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盲人與虎妖(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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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轟響驚動了整個小區的人,樓上鄰居的解釋是擋雨板沒釘牢,掉下來砸了窗戶,物業的來看了,窗戶的確是從外麵砸穿的,房地產公司對此表示了歉意,給六樓重裝了窗戶。
然而破掉的窗戶隻是個開始。
新來的鄰居是林紓住在這裏遇到過的最鬧騰的,也是走動最多的,他經常會聽到樓上傳來各種各樣的響動,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讓他忍不住擔心樓上的人是不是出了事,奇怪的是那人每次串門時都是一樣的活蹦亂跳,隻是在走出自家房門時總是不可避免地摔上一跤,像是被什麽絆了一樣,可他家的門沒有門檻。
六樓的鄰居叫淩波,是一個花店的老板,所以走到哪兒都帶著一股花香。
今天是周末,林荌也在家,飯桌上,有四個人。
六樓的廚房,經過多次整修又多次被爆廢,被爆破聲驚嚇多次的五樓鄰居,林紓好心地將人請下來吃飯。
知道人多,蕭暝特意煮了很多飯。
隻是眼前的狀況似乎並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看著桌上在一分鍾內被清空的碗碟,蕭暝一臉古怪:“你是豬嗎?”
豬也吃不了這麽多吧!
林荌在心裏腹誹,正要夾菜的手僵在半空,又默默收回去扒了口飯。
林紓不明狀況,“怎麽了?”
蕭暝沉默歎氣:“菜沒了,我再去炒。”
淩波立即道:“再給我加一隻豬蹄。”
“……”
為了防止少了不夠,多了留剩,蕭暝機智地煮了一鍋湯,燒火鍋。
肚子填飽,心滿意足,淩波禮貌道了謝,從口袋裏取了一顆珠子,放到桌上。
蕭暝:“……”
林荌:“……”
林紓:“?”
“這是……飯錢。”他帶著幾分糾結,一臉肉痛。
但是沒辦法,來而不往非禮也,人界生存法則第四條:禮尚往來。
林紓明白過來想要拒絕的時候,蕭暝已經伸手將東西收了起來:“他一頓飯你能吃兩天。”
他將珠子取出來塞到林紓嘴裏。
林荌不可置信地瞪眼,那東西竟然是吃的?
林紓隻覺得有冰涼的東西鑽入嘴裏,入口即化直入喉間,猝不及防之下連同要說的話一起咽了下去。
“是……什麽東西?”
蕭暝淡淡道:“不會是什麽壞的東西。”
“……”
在林荌狐疑的目光下,蕭暝與淩波對視一眼,似是交流了什麽,然後淩波轉身出門,試探著邁了一隻腳出去,安全,他放心了,第二隻腳跟上,走了一步,不出意外向前栽倒,摔得整個樓道跟著一顫,見他沒事人一樣迅速爬起,林荌瞠目結舌。
晚飯過後,林荌回了學校,林紓待在客廳裏聽電視,雙目無神也看不出他有沒有在聽,蕭暝端了水果出來,他頭也不轉一下,不由得快步走了過去。
在他耳邊吹了口氣,蕭暝道:“在想什麽?”
耳根微癢,林紓下意識撓了撓,順勢靠進了他懷裏:“樓上的人,你們是不是認識?”
“為什麽這麽覺得?”
“之前吃的那東西……”他頓了頓,不知道怎麽說下去,像珠子一樣的東西,入了口卻變成了水一樣,清清甜甜的,還有種淡淡的香味。
那肯定不是人界的東西。
見他說不出來,蕭暝挑眉一笑,將人往懷裏抱了抱,“的確是認識。”
林紓驚訝側頭:“他也是妖?”
“那倒不是。”
“……”垂眸想了想,林紓一臉不可思議地轉過頭。
順勢將一顆葡萄塞進他大張的嘴裏,蕭暝輕笑道:“他本是天上的花神。”
“……”
“看著不像?”
林紓呆愣地點頭,迅速回過神來,他又搖了搖頭:“不……不是,可是神,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成了他的鄰居,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混的比自己還慘!
他起碼還有完整的房子住。
蕭暝沒有回答他,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們雖然認識,也隻是在破香箋見過幾麵。
“那我之前吃的東西是?”
“是仙露,天界的每一個花神都有自己收集的花露,對神來說如人飲水,但對人來說,可是能延年益壽的。”
“那豈不是很珍貴?”
“對神來說很普通。”
“……”因為他們不老不死。
林紓忽然垂下頭,麵露猶疑,頓了半晌又抬起頭,張口欲言又止。
蕭暝看的好笑,傾身在他唇上啄了啄:“怎麽了?想說什麽?”
