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開花店的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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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這是賣的什麽破花!”
    事出突然,來不及避開,少年被砸了個正著,手揉紙包裝好的花束從他身上滑落,撞到地麵散了開,包在紙層底下的花莖長短不一,看起來和爛了一樣。
    “把已經爛了的花賣給客人,你們這花店就這麽做生意的?”
    店外看戲的路人一片嘩然,慕淵眸色微沉,不自覺皺起了眉。
    淩波愣了愣,蹲身撿起一枝花看了看,仰頭道:“你什麽時候買的花?”
    不等人答話,他又恍然道:“哦,昨天下午。”
    盯了半晌,想起昨天下午賣出去的幾束玫瑰,附帶卡片上的留名是叫楊興。
    淩波緩緩站起身:“那您是什麽時候發現花有問題的?”
    “昨天晚上。”
    淩波笑了笑道:“那您昨晚為什麽沒來店裏?”
    昨晚你有在店裏嗎?
    慕淵怪異瞥他一眼,本以為客人會直接嘲諷,那人卻像是愣住了一樣,轉而怒道:“我什麽時候來是我的事,難道你想說你的花隻能保鮮一個晚上?”
    “我的花不可能隻保鮮一個晚上。”
    “……”
    淩波忽然沉臉:“我店裏的花養植特殊,隻要給它適當的水,保鮮半個月絕對不成問題,您昨天買花到晚上發現花有問題,前後不過幾個小時,再普通的花也不會在這樣短的時候腐爛到這種程度。”
    楊興冷哼:“那是因為你賣給我的花本來就是壞掉的。”
    “如果花莖爛到這種程度,我不認為花朵還能這樣鮮嫩。”地上的花雖然散了,花瓣卻完全沒有枯掉。
    他臉上又帶上了笑,稚嫩的麵孔滿是真誠,說出的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態度,他滿目自信,和之前的蠢樣完全不同,整個人仿佛在瞬間變得高大,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慕淵眉心一抽,手中飛轉的筆應聲而斷,這人的變化讓他記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渾身隱隱作痛。
    店門外議論質疑聲響起,那位客人臉色鐵青,伸手一把揪住少年衣領:“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掐爛了花莖沒事找事?”
    客人,你的唾沫星子噴到我了。
    作為一朵每天隻飲花露隻沾純淨水的幹淨小水仙,他對此表示非常不滿。
    暗示性地抹了一把臉,淩波道:“這是你說的。”
    “……”
    在人發怒之前,他又道:“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免費送你一束。”
    當然這不是賠償。
    發覺人臉色更難看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被人重重一推,他下意識閉眼,撞上的不是堅硬的櫃台,肩膀被攬住,他回頭道:“謝謝……哎,等等!”
    剛邁出一步被人拖住,慕淵皺眉,淩波衝他眨眨眼,忽視他詢問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將人擋在身後。
    以他的身高,隻擋得住身體。
    楊興沒注意他們的小動作,將人推開後不屑冷笑:“你覺得我會稀罕你這一束玫瑰花?”
    “所以您出現在這裏的理由是什麽?”
    “弄虛作假,我隻是覺得,你這個店沒有再開的必要了。”
    為了廣大人民眾?
    可以,這理由很偉大。
    淩波看著他取出一張卡拍在自己身後的櫃台上。
    “你店裏的花,我全買了。”
    “……”
    “……”
    這暴發戶一樣的操作。
    淩波偏頭看了看櫃台上的卡:“我這裏沒有刷卡機。”或許他應該置辦一台的。
    意料之中地遭到某人的蔑視,楊興拍了拍手,人群中走出幾個人。
    “給我砸!”
