削的身體襯的更加單薄。
    跟周圍的喧鬧比起來,她是那麽的格格不入,沉默又孤獨。
    蒔音注意到她手裏拿著的單詞本了。
    是一本英語專業四級的詞匯書,手指隔在很後麵的位置,看上去已經記了十之七八。
    嘴裏念念有詞的,應該是在利用體育課的時間記單詞。
    肩膀被輕輕拍了一下,
    “蒔音,你怎麽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女生回過神,衝同伴彎彎唇,
    “哦,沒事。看寧詞在記單詞,就想到我英語課的pre好像還沒備稿。”
    “安心啦,你口語那麽好,臨場發揮也完全ok的。老師喊我們集合了,快去排隊吧。”
    “好。”
    .
    其實蒔音認出了寧詞的唇形。
    因為同一個單詞,她反複背了整整十幾遍。
    “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s-e-v-e-n-t-e-e-n......”
    直到老師吹響哨聲,宣布集合,才如夢初醒一般收起單詞書,沉默地匯入人群裏。
    seventeen,十七。
    一個壓根就不需要浪費時間再去記的低級詞匯。
    可能因為在發呆。
    就像每天早上走廊上那些大聲背誦著“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的文科生一樣,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背什麽。
    隻是神遊時無意識的重複而已。
    女生這樣想。
    窗外好似路過一道風,把鳥兒的羽毛吹的皺起,那尾翅輕輕一顫,就飛上天空徹底消失在視野裏。
    不留下半點痕跡。
    ……
    .
    體育老師在鈴聲打響前五分鍾宣布集合,報完數確認沒有早退,就痛快地放他們回家吃午飯睡午覺了。
    江妙和另外幾個夥伴的家都在另一個方向,所以在校門口揮手告別之後,就又變成了蒔音和章盈璐的雙人行。
    前半條路,她們兩個完全沒有任何交流,都在努力地咬著燙乎的烤土豆
    ——畢竟兩個人的母親都是標準的養生主義者,在禁止孩子吃路邊攤這一方麵,從來就沒有心軟過。
    直到快到小區門口,章盈璐才突然放下手裏的竹簽,試探性地問,
    “蒔音啊,你很討厭裴時榿嗎?”
    蒔音忙著與食物奮鬥,
    “這你不應該問我,得問他。我雖然看不慣他,但壓根沒打算報複,是他先故意挑釁的。”
    “其實,他人還是挺好的。”
    “哦,哪兒好了?是給流浪貓喂食了還是扶老奶奶過馬路了?”
    “......不要抬杠,我跟裴時榿同班一年了,也算比較了解他,他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但實際上真的挺善良的。你完全可以先退一步,說不準是有什麽誤會呢,沒必要鬧的這麽不可開交的。”
    “那我也很善良啊。為什麽不能是他先退一步?”
    女生戳著戳碗裏的土豆,
    “反正——反正不管怎麽說,也是他先撩者賤,打死無怨。”
    ......
    不知道裴時榿到底戳到了蒔音的哪塊逆鱗,向來好說話的女生,第一次表現出這樣堅定的敵意。
    要知道,就連處處與她爭鋒相對的郭漫臻,她都沒這樣費心思地對付過。
    出於一種隱秘的心思,章盈璐既希望蒔音和裴時榿能握手言和,又矛盾地期盼他們能一直這樣敵對下去。
    兩種心思在顱內打架,蹙著眉頭,連土豆也沒心思吃了。
    “蒔音啊,其實我......”
    “咦,那不是寧詞嗎。”
    女生詫異的聲音打斷了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的坦白。
    “......寧詞?誰?”
    “之前跟你說過的,我們班的那個轉校生。”
    章盈璐順著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不遠處的幹洗店門口,果然蹲著一個女生。
    穿著他們學校的校服,捂著肚子靠牆蹲,唇色蒼白,不知道是不是位置的原因,這麽詭異的姿勢,居然絲毫不起眼。
    “她怎麽了?看上去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對方應該也看見她們了,抿了抿唇,略帶幾分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蒔音走上前去,蹲下身,聲音很溫柔,
    “寧詞,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
    “你看上去可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你家離這遠不遠?要不然我借個手機讓你家裏人來接你吧。”
    “不用了。”
    女生生硬拒絕,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道,
    “我家就在旁邊的紫竹花苑,幾步路就到了.......等人都走完了就沒事了。”
    等人都走完了?
