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開辦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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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輩子這孩子出生時賀垣已經入主乾光宮, 大局已定,當時的張太後又沒有名分, 出於避嫌的心思, 也沒有人會去在她。所以賀卿並不知道她生產時的情形, 隻能確定孩子的確平安降生,是個男孩。
而這一輩子, 張太後腹中懷的是未來天子,自然得到了最多的關照。按照穩婆的說法, 她的身體調養得好,孩子的胎位也正, 算是再順利不過的順產, 但是即使如此, 也生了整整兩個時辰。
這兩個時辰裏, 賀卿一直陪在她身邊, 讓她握著自己的手, 也沒有任何人說這不合規矩。
直到孩子順利生下來,穩婆一聲“是個龍子”安了心, 已經力竭的張太後昏睡了過去,賀卿才終於將自己已經被抓得痛到麻木的手抽了回來。
手腕上一圈十分明顯的痕跡, 甚至還有指甲掐出來的小傷口, 泛著星星點點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賀卿用袖子遮了不叫人看見, 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 才站起身。
孩子已經清洗幹淨包裹好, 按理說,這時候穩婆們應該抱著他出門討賞了,但這會兒,兩人將孩子捧在手裏,卻都有些無措。
這孩子既然已經出生,就注定要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哪怕他還是個繈褓中人事不知的嬰孩。這尊貴的身份令人趨之若鶩,卻也令人心生畏懼。
“給我吧。”賀卿見狀,走過去道。
穩婆忙不迭地把孩子交給了她。
這是賀卿第一次抱孩子,好在已經繈褓很厚,就像攬著一個直筒,倒也沒多少為難。她調整好姿勢,抱著孩子出了門。
外麵已經跪了一地。
“是個龍子,母子均安。”賀卿抱著孩子走到太皇太後身邊,把人交給了她。
太皇太後的姿勢就比賀卿嫻熟多了,她抱著這個孩子,轉身看向同樣等在這裏的朝臣,高聲道,“大楚國祚綿延,萬世不絕!”
“國祚綿延,萬世不絕!”這美好的祝福透過每個人的嘴發出來,匯聚成一股響亮的聲音,傳到了極遠之處。坤華宮距離前朝不遠,今日當值的官員聽到這聲音,便也都跟著跪下祝唱。
大概是因為這個孩子來得太不容易,所以也頗有點天選之子的意思。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有人提什麽主少國疑,反倒空前地團結起來,對楚朝能夠繼續延續下去這一點信心十足。
從上到下提了大半年的心都落了下來,焉能不大肆慶賀?
第二日開始,群臣便不斷上表,不是各種溢美之詞,好像已經能夠透過繈褓中的嬰兒看到他將來的成就,就是提議朝廷推行各種政策,以慶賀天子誕生。
大赦天下,降低乃至免除賦稅這種就不必提了,每一次大慶都必有的,其他各種建議五花八門,就連賀卿這“見過世麵”的,也聽得目瞪口呆。
好在太皇太後還有理智,知道如今最要緊的是趁著地位穩固,將權力抓在自己手裏,其他的都是末節,所以隻采納了其中一部分,又借此機會封賞了一批官員,而後便下詔,命不得再進行類似提議。
但下麵的人想要奉承,總能夠找到機會。正好臨近年關,又逢這樣的盛事,各地得到了消息,便都往京中送起了祥瑞,幾乎能將整個谘平殿堆滿。一時間,仿佛大楚仍是海晏河清,承平盛世。
賀卿也借著這個機會,獻上了自己這段時間寫出來的一本書。
說是一本書,不如說是各種預測和推論,全部都圍繞種種自然現象提出來的。這是賀卿將那份記憶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之後提煉出來的內容,並不全麵,也沒有體係,卻已經是她能夠做到的極致了。
剩下的,就是論證乃至修正這些內容了。
之所以要在這個時候獻上這本書,賀卿也有自己的考慮。她蟄伏了幾個月,現在借著張太後生產之事,又走到了所有人的視線裏,卻是不打算再退回去了。
但她也不願意像之前那樣插手朝政,更不願意被太皇太後猜忌。
這時候,給自己找一件事做,顯然是個不錯的辦法。而且還得是不那麽緊要,不會有太大影響的事。而這件事,又能夠對這個時代,這個社會產生一點影響,也算她賀卿沒有白重生一回,沒有辜負這樣的機遇。
至於這件事是不是符合所謂道家思想,她一個出家的女冠去研究是否合適,想來並沒有人會在意。
果然這本書獻上之後,太皇太後對她的態度立刻就緩和了許多,雖然沒有從前那般親熱,卻也不似之前戒備了。這本書裏的種種奇思妙想,在當下的人們來開,著實是不務正業。賀卿能把精神放到這裏,太皇太後自然樂見其成。
但也僅此而已,她並沒有要將這種“閑書”刊印出來,頒行天下的意思。
好在賀卿的目標本來也不是她,這樣一本書,本來就是寫給對這些內容感興趣的人看的,比如翰林院那位掌院學士顧大人。
而顧錚也果然沒有讓賀卿失望,很快就申請將這本書放入了翰林院裏。
作為一個有才有貌,宇內盛名的人物,顧錚在朝堂內外的崇拜者不計其數。他既然讀過這書,且覺得好,旁人自然也不會錯過。於是這本書先是被翰林院裏的官員們傳抄,後來傳到了國子監和太學,旋即便風靡整個京城,而且風潮還在朝著整個大楚擴散。
對世界的好奇,是許多人都會有的。遑論是這一批整個大楚最出色的人物?
