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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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淋過酸軟的身體, 每個毛孔都被熨貼開,熱熱的,軟軟的, 舒服到發麻, 抽去筋骨般美妙……
淋了好一會兒,依然不想動。
人, 真的是動物, 在肉/體的極度歡愉後,精神也隨著被徹底放空,仿佛一個理智到不了的地方,突然感覺到自己一種超然的存在。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欲//望的發泄, 撲進他懷裏那一刻, 她就想要他的身體、他的力量,無論怎樣, 都可以。隻是季萱從不知道自己對肉/體的感覺、渴望可以如此持久……
喜歡男人的吻,很幹淨, 很撩人。即便迫得她不能呼吸, 也不覺得反感, 反而會有一種窒息的依賴。他總愛吻她, 會吻得皺眉,她喜歡睜著眼睛看他, 看他投入, 然後跟著他一起, 控製不住就纏綿……
不在乎他, 所以在他麵前什麽都不用想,完全的失態,完全的放鬆,是不是放蕩,都無所謂。可是,極度的歡愉,會突然讓自己感覺脆弱,像新生的孩子,特別脆弱,隻想窩在他懷裏。他知道,所以會抱她,抱得很緊,比她想要的還要多。
雙手輕輕抹了把臉,季萱籲了口氣。不知道是怎麽了,剛剛過去的兩三個小時,好像真的忘了一切,腦子裏對時間竟然一絲念頭都沒有……
不知吸了毒後清醒過來的人會不會也是如此,不知後悔。
不管怎樣,他回來了。
仰起臉,讓花灑再次淋下來,嘴角忍不住輕輕彎起。
他進門的那一刻,她的心差點跳出來。久違的感覺,像小時候趴在老爸身邊看他收拾行李,忽然見他扭頭:走,跟爸爸一起去!
一個極大的意外,大到還來不及欣喜她就跳了起來,完全不受控製的下意識。
隻不過,這次多了一點感覺:他一回來,她就餓了。昨天從學校回來,晚飯沒吃,牛奶都沒喝,現在她隻想他的早餐。
想著出去就能聞到香噴噴的早餐,季萱沒法再享受熱水,快快地洗了,頭發都來不及吹幹就裹了浴巾出來。
光腳踩到木地板上,涼爽的感覺還沒從腳心傳上來,季萱就覺得不對。大床上意料之中沒了人,可房間裏卻冷冷清清的,一點聲音、一點早餐的味道都沒有。
扭頭,男人站在中心島邊。
低著頭,襯衣敞著懷,手裏……是那張白色的卡片。幾步遠的距離,他的側顏看起來很平靜,隻是剛才好一場熱烈,此刻的臉色似乎恢複得過於白了。
聽到她出來,他慢慢扭頭,看過來。
白色的浴巾裹在胸前,女孩臉紅撲撲的,身上還沾著熱熱的水珠,可這一眼像冬日裏突然打開的房門,毫無防備就讓她哆嗦了一下。不戴眼鏡的時候那雙眼睛很好看,好看到根本無法威嚴,看她的時候尤其,總是雙瞳剪水、柔情泛濫,可此刻,像驟然結冰的湖麵,清澈,堅硬,看得人透心涼。
她還沒看明白,他已經抬步走了過來。
廖廖幾步,沒有聲音,房中的氣壓驟降。沒有扣上的襯衣有型有款地敞著,頹然、紈絝,給總是正裝的男人添了一種說不出的氣場,像隻受了傷逡巡伺機的野獸。
不詳的感覺逼過來,季萱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句話:狼若回頭,不是報恩,就是報仇。本能地想往後退,可被他的目光盯著,人有點僵,輕輕地咽了一口,沒有動。
站在麵前,四目相對,他的目光落在她眼中,沒有絲毫的融化,季萱有點發怔,幾秒鍾的對視,不得不屏了呼吸。
“這是什麽?”
他終於開口了,聲音比剛才在床上低啞了許多,季萱瞥了一眼舉在她眼前的卡片,輕輕抿了唇,沒吭聲。
“給誰的?”這種明知故問,她知道她不需要答,果然,一聲咬牙,他又問,“是給我的麽?”
“嗯。”
“念。”
“嗯?”
“我看不懂。念,念給我聽。”
如此挑釁,沒事找事。若在平常,季萱才懶得搭理,可這麽近,剛剛一起纏綿到死的身體,衣冠不整,溫度冷了下來,味道卻還在,讓她的心想硬都硬不起來。睡了這麽久,枕邊這個男人,別的她不了解,脾氣,怎麽會不知道?這冷冰冰的幾個字下麵分明就是山雨欲來、咆哮滿腹……
“我走了,謝謝你。”不帶任何語氣,她輕聲念了一遍。
“哼,”他立刻冷笑了一聲,“謝謝我?謝我什麽?謝我從路邊把你拖進車裏就睡了你?還是謝我睡完就走,連你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嗯?是謝我再見麵又把你當那種女人還想睡,還是謝我,男人該給的一切都給不了,隻知道睡你?說,謝哪個??”