    蒔音看了看周圍一波又一波出了校門回家的學生,還有好多聚集在路邊攤買東西吃,覺得人可能好久都走不完。
    況且,為什麽等人都走完了就沒事了?
    她還想再問,不過看對方明顯抗拒的態度,還是沒有再勉強,站起身,
    “那我走嘍?你確定你自己真的可以哦?”
    “可以的。再見。”
    寧詞迫不及待地告別,但可能是因為蹲的太久了,腳底發酸,揮手時,忍不住就往前傾了一下身體。
    要不是蒔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差點兒就要栽倒在地。
    然後蒔音就看見,女生校褲後方那一大團鮮紅血跡。
    他們學校的秋季校服是淺灰色的,有點棒球服的感覺,設計很小清新,一點都不醜。
    據說很多外市的學生報考這所學校,就是因為校服好看。
    但是淺灰色的麵料滲了血,對比就格外明顯了。
    都是女孩子,一下就明白了對方不願開口求助的緣由。
    難怪說人都走了就沒事了。
    估計是打算等到沒人的時候,再偷偷走回家吧。
    章盈璐和寧詞不熟,也不太關心她的身體狀況,見對方拒絕了蒔音的幫助,就欣然抬腳打算離開。
    走了五六步,才發現蒔音一直沒跟上來。
    疑惑地轉回頭,
    “蒔音,你怎麽還不走?”
    蒔音在原地輕輕歎息了一聲。
    然後拉開拉鏈,把秋季校服外套脫下來,遞給地上蹲著的人,
    “這個借給你。”
    .......
    寧詞微微一怔,抬眸。
    女生正注視著她,漂亮的眼睛裏滿是真誠和善意,語氣也十分柔和,
    “拿著吧,下午上課的時候還我就行。”
    “蒔音。”
    她的同伴在前方催促她。
    “來了。”
    她見她遲遲不接,就直接把衣服塞進了她的懷裏,然後直起身,小跑著追上去。
    “她沒事吧?”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哦,那就好。但是,說真的,你真的打算跟裴時榿一直這麽敵對下去啊?”
    “你們怎麽都這麽關心這個,是他潛伏在我身邊的間諜麽......”
    .......
    纖細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裏。
    寧詞攥緊了手裏的校服外套。
    也許是因為剛從身上脫下來,還帶著溫暖的體溫。
    之前也有幾個同班同學路過時看見了她,隨口問了一句,在得到“沒事”的回答之後,就毫不關心地離開了。
    隻有蒔音發現了她的真實窘境,並給予了貼心的幫助。
    非常細心。
    非常善解人意。
    非常地令人感激。
    寧詞唯一沒想通的就是——
    既然都已經給予了那麽真誠的關懷。
    那為什麽,明明都在同一個小區,明明隻有幾步路的距離,對方卻從頭至尾都沒有提出正常邏輯下都會提出的“一起走吧”的建議。
    笑容溫暖而善良。
    轉身卻冷漠利落。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蒔音?
    “切,才懶得和這個小屁孩計較呢。”
    ——這是蒔音和裴時榿心裏共同的os。
    不過好在敵對歸敵對,兩個人都不是會因為私怨而耽誤正經事的人。
    吵完之後,繼續老老實實完成搬新書的任務。
    蒔音帶著男生順利到達資料室。
    因為距離開學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星期,該領的新書都已經領完了,整個資料室顯得很空曠。
    管理老師一聽到高二試驗班的名頭,就指了指牆角那幾疊書,
    “哦,都在那兒,你們自己數數看本數夠不夠,不夠的話就登記一下。”
    蒔音走過去,發現分別是理綜三門科目的習題集,看了看出題人,還是他們學校自己的老師,估計是老師們齊心協力專門為試驗班弄的“福利”。
    數了一下,一百二十本,剛剛好。
    隻不過每本都很厚,壘成高高的三疊,看上去就不像是兩個人能拿的動的。
    “要不你先抱一堆回去,然後再找兩個人過來,我在這裏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