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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心思各異的兩人, 尷尬的分開手。
    陸念念抱著雞湯, 蹭蹭蹭跑過去，一邊念叨：“幸虧保溫，要不然涼了就不好喝了。”
    宋今朝神經緊繃地跟在她身後, 默默看著女孩的舉動。
    陸念念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碗, 遞給他：“這個是我奶奶熬的，一點問題也沒有。”
    像是怕他有陰影，陸念念提前安慰。
    “不用。”
    宋今朝麵無表情地拒絕, 微微垂下的眼瞼，透出淡淡的青色，陸念念懷疑, 他這兩天肯定沒睡覺。
    他直接拒絕, 陸念念不買賬。
    “你知道嗎，這隻老母雞燉了整整一天，我還大老遠送來。”
    陸念念抿了抿唇, 關心道：“你喝了才能快點好起來。”
    “臉腫成這樣，都不好看了, 知道嗎？”
    女孩歪著腦袋，澄澈的鹿眼堆滿希冀。
    腫成這樣怪誰, 昨她還說, 就算腫成豬頭, 他依舊帥。
    女人的話都是騙人的。
    宋今朝唇角微動，眼底情緒波動，最終齒間悶悶的一聲，哼。
    那隻和他身材一樣骨感修長，線條流暢的手伸過去。
    陸念念笑眯眯的，將盛滿湯的碗放在他掌心。
    宋今朝本能的皺了一下眉，濃鬱的鮮味漫入鼻腔，猶豫一瞬，他張開唇，嚐了一小口。
    “好喝嗎？”陸念念忍不住靠近他，烏黑溜圓的眸子亮得像星星，粉嫩的唇彎起淺淺的弧度。
    “好喝你就多喝點。”
    宋今朝沒說話，又仰頭喝了一口，也算一種回應。
    果然麵冷心熱。
    陸念念嘿嘿一笑，眼底閃著雀躍的光芒，慢慢挪到他跟前，一臉神秘：“這湯是我煮的。”
    聞言，男子動作一停，喉結不自在的滾了滾。
    “你不知道，這隻老母雞不得了。”
    “老板殺她的時候，她屁股裏還卡著一枚雞蛋，本來可以生下來。”
    “但為了你的健康，她們母子倆光榮犧牲了。”
    陸念念說著，聞到雞湯的味道，心裏惆悵了兩秒，她絲毫沒發現，身旁的人，神色一言難盡。
    宋今朝垂眸看向碗裏的湯，烏黑如鴉羽的眼睫微動，深諳的眼底看不出情緒。
    “所以啊，你養的白白胖胖，才對得起他們。”
    陸念念愣是說完了最後一句，目光才落在宋今朝身上。
    他定定的看她，沉默之後才啞聲道：“你別說話。”
    陸念念眨巴著眼看他，乖乖回應：“哦。”
    不知為什麽，看著她眼底的關心和嘴角上的笑意，暖洋洋的漫出來，不經意地散開時，宋今朝覺得那像是種誘惑，他竟躲不開。
    直到保溫瓶裏的雞湯見了底，宋今朝將碗遞給陸念念，心底悄悄鬆了口氣。
    “今朝。”
    “你居然喝光了。”
    陸念念感動之餘，眉梢輕揚，連忙問：“他們是不是虐待你了，不給你吃，不給你喝？”
    他們無疑指的是外麵那兩個保鏢。
    宋今朝輕抿唇，搖頭，這是病房，又不是監獄。
    其實差不多。
    安靜一瞬，宋今朝開口：“你回去吧。”
    陸念念看向時鍾，是有些晚了，可她明明待的時間很短，短到才聽他說了幾句話。
    “那我明天再過來。”陸念念收拾飯盒，笑眯眯的，清秀的眉眼彎彎。
    “不必了。”
    陸念念詫異地回頭看他。
    女孩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宋今朝不是沒看到。
    他知道，沈曼很快會來，即使她不來，宋致遠也會來的。
    宋今朝的眸光沉了沉，緩緩道：“我明天出院。”
    兩人的目光撞上，陸念念就差興奮的撲上去。
    她激動的抓住宋今朝的胳膊，驚喜之餘，緊張兮兮盯著他的臉。
    “你這還沒消腫呢......”