林紓不答,隻用那雙沒有光亮的眼瞳盯著身後的方向,眼眶漸漸紅了,似是覺得自己沒用,他眨眨眼想將淚水眨回去,卻是越眨越多,纖長卷翹的睫毛上也掛上了淚珠,晶瑩欲滴。
蕭暝隻覺得喉頭一緊,理智回籠時他已經壓著人倒在了沙發上,沒有控製力道的吻胡亂地落在他紅潤的唇上,輾轉碾壓,舌尖欺入他口腔,掃過上頜,手也不老實地從他衣服下擺伸了進去。
林紓身體輕顫,雙手卻緊拽著他的襯衣激動地回應,仿佛這樣就能將心裏的委屈傳達給他一樣,沙發上水乳交融的聲音聽得人臉紅心跳,卻誰都顧不得了。
幾分鍾後,兩人倒在沙發上,額頭抵在一起,略顯急促地喘息著。
蕭暝捧起他的臉,啞聲低問:“你在擔心什麽?”
不掩關心的聲音近在咫尺,在心底藏了許久的話,忍不住吐了出來:“要是以後,以後我老了,你……”
“你怕我會嫌棄你?”
這話正中林紓的心思,他渾身一僵,想將頭埋下去又被捧著動不了。
如果看著他經曆了生老病死,看著他從年輕到年邁,看到他老態龍鍾的樣子之後,蕭暝還願意陪著他,願意追隨他找他的下一世嗎?
今生知道養的貓是妖的時候,他感到慶幸,因為妖很長壽,可以一直陪在自己身邊,等他離開人世,也管不了下輩子的事,或者貓中途離去,他會難受但時間總能讓他忘記,可現在不同,身份的轉變讓他放不了手,他不知道到時候蕭暝如果要離開,他該怎麽辦?
“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會嫌棄你?”
說這話的時候,蕭暝蹭著他的鼻尖,低低的聲音像是傷了心一樣,林紓隻是搖頭,隻要想到自己眼睛看不見,到那時候皺紋縱橫,白發蒼蒼的樣子,他自己都覺得嫌棄。
蕭暝翻身將他帶到沙發裏側,緊緊抱在懷裏,柔聲道:“我說過不會離開你,就一定不會,不管輪回多少次,我都會去找你,不管你變成什麽樣,我都會陪你一起,我蕭暝,對著天地神明起誓,絕不負你。”
他一字一句說的認真,林紓抿了抿唇,眼淚落得更厲害了:“否……否則呢?”
見他像孩子賭氣一樣,蕭暝失笑道:“否則我就神魂俱滅,泯滅於天地之間,若不是你,這本就是我早有的結局。”
若不是我,你也不會有那樣的結局。
這句話林紓沒有說出來,他將頭埋進蕭暝懷裏,他知道自己不該得寸進尺,他不該讓蕭暝發出那樣的毒誓,甚至聽著他說出來,他不覺心驚,隻覺得安心,他是人,脫離不了自私的本性,他盼著蕭暝能一直這樣寵著他,不留他一個人。
蕭暝想看他的臉,他卻執意不肯抬頭,一張臉在他胸前蹭啊蹭,沒來得及收回的淚水被全部蹭到了他純白的襯衫上,感受著胸前的一片溫熱,蕭暝無奈,在他柔軟的發絲上輕吻,藍色的眼瞳內滿是寵溺溫柔:“要是你怕人看見,我變成貓守著你。”
腦中瞬間浮現出一位孤獨老人坐在樹下靜靜擼貓的情景,林紓忍不住輕笑出聲。
電視裏七點整的新聞聯播萬年如一的前奏準時響起,沙發上的兩人已經坐起身,手裏端著果盤,你一塊我一塊地吃著,靜謐溫馨。
第二天清晨,在異樣的視覺感官中睜開雙眼,入目淡綠色的窗簾,透著淡淡的光亮,不太適應地抬手遮了遮,視線微移,落在側身與他麵對麵的人身上。
緊閉的眼簾,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不是記憶中順直黑亮的長發,利落的過耳短發,有些淩亂地搭在側臉,一張俊顏輪廓分明,不知多少次出現在夢境中的麵孔,是他一直想看而看不見的。
鬼使神差地,他抬手覆上那半邊臉,溫暖的觸感讓他不自禁地勾唇,看著那雙眼睛緩緩睜開。
如藍寶石一樣透亮的瞳仁,從迷蒙變得清明,他看著自己微微地笑:“醒了?”
林紓淡笑不語。
互相盯了一會兒,蕭暝唇角上揚,抬手抓住放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修長瑩潤,他拉到唇邊輕吻,正要鬆開卻突然被反握住。
林紓急切地緊抓住他,害怕這些異樣的觸碰讓夢境破碎,他重新攤開他的手覆在自己臉上,笑道:“別動,讓我再看看……”
話音剛落,蕭暝唇角笑意一僵,林紓看著清晰,同樣僵住。
溫熱的觸感,真實的觸碰,似乎……不是夢境。
蕭暝眼中迸發出毫不掩飾的驚訝與狂喜,急急地摩挲他眼角,忐忑開口:“你……看得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