這本書裏提出來的各種命題,很快就成了京城裏最時髦的話題。就是什麽都不懂的百姓,也知道有這麽一本書,裏頭寫了些什麽。而那些內容,許多都是他們日常生活之中隨處可見的。
在這樣的氛圍之中,自然更容易碰撞出火花。
一些比較淺顯的問題很快就有了結論,甚至有一些年輕士子已經開始設計實驗了。
因為書是自己寫的,所以賀卿大大方方地搜集著這些後續反饋,頗有些老懷大慰之感。雖然目前隻是一種風潮,還不知什麽時候會過去,但她相信,大浪淘沙之後,一定能夠留下一部分潛心鑽研此道之人。
借著這個機會,賀卿也稟明太皇太後,為自己置辦了不少用來做研究的工具,正大光明地開始搞研究。同時,她還上書太皇太後,申請開辦一份報紙,專門刊登相關內容。
她這份計劃一步接著一步,眼看著是離朝堂越來越遠了,太皇太後自然沒有不允的。
還專門給她劃撥了一份資金,同時允許她在整個內宮挑選幫手,將報紙的框架給搭起來。
於是,在過年之前,賀卿時隔幾個月,再次見到了顧錚。
這一次,她是得了太皇太後的允許,正大光明召見顧錚的,理由是想借他的名聲,對外征集一些可以刊登在報紙上的文章。這樣既可以提起所有人研究的興趣,又能夠為他們的研究指引一下方向。否則她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也就失去了辦報紙的意義。
顧錚在宮中有自己的人脈,消息靈通,早已聽說過賀卿的打算。此刻聽她將這計劃和盤托出,便含笑道,“真師如此瞧得起下官,下官焉能不允?這報紙若是辦起來,倒也可為喜愛鑽研此道者張目,強如各自為政。”
“便是如此。”賀卿道,“其實論起身份,倒是顧大人更適合做此事。以你的名聲,必定一呼百應。隻是顧大人身居要職,日理萬機,恐怕顧不上這些。倒是我閑人一個,便鬥膽操持這些瑣事。真要將報紙辦起來,還需顧大人鼎力支持。”
“真師客氣了。”顧錚笑了一聲,“下官倒是覺得,這些事情由真師來辦,再合適不過。”
賀卿總覺得他這話意有所指,正準備詢問,顧錚已經轉開了話題,“不知真師這報紙具體如何操持,又預備叫什麽?知曉了名字,我出去也好對人言。”
“這個正要跟顧大人商量。”賀卿道,“我正猶豫,不知該叫《自然》好,還是叫《科學》好。”
“科學?”自然的意思一目了然,倒是後麵這兩個字,讓顧錚琢磨了一下,而後笑道,“是金科玉律之科?自然之道,暗藏規律,萬物皆遵循之,好一個‘科學’!”
他後麵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竟定名為‘學’,可見賀卿認為這自然之道,乃是可以與諸家學說並駕齊驅的存在。這種開一派先河之氣概,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有的。
“那顧大人是覺得《科學》好了?”賀卿問。
顧錚卻搖頭道,“臣以為,不如兩份都辦的好。從來一家之論容易偏頗,倒不如辦兩份,內容相同又各有側重,反倒可以兼容並包。”
“有道理!”賀卿拍手道,“不如這樣,一份《科學》,注重理論,一份《自然》,注重各種現象及技術,如此方才算是完備。”
物理學本來就是從理論走向技術,或是從技術走向理論的學科。這樣從一開始就將之區分開來,對後來者也有好處。
顧錚自然沒有異議。
於是賀卿便又忙碌了起來。第一份報紙她預備定在明年二月推出,在那之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經由顧錚之口將報紙的消息宣傳出去,效果也同樣立竿見影。賀卿在宮外設置了一處投稿點,每天都能收到至少兩三份投稿,其踴躍遠超預料。畢竟這個時代的文人,對自己十分自信,還是很願意發聲的。
這件事在賀卿看來十分重要,但是放在整個朝廷、整個大楚來看,便算不得什麽了。
一來馬上就要過年,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祭祀。二來新君已經出生了,那麽登基大典也就應該盡快操辦起來,將名分早早定下。然而朝廷這邊還未商議停當,各地藩王請求回京參加登基大典的奏疏倒是先一步送到了朝中,不免又掀起一場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