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美術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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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蓮那時候看得很開。
    死就是死, 痛苦是免不了的, 具體什麽死法,她並不在意, 正當她閉著眼迎接死亡的時候, 溫熱的血濺到了她臉上。
    那三隻怪物居然無視了她, 纏鬥在了一起。
    怪物用長滿尖牙的大嘴咬住了嬰兒的腰, 嬰兒尖叫著掙紮,用手不斷地去抓那把尖刀,上下搖晃, 讓尖刀插得更深些,碧綠的嗜血藤蔓緊緊纏繞著怪物的脖子。
    藤蔓的尖刺變得更長了, 死死地嵌進怪物的肉裏。
    她被藤蔓攻擊過, 渾身沒有力氣, 此刻也喪失了求生欲, 就默默等待它們決出勝者,享受她這個戰利品。
    最後, 嬰兒把刀全部送進了怪物的腦袋, 怪物臨死前把嬰兒的身體咬成了兩半, 漁翁得利的藤蔓不慌不忙地纏繞著兩隻鬼怪的殘肢,花圃的藤蔓帶走了嬰兒和怪物的雙腿,牆壁上的藤蔓帶走了怪物的軀幹。
    走廊重新歸於死寂,她這個活人就像被遺忘了。
    她手腳無力地躺在冰涼的地麵上, 漸漸地暈了過去。
    “能在這麽多怪物之中活下來, 你是真的幸運。”
    趙珂給張蓮的傷口都消過毒, 把她扶了起來:“你能正常行動嗎,我們得去找阮阮姐。”
    張蓮走了兩步,垂頭摸摸腹部的傷口:“我傷得不嚴重,走吧。”
    趙珂和張蓮在走廊裏繼續找,終於在一幅風景畫前找到了顧明玨,他把畫框拆了下來,找到了重度昏迷的阮清曉。
    “小珂,來得正好,她卡住了,幫我把她拉出來。”
    那幅風景畫不大,哪怕是貼著畫框的邊緣畫,空間也不過就是個皮箱的容量。
    阮清曉身材苗條纖細,個頭卻很高,趙珂想象不出她是怎麽鑽進去的,她的肢體以奇怪的姿勢扭曲著,隻有頭附近還算寬敞。
    她塞得太擠,趙珂和顧明玨合力把她從空間裏拉了出來,粗糙的牆麵擦破了她的皮膚,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被痛刺激醒。
    兩人把阮清曉平放到地上,趙珂蹲在她身邊,擔憂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她還有呼吸,但已經很微弱了。
    畫的底部位置被她開了一個指甲大小的洞,阮清曉的臉就對著那個孔,這孔雖然換氣功能不夠好,卻救了她的命,否則她早就被悶死了。
    “顧美人,你幫她按壓,我來做人工呼吸。”
    趙珂不斷地給昏迷的阮清曉渡著氣,還掐過她的人中,在兩人的搶救下,過了十幾分鍾,阮清曉才緩緩醒了過來。
    她慘白著臉望向天花板,忽然回憶起了先前的經曆,露出恐慌的表情:“空間,空間忽然變小了,我被卡在了裏麵,出不去......”
    “沒事了,阮阮,你安全了。”
    顧明玨將她扶起來,抱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現在已經快到七點了,我們必須快點找到出去的辦法,你還能走嗎?”
    “能,隻是沒什麽力氣,如果遇到危險,你們不用管我。”
    “說什麽傻話呢。”
    時間緊迫,顧明玨將阮清曉扶了起來,四人快步走上二樓。
    女神的雕塑早已破碎,大理石的碎塊落得到處都是,趙珂避開那些碎石,走到思想者雕塑的前麵,底座上的文字已經改變了。
    “無盡寶藏,都藏在人的思想之中。”
    四人不約而同陷入了思索。
    趙珂盯著上麵的字,這道謎題,是在文字表麵做遊戲,還是要去理解這句話本身的意思?
    如果寶藏指的是道具,那思想......
    趙珂回身看向遠處的一個銅雕,那個銅雕是個拿著錘頭釘釘子的木工,錘頭也是銅的。
    木匠手裏的錘頭和釘子都是能活動的,當時路過這個雕塑的時候,顧明玨就吐槽過,如果有人來報社,趁保安不注意掄起錘頭一頓敲,館長肯定哭成傻狗。
    她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顧明玨輕輕笑起來,他也注意到了趙珂的表情,他說完,就走向那個銅雕,他把鐵錘從木匠手裏拿了出來,爬上底座,對著思想者的頭就是一錘子。
    “幸好隻是不值錢的仿品。”
    思想者的頭是中空的,一敲就碎,碎塊劈裏啪啦地掉到地上,一個銀閃閃的東西在碎塊堆裏閃著微弱的銀光。
    趙珂彎身拾起,發現那東西是一根發條,應該是裝在玩具後麵的。
    與此同時,樓梯上忽然響起了轟隆隆的響聲。
    通往三樓的樓梯忽然移開,在四人的麵前扭曲錯位,某些台階麵的瓷磚移開,露出底下漆黑的洞口,洞口很深,底部立著泛紅的尖刺,那些紅色都是凝固的血跡。
    樓梯兩側的牆壁也開始瘋狂地向樓梯中央射箭,天花板嘩啦啦地掉下了無數玻璃碎片,這場景既熱鬧又瘋狂,還讓人後怕。
    張蓮心有餘悸:“幸好我們沒有直接上樓。”
    他們沒有特工的身手,貿然走過去會被捅成篩子。
    “沒時間了,我們快走。”
    在顧明玨的帶領下,四人走到了三樓。
    一二樓比較符合美術館的風格,三樓則更像是擺滿各種精美手工藝品的城堡。美術館總共有三層,前兩層都是三米左右的高度,這層足足有六米高,裝修風格和趙珂住過的槐樹小屋特別像。
    神秘,詭異,還有點驚悚的夢幻感。
    趙珂看著牆壁上巨大的碎花玻璃窗:“逃離美術館的話,我們等到八點鍾的時候破窗,用布做成繩索,這樣跑出去可行嗎?”
