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44章 報應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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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付寶搜索534355180領紅包, 加一分錢即可充值到晉-江 而今當真走進來了,卻覺得也不過如此。這道家清修之地,與尋常宮殿也沒什麽不同, 不過是靈帝一廂情願,以為它有什麽神異罷了。
往事都成雲煙,林太後心底那一點微微泛起的波瀾很快就平複下去, 恢複了一貫的端嚴。
她將整個問道宮檢視了一番, 對邱姑姑道, “雖是方外之地,到底寒素了些。傳令內侍省, 重新將這裏布置一番, 好叫慧如真師住得安穩,如此才能精研道法, 為我大楚祈福。”
“多謝太皇太後。”賀卿已經得了消息, 因此改了稱呼。
林太後搖頭, “還未曾正式下旨。”
“那也快了。”賀卿道, “聽聞今日顧學士舌戰群儒, 將群臣駁斥得啞口無言, 此事已經定了, 明日就要下旨。既如此,稱呼也就該改了。”
二人進屋坐定,上了香茶果品, 林太後便道, “等下了旨意, 便該移宮了。養壽宮距離此處不遠,哀家選了那裏,將來也可時時見麵說話,一起作伴。我進來讀了幾卷道經,也頗有所得,等略空閑些,正好與你切磋領悟。”
“娘娘不嫌棄我愚笨就好。”賀卿道。
“隻是卻不知朝堂上的事,何時才能安頓下來。”林太後放下茶盞,微微一歎,“如今朝上這些大臣們各懷心思,各自為政,不聽宣調,哀家又是女流之輩,不能直接出麵,若是沒人壓著,隻怕……”
“不是有薛相公在?”賀卿問。
林太後微微搖頭,從袖子裏取出了一張折子遞給她,“你瞧瞧這個。”
“這……”賀卿猶豫的看了她一眼,“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哀家看得,你自然也看得。”林太後道,“真師如今已是方外之人,權當是替哀家化解煩憂便是。”
賀卿這才打開奏折,卻是薛知道請辭的奏折。
這是前一世裏沒有的事。——自然,那時薛知道一力扶持中山王賀垣登位,雖然賀垣狼子野心,所做的事情令朝臣們都頗不滿意,但畢竟是從龍之功,他這平章事的位置坐得穩穩的,一直是朝臣與賀垣對抗的領軍人物。
卻不想改了賀垣登位的可能,卻讓林太後與他生出嫌隙,竟是提前請辭了。
賀卿這段時間將記憶中的大楚的曆史反複翻看,又回顧了不少後來之人對這段曆史的評價,甚至包括不少小說家言。
是的,現在賀卿已經知道,那位神奇的穿越女,所獲取的大部分專業知識,竟然是來自各種各樣的小說。不過其中杜撰的成分雖然多,但也未必都沒有道理。而且大抵因為與故事結合,記憶反而更加深刻。
賀卿將這些說法一一列出,進行比對,取其中較為可靠的部分,也算是對這段曆史有了一點心得,不再是當初那個居於深宮之中,朝中大事一概不懂的大長公主。
因此一看到這封奏折,她便想到了許多,沉吟片刻,才輕聲問,“娘娘是想用那顧錚?”
“此人的確是個人才,惜乎太過年輕,隻怕難以服眾。”林太後揉了揉眉心,“哀家的身份顧慮重重,也不好與朝臣為此爭執。”
她要是皇帝,想用誰就用誰,就算顧錚年輕,隻要的確有才華,便能壓得住。偏偏她隻是垂簾聽政的太後,一旦有出格的政治舉措,便一定會被朝臣們所警惕。
“顧、錚。”賀卿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表情一時也有些複雜。
在賀卿自己經曆過的人生中,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大抵是因為薛知道還在,顧錚一直被壓著,也就才能不顯,不為外人所知。
但是她知道曆史書裏的顧錚是個什麽樣的人。
顧錚,在後世評價之中,是能與古之聖賢並肩之人。不但政治上才華橫溢,在儒家學說上更是自成一派,寫出無數著作,門人弟子無數,開創了一個新的流派,是史書上必然濃墨重彩描繪的對象。
鐵狼族攻破都城,終結了一個朝代,但他們也沒能囂張多久,因為終於醒過神來的楚朝遺臣和軍隊,不可能接受被異族奴役的下場,於是拚死反抗,很快就又將他們逐出關外。
這其中,顧錚連橫合縱的通天手段,是最重要的部分。正是他四處奔走,說服了各方勢力聯手,才有這樣的結果。
但可悲的是,草原人一被趕走,中原群龍無首,岌岌可危的聯軍立刻崩潰,內部四分五裂,陷入了長達十三年的內亂,而後才被新的王朝統一。
而顧錚,作為新朝的開國功臣,一代大儒,乃是這前後幾百年間最傳奇的人物。
有人說,正是因為得到了他的輔佐,新朝太-祖才能夠如此順利的打下並坐穩江山,而他推行的一係列善政,也的確影響深遠,知道穿越女來的那個時代,其中一些思想,也仍舊顯得十分先進,閃爍著智慧的光輝,並沒有半點落伍和褪色。
所以賀卿對於林太後“年輕”的評價頗不以為然。
畢竟這世上,天才本就寥寥無幾,而天才中的天才,更是千百年才得一個。這樣一個人,年齡會成為束縛他的東西嗎?
三年後的顧錚能單靠著一張嘴連橫合縱,若將整個楚朝托付給他,有朝廷做後盾,那麽……是否就有可能在即將到來的災難之中,保全大楚王朝,避免前世的結局呢?