一連串的“睡”,壓在喉中的聲音忍不住抖,他努力克製,可情緒已經激在頂點,青筋都爆起來,季萱蹙了眉,“張星野……”
“不要叫我!什麽他媽的張星野?就他媽的是個混蛋!流氓!他他媽的就不是人……”
“行了!”
女孩尖細的聲音突然刺過來,男人閉了嘴,嘎嘣咬牙。
受不了的刺耳,真想一把推開這個真混蛋!可看著那頜骨上咬出的棱角,季萱的心竟然不自覺揪了一下,煩躁,“胡說八道什麽?字條根本沒那個意思。我們之間,”說著,她忽然頓了一下,“不是那樣的!”
“什麽樣?我們之間,是什麽樣??”
剛麵對的時候明明還有距離,可此刻,被他逼著,幾乎要壓下來,都是他的味道,她有點呼吸不上來,深深吸了一口,輕聲開口,“是我主動的。”
頭頂沒有聲音,隻有重重的鼻息。
“在桐江,拉我上車避雨是你,之後,其他所有,都是我。那天,是我主動抱你的,內衣都沒穿。是我開口要的錢,淩海再見,也是我帶你回的老屋。”
幾秒的空白,她抬起頭,看著他,“可以了麽?”
雪白的浴巾裹著,小臉上帶著涼去的水珠,晶瑩剔透。她比平常看著更白淨,更冷清,整個人,玉雕的一樣。第一次,聽她回憶他們的當初,一字一句,小聲兒軟軟的,想撇清卻顫抖,嗬在他心口,軟得他的心都發顫,卻不知為什麽更讓他難以忍受!“可以了?什麽可以了??”
“從來,就不是你的錯。”
“這麽說,都是錯??”
男人的臉色絲毫沒有緩解,聲音反倒更凶,好像她的話比他罵自己還要狠。季萱怔了怔,從他手裏抽過那張字條,嘟囔道,“這個,哪裏有錯?”輕輕抿了抿唇,“是謝謝你及時趕到救了我一命,謝謝你借公寓給我住,還做那麽多好吃的……”
“隻有這些?我對你,隻有這些??”
悄悄籲了口氣,季萱抬起頭,“怎麽?你還想讓我感謝什麽?半年來的高//潮麽?”
“你混蛋!!”
男人終於怒了,“隻過夜,不見光,行!看著你跟別的男人出雙入對,裝傻不夠我還得裝瞎,行!一天到晚提心吊膽,怕你不高興,幾個小時不見心就發慌,怕你又煩我,我特麽張星野活得就是個王八蛋!可我告訴你:我認了,我特麽早認了!隻要能見著,還能抱得到,王八蛋就王八蛋!!可現在王八蛋不能做,我特麽連個當麵的通知都不配!我還能是什麽??嗯?回來對著個空房子,像個傻子一樣,憋死都他媽的不能瞑目!!”
“你……”他真是氣極了,這都說的是什麽?季萱聽得有點發懵,可心卻不知怎麽已經跟著他莫名酸楚起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會走,來淩海隻是短期,早晚要……”
“是,當然知道,”他蒼白的臉上一絲冷極了的笑,“你有言在先麽,早晚會睡膩。我特麽算什麽東西?膩了就扔,哪用打招呼!”
“不是的!”她打了,怎麽沒打?從學校回來,一路上她用了好大的力氣都不能把顧辰的聲音從腦子趕走,所以她一個電話打給他,想讓他過來,想讓他抱,想瘋狂地做/愛……
改簽航班的時候一路按鍵下去,她絲毫沒有猶豫;收拾行李,打掃房間,什麽都不再想,也真的,一絲一毫沒有再想到他。從來不以為欠他什麽,可為什麽現在被問得心裏難過,臉都有些發燙,“我本來是想……”
“想什麽??想畫幾筆還是多寫幾個字?我特麽就是條狗,也不能連個稱呼都沒有!”
怎麽又成了狗……他不停地胡說八道,讓她想起了毛豆,心突然紮得生疼,她從沒想過會提前航班,甚至還在計劃走之前要給他過生日,一切都和他早晨離去的時候完全不同……“是臨時的變動,我還沒機會……”
“沒機會?好,是我不識相,不該去出差!新加坡也特麽不在地球上!可我回來了,季萱!我他媽的回來了!這幾個小時,你就連說一句‘我要走了,不打算再特麽睡你了’的時間都沒有??”
“沒有!”心已經完全被攪亂了,季萱咬牙,狠狠吸了口氣,“因為我在忙著,最後一次,睡你!”
“你!!你特麽……”
“混蛋!!”
光溜溜的小丫頭比他的聲音還大,張星野隻覺得自己快腦溢血了,“你,你就不怕早晨我看到這空蕩蕩的房子被氣死??”
“看到就看到,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什麽!”
“所以,你本來就是想看我這副德行??衣服都來不及穿就低三下四求你,是不是??”