    宋今朝眸光一閃，少女軟軟的掌心貼著他，與他冰涼的體溫截然不同。
    他不自在的抽回手，白皙的耳朵染了一層淡淡的粉，一直蔓延到耳朵根。
    不等宋今朝回答，陸念念依舊掩飾不住興奮，就差摸他腫著的臉頰。
    “沒事!咱們回家慢慢消！”
    宋今朝：“......”
    陸念念興高采烈地出了門，走時還不忘跟門口的保鏢打招呼：“大哥，早點下班。”
    陸念念前腳剛走，宋致遠身邊的副官便趕來了。
    得知小少爺第二天就要出院，葉懷不好說什麽，勸了半天沒權動，隻好先妥協。
    接到宋致遠的電話時，宋今朝麵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魔方。
    蒼白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撥動。
    “我還是希望你回療養院。”
    “那裏，精神科的醫生都是最好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未停，宋今朝眸光漸暗，握緊手中的手機，狠狠地砸向牆麵。
    “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臥室裏恢複了片刻的安靜。
    宋今朝神色平靜的回到書桌前，桌上還有拚湊到一半的魔方。
    陸念念揉了揉發紅的手腕，小步著跟過去，然後坐在他身邊。
    想到他剛才的反常，關心的問：“你剛才沒事吧？還好嗎？”
    宋今朝大概是嫌她煩了，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清冷帶著警告意味。
    陸念念識趣的閉上嘴，還知道瞪她，看來沒什麽事。
    兩人安靜呆了許久，窗外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陸念念站起身往外看，一個穿著紅裙的長發女人進入視線。
    那道背影窈窕曼麗，有幾分熟悉，好像在哪見過。
    目送她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然後駛出宋宅，陸念念才收回視線，奇怪的皺了皺眉。
    難道剛才敲門的人是她？
    女人走後沒多久，敲門的聲音再次響起。
    先是一聲輕咳，又咚咚咚響了三次。
    兩人都知道門外是誰，宋今朝毫不遲疑地過去開門。
    陸念念還坐著，身旁人起身的同時，伸手拽起她的手腕，冰涼涼的觸感之外，力道也大得出奇。
    這人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陸念念被他拉起來，當他開門的那一刻她才意識到，這人要把她往外推！
    “我還不想走。”
    “再待兩分鍾就好！”
    陸念念煞有其事地豎起兩根手指保證，懇求似的拽住他的衣角。
    宋今朝麵無表情地開了門，宋奶奶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們。
    陸念念的造型不太雅觀，深怕被他推出去，所以紮著小馬步，率先扶著門。
    宋今朝側目，精致好看的眉骨擰成一條線，緊繃的下顎，似是隱忍了許久。
    半晌，就在宋奶奶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宋今朝對著陸念念，薄薄的唇僵硬的張開，從牙縫裏硬生生憋出兩個字。
    “出去。”
    許久未發音的聲帶，像含了沙粒，低沉沙啞。
    不止陸念念愣了，老人蒼老褶皺的麵容微微顫抖，渾濁的雙眸瞬間放出光彩，眼底流露出又驚又喜的情緒。
    宋今朝回國快兩年，在宋家大宅也呆了一年之久，醫生說他的聲帶沒有任何問題，不能開口說話，是因為心理障礙。
    讓一個自閉多年，心理有過創傷的人開口說話，比登天還難。
    自己的孫子，被現實逼成了啞巴，好好的一個人，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宋家兩位老人的心，早在宋今朝失蹤的那年就已經碎裂成渣，時間越久，傷口也跟著潰爛。
    時間對他們來說，從不是良藥，而是毒藥。
    宋奶奶睜大眼睛，聽到那道聲音，懷疑自己在夢中，她緊緊地盯著宋今朝，和他微微張開的唇，深怕是錯覺。
    “今朝，你、你再說一遍。”
    “奶奶沒聽錯，你剛剛說話了。”
    老人的眼眶驀地一紅，晶瑩的水光不受控製地瞬間溢滿眼眶。
    宋今朝神情古怪的看了陸念念一眼，最後迅速轉身，關上了門。
    陸念念看著麵前的老人，心裏五味雜陳。
    被宋今朝凶巴巴的“嗬斥”，欣喜之餘，更多的是為老人難過。
    還有宋今朝，他可能真的被自己氣到了。
    “宋奶奶，我先回家了。”
    陸念念小聲開口，沒敢看她。
    自知有些失態，宋奶奶尷尬的露出笑來，手牽起陸念念的手。
    “念念啊，以後天天來奶奶家玩，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