這麽一想,賀卿的心跳都跟著快了幾分。
也許是因為見識增長,她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到原來那個居於深宮之中,隻求平淡度日的小姑娘了。想到能夠親身經曆、見證、甚至親手去改變曆史,她便不由得心潮湧動,生出一股無法形容的膽氣來。
之前沒想過要去改變,是因為賀卿知道自己絕不是那塊材料,所以也就不敢隨意插手。
但如果有顧錚,自己隻是從旁推動和輔助,或許結局就不一樣了。
這樣想著,她含笑道,“娘娘多慮了,此人既然能在朝上據理力爭,且辯駁得所有人啞口無言,這‘不能服眾’四個字又從何說起?”
林太後眼睛一亮,“這倒是,聽說他年少才高,已是宇內文宗一般的人物,但凡讀書人,對他倒是都沒有不服氣的。隻是做官上,卻不知究竟如何。那有才氣的文人,往往過於狂悖,世所不容,哀家也不免擔憂。”
萬一所托非人,壞了她自己的名聲也就罷了,若是壞了大楚江山,她有何麵目見人?
賀卿若有所思的看著手裏的奏折,“這個我倒覺得不會。薛相公這折子裏,也是舉薦他入政事堂的意思。可見連薛相公這樣老成持重者,也認為他能堪大任,想來不是那等放誕之人。”
見林太後若有所動,她又道,“何況,便是因為他年輕,旁人心有疑慮,才需要娘娘的恩典,給他機會。想來,顧大人他日有所成就,也必定感念娘娘知遇之恩。”
“也罷。”林太後輕輕吸了一口氣,“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也是無可奈何。”
……
第二日,禮部即頒旨,以大行皇帝遺詔的名義,冊張氏肚子裏的孩子為儲君,出生之後繼位。又封張氏為太後,尊林氏為太皇太後,以太皇太後臨朝,垂簾聽政,徹底奠定了接下來十多年間後宮的局麵。
太皇太後移至養壽宮居住,張太後則暫時住在坤華宮中,安心養胎。
翌日,太皇太後禦內東門聽政,下旨議大行皇帝諡號,並詔命今年繼續使用天順的年號,暫不改元。同時召翰林院掌院學士顧錚等人修大行皇帝實錄。最後是封賞諸多大臣。
這一係列的舉措,徹底彰顯了太皇太後對朝堂的掌控,也讓一直惶恐的臣民們安下了心。即使大行皇帝驟然離世,也沒有對朝廷產生衝擊和影響。
但暗地裏,卻還是免不了有一些波瀾。
天順三年三月初一,朝中十幾位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平章事薛知道十項罪名。
用穿越女記憶中的說法,那就是刷存在感。
從前的她,就是太溫順老實,總待在芳辰殿裏不出門,安安靜靜,等閑誰會注意到呢?而事實已經證明,那種做法不行,最終的結果隻能是隨波逐流,悲劇而終。既如此,賀卿自然要做出一點改變。
當然,也不可破壞了自己“出世之人”的設定,所以她從來隻與太皇太後談玄論道,不是對方問起,絕不涉及朝政,即便提到了,也是點到即止。
太皇太後顯然對她的印象很好,也越發信賴倚重,如今幾乎每日都要跟賀卿說說話,有點類似她記憶中西方宗教的“告解”,或是童話故事裏的“樹洞”,將種種煩悶之事都對她傾訴出來,心裏便會鬆快許多。
一旦找到跟對方相處的定位,賀卿便很快適應了這個身份。她本來就不是多言之人,作為傾聽者再合適不過。隨著太皇太後對朝堂的掌控逐漸深入,兩人的相處也越發融洽。
但這一日午後,賀卿照例到養壽宮拜見時,太皇太後卻是滿臉憂色。
“娘娘這是怎麽了?”賀卿見了禮,在太皇太後對麵坐下,便開口詢問。
太皇太後輕輕歎了一口氣,邱姑姑便在一旁道,“還不是為了太後娘娘和她肚子裏的龍子?真師有所不知,太後娘娘的身子本就柔弱,有孕之後就更是艱難了。太皇太後因此特允她在坤華宮中靜養,不叫人去煩擾,卻也不見什麽起色。”
“今兒一早那邊就來報,說是病倒了,太皇太後已經去看過了,太醫說是飲食難進、夜不安寢所致。說起來是孕期該有的征兆,隻是長此以往,身體哪裏受得住?又如何不叫人擔憂?”大抵因為賀卿是信得過的人,所以邱姑姑說得雖然委婉,卻也將真正的原因點了出來:是張太後憂思太過。
這也不難理解。
張太後本來隻是個宮女,出身卑微,有幸被選中教導先帝人事。這樣的身份,即便生育皇嗣,也很難真正改變什麽。驟然成了太後,全天下都盯著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張太後隻怕還沒來得及享受尊崇榮耀,先被巨大的壓力給嚇住了。
萬一沒照料好這個孩子怎麽辦?萬一生下來是個龍女怎麽辦?若是結果不如人所願,她該如何是好?
這種種問題根本沒有答案,十分磨人,也就難怪她飲食難進,夜不安寢了。
太皇太後今日的榮耀都建立在這個尚未出生的孩子身上,若是有個閃失,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自然也跟著一起憂心。今日已經開解過張太後一回,隻是她本人就是張太後壓力的最大來源之一,越說她越緊張,是以如此煩悶。
“這種事我雖不懂,但聽說孕中皆是多思,也隻能盡量讓她放寬心才好。”賀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