“求什麽?誰要你求?!”
“因為我特麽舍不得你走!!”
“還往哪兒走?!飛機一個小時前就起飛了!”
“你混……”
“混蛋”兩個字還沒說全,一線之差,即將爆開的神經被突然掐住,張星野狠狠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我……”從來沒有這樣跟人用力吵過,季萱覺得嗓子都啞了,輕輕咽了一口,“我改簽的航班,是一個小時前的……”
晨曦被擋在外麵,厚厚的遮光窗簾裏光線很暗,暗得還是一夜糾纏的樣子。近近地挨著,剛才的激烈像頓然撲滅的火星啞了下去,可是熱量還在,空蕩蕩的房間被隔去,狹窄的距離裏,兩個人的熱,滿滿的。靜了好一會兒,他繞過她進了浴室。
門重重地摔上,隨即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季萱籲了口氣,心,忽然放開,人像抽去了筋骨,輕輕地,閉上眼睛……
眼前都是他剛才的樣子,白得發青的臉頰,無論怎樣怒,怎樣吵,都泛不過血色……
真的,她從未想過怎樣跟他分別,腦子裏卻無數次地出現過離開淩海時的情形。她一個人走,陌生的城市,當然不會有離別。可是會有人送她來機場,幫她打點行李,然後送進安檢。可能,會抱一下,笑著說:走吧。或者,等她回頭,他大手一指:別特麽讓我看見你!
最後一眼,一定是張笑臉,很帥,很無所謂,很張星野……
現在看來,顯然,不會是。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常惹他生氣?竹樓那三天,他連名字都問不出來,可總是帶著笑,依著她,不會生氣,甚至,不會大聲跟她說話。現在,是怎麽了,難得在一起,她卻總是惹他……
也許,她真的錯了……
好冷……剛才他在身邊,男人的氣勢壓著,憤怒,無理,溫度好高,這一走開,才發現身體早就僵了。她轉身,看著被狠狠摔上的浴室門,猶豫了一下,握了門把手,輕輕扭開……
一片水汽,浴房裏,男人雙手撐著牆壁,低著頭,花灑的水嘩啦啦地從頭頂澆下來,他……衣服都沒脫。
季萱輕輕打開玻璃門站進去,一股寒氣,四麵而來,突然刺激,已經僵冷的身體依然打了個寒顫,原來,花灑裏是冷水……
張開雙臂,從身後環了他的腰。
水不停衝下來,很快,她就一絲熱氣都沒有了,唇輕輕顫了顫,“張星野,我冷……”
“出去吧。”
她沒有動,一下,兩下……他的心跳,她還沒有數到五,他就轉了身,將她抱進懷裏。
他也冰冷,這麽半天,早沒了溫度,可是,抱她的懷抱,總是熱,她踮起腳尖,輕輕啄在他唇邊,“別生氣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季萱一怔,男人如此頹喪,一句話壓在喉中,低到連聲音都沒有……他終於明白,這一切,她的反常,她的走走停停,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眉頭擰成了疙瘩,周身冰冷,可此刻,他卻軟得人心碎,她的淚忽然就湧了上來,輕輕咬唇,“沒什麽……都過去了……”
“到淩海來是為什麽,不能告訴我麽?”
“是找人。有人……欠了我東西。”
“找到了?”
“……嗯。”
“所以,事都辦完了……”
“……不是。可能……要不回來了。”
“我能幫你麽?”
“我……不想要了。”
他苦笑,“他欺負你了。”
她沒吭聲,依舊墊著腳尖,薄薄的唇瓣就在他口邊,他歎了口氣,大手撥開她的發,摟著,扣在頸窩,“我得感謝他。”
“……嗯?”
“沒有那個混蛋,我一天都不會有你……”
“你真的……”手指輕輕撫著他的喉結,“喜歡……有我?”
皺著眉的男人一絲笑容都沒有,冰冷的大手握了她,攥成小拳,攥緊,搖搖頭。
她笑了,掙開他,雙臂環了他的脖頸,讓他的大手順著往下,輕輕一扯,浴巾落下,她可以完全地貼著他,他低頭,咬在她肩上……
“需要……提前多久?”
“嗯?”男人含混的一聲。
“我走……需要提前多久告訴你?”
男人沒有回答,浴室裏隻能聽到冰冷的水聲,她卻能感覺到她的肌膚在他口中,熱熱地,麻麻地,痛……
好一會兒,她自顧自嘟囔,“cne員工辭職,都是這麽難的麽……張總?”
“你這種員工,cne永遠也不會簽。”
“你後悔了……”
“嗯。”
他斬釘截鐵,她嗤嗤笑。仰起頭,閉上眼睛,冰冷的水,像那天的大雨,想那天的大雨,不停地摔打下來,打濕,打透,打到這個世界上隻剩下竹樓,剩下那個大雨的夜晚,連內衣,她都沒有……
“冷麽?”
他的手臂太緊,她想搖頭都不行,隻能在他耳邊喃喃道:“不。你抱著我。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