    “其實我們隻要在這裏待到八點鍾就行。”
    顧明玨捏捏鼻梁:“剛進美術館的時候我有些緊張,別忘了,我們的任務不是離開美術館,是在館裏待滿十二小時,等到了時間,我們會直接傳送會別墅——問題也就在這裏了。”
    “為什麽會隻給我們留半小時,十二小時全都折磨我們不好嗎?”
    聽到他的話,倚著牆站著的阮清曉忽然皺起眉:“難道說......”
    難道會有極為恐怖的怪物,超過半小時就可能讓他們團滅?
    世界一般會留活口,但團滅也不是沒出現過。
    “既然如此,我們還要探索嗎?”
    趙珂抿唇道:“如果我們當初就在一樓的畫廊裏待著,是沒有任何危險的,還是說,如果我們無所作為,會發生更恐怖的事情?”
    “你猜對了。”
    顧明玨已經低頭看那些手工藝品了:“隻有不斷探索才能找到生路,貪圖安逸,隻求保命,最後絕對會死在這裏,沒有例外。”
    明白規則後,趙珂便積極地朝三樓四處探索,三樓擺著許多藝術品,有的放在牆壁挖空的格子裏,還有些和雕像搭配著展示,比如那隻落在女神雕塑肩頭的寶石鳥。
    左側有一麵雪白雪白的牆,牆前是一排白色的圓台,圓台上麵擺著好多糖果屋的模型,讓趙珂有些在意。
    她走過去,細細打量著那些模型。
    第一個圓台上麵是完整的糖果屋,旁邊還有草地和樹木,那是森林,所有東西都是糖果做的,糖果屋粉粉嫩嫩的,牆壁上刷著奶油和巧克力漿,還鑲嵌著五彩的跳跳糖。
    在森林深處,兩個薑餅小人朝糖果屋走了過來,一個胸前有藍領結,一個頭上有粉色蝴蝶結,看起來就是童話裏的那對兄妹了。
    像連環畫一樣,每個圓台上麵都是童話裏的一個畫麵,隻不過在這裏出現的童話,結局必然有反轉,而且肯定比較暗黑。
    趙珂繼續往後看,中間的過程都和童話差不多,接近尾聲的時候,女巫覺得不能再等了,生火燒水,打算吃掉哥哥,妹妹生火的時候,騙女巫說火燒不旺,趁女巫看火,她直接把她推進了爐子裏。
    邪惡的女巫被燒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兄妹倆喜極而泣。
    “你發現什麽了嗎?”
    身後突然響起的青年嗓音讓趙珂受到了輕微的驚嚇,她回過身,看到顧明玨也在看那些模型:“沒有,不過這結局很有趣。”
    顧明玨垂眸看著那對兄妹,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弱小,可憐,又無助,但特別能吃。”
    兄妹倆很快就哭完了,眼淚流幹,肚子開始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就在這時,一陣誘人的烤肉香氣鑽進鼻腔,兄妹倆饞得不行,在屋裏四處尋找,最後確定了,香味的來源就是灶爐。
    他們倆對視了片刻,一人拽著女巫的一隻腳,把烤焦的女巫拽了出來。女巫的衣服全被燒光了,充滿褶皺的皮膚被火烤焦成黑色,有些地方已經翹了起來,露出下麵烤熟的肉。
    妹妹伸手碰了碰起翹的地方,她捏著女巫的皮膚,撕掉了一整塊烤焦的皮,小心翼翼地用牙齒咬上邊角,忽然頓住了。
    幽綠的顏色漫上了她的眼睛。
    再往後,就是兄妹倆狼吞虎咽,把女巫吃光的場景了。
    故事依舊沒有結束,吃光女巫後,兄妹倆又陷入了饑餓,他們倆開始拆卸糖果屋裏的東西,兩人含著糖,目光卻不約而同地在對方身上打著轉,一股詭異的氣氛在兄妹倆之間蔓延開來。
    沒過多久,兄妹倆持刀相向,哥哥砍傷了妹妹,妹妹捅死了哥哥。
    這次,妹妹用了女巫的吃法,把哥哥放到鍋裏煮,吃了鮮嫩的肉,喝了鮮美的湯,但是她還沒有滿足。
    她從衣櫃裏拿出女巫的袍子,穿到身上,走到窗前,盼望著有新的孩子在森林裏迷路。
    “有意思的故事,不過並沒有什麽卵用。”
    顧明玨轉身離開:“我也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東西,要看看嗎?”
    難道這麽長的篇幅來講述糖果屋的故事,就是為了渲染氣氛?
    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都符合她對恐怖遊戲的認知,恐怖世界也都大同小異,有規律可循,這個糖果屋不應該隻是擺設。
    就在這時,趙珂忽然想起了阮清曉對她說的話。
    不要太過依賴自己的經驗。
    或許,那個糖果屋真的隻是起迷惑作用的吧。
    趙珂晃晃頭,跟著顧明玨走,看到了他說的東西。
    “等等,這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