    原來是有備而來,淩波瞪了瞪眼。
    萬事總是破壞比置辦容易,一時間花店裏瓷瓶陶盆破碎的聲音此起彼伏,四濺的泥土落在純白的地板上,落在花架上,落在看戲的人的鞋上,將探頭進來的路人嚇得退了出去,還有人趁機偷了店外石階上的盆栽跑路。
    店裏本該驚慌失措的兩人,一人站在櫃台邊無動於衷,另一人跟在砸花的幾人身後舉著手機錄像。
    “這是剛到的玫瑰,有刺的!”然後砸花的人被紮了個正著。
    “……”
    “星辰雛菊滿天星,還有金百合,你砸的都是能帶來幸運的花啊,你完了,這輩子都是倒黴蛋了。”然後那人不敢再動手了。
    “……”
    “哎,慢著,花賣了花架可不賣,你要是掀了我可以告你的!”然後掀花架的人又砸了一盆花。
    慕淵:“……”
    深邃的目光追隨著地上的腳印,慕淵看著他嘰嘰喳喳地跟在搞破壞的幾人身後跳來跳去,少年眼中難掩的興奮,最後將鏡頭對準了某個“暴發戶”。
    楊興嗤笑:“你準備報警?”
    淩波搖頭:“不,我要告狀。”
    “告狀?哈哈,找誰?找你媽嗎?”
    他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某人說的的確像是笑話。
    淩波禮貌微笑,等他笑夠了,才悠悠道:“你的身上,有桂花的香味啊。”他這店裏什麽花都能有,唯獨不可能出現桂花。
    楊興嘲笑的神情一滯:“那又怎麽樣?”
    將錄像保存收起手機,淩波道:“雖然不知道誰讓你來這裏的,你可以問問她,我店裏的花是從哪裏來,你讓他幫你算算,我這家花店,你這張卡裏的錢,到底買不買得起?”
    他笑魘如花,楊興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慌,店裏的花已經砸得差不多了,服軟是不可能了,躊躇半晌,他放了幾句狠話,甩手離開了花店。
    “慢走不送,下次再來啊!”淩波禮貌地揮了揮手。
    看戲的路人整齊劃一的一個表情:見了鬼。
    目送著人走遠,回頭對上其他人詭異的目光,淩波笑道:“今天的花有人買了,外麵的盆栽全部免費,有需要的可以搬走。”
    “真的?”
    “當然當然,快搬吧!”
    有人將信將疑,也有人直接動手抱走,石階上迅速清空一片,淩波忽然覺得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低頭看見一個隻有他大腿高的娃娃。
    “哥哥,我想要裏麵的花,可以嗎?”
    五六歲的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愛極了。
    可店裏還有完整的花嗎?
    淩波回頭看了看,把店門讓開:“你自己進去找吧。”
    “謝謝哥哥!”聲音甜而清脆,她邁著小短腿跑進店裏,淩波也跟著進了店裏,幫著從泥沙裏刨出幾束完整的花,看著女孩抱著一大捧花笑著跑出店門,也跟著笑了起來。
    背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剩下的你要怎麽處理?”
    店裏隻剩下了泥土和被砸亂的殘花。
    淩波道:“打掃幹淨。”
    “你能行?”
    “不是還有你嗎?”
    慕淵:“……”
    雖然不是很情願,他還是拿了工具開始清掃,一片光禿禿的花架。
    “花呢?”
    淩波看了看工程量巨大的花店,“花明天送來。”
    慕淵狀似不經意地問:“誰送?”
    “……”片刻的沉默之後,淩波道:“我朋友。”
    “……”
    審視地看了他幾眼,慕淵淡淡移開了視線,低頭將泥土聚成一堆,另一邊的人忽然沒了動靜,他又抬起頭,那人正搬著一把高凳搭在店門口,手裏提著一隻袋子,似乎是從進店起就一直沒鬆過手的。
    莫名其妙地他停了手中的動作,看著那人磕絆著爬上高凳,搖搖晃晃站穩之後,抬手將一直掛在店門口十分礙眼的風鈴取了下來,慕淵眼中微亮,看到他從袋中取出的東西時,臉色又是一沉。
    同樣的款式,同樣的顏色,同樣讓人倍感不適的散靈石,同樣的散魂鈴。
    正想著做點兒什麽阻止他把東西掛上去,少年踩在凳子上的腳無意識地朝著邊上挪動了一步。
    淩波兩隻手的高度交換,眼看著新的風鈴就要掛上去,腳底驟然踩空,重心不穩整個人朝著左邊倒下去,下意識的驚呼出聲,他雙眼一閉,被人抱了滿懷。
    “……”
    有力的臂膀箍在腰間,懷抱寬闊而溫暖,試探著睜眼,靈動地眸子眨了眨,淩波轉頭,對上一張麵容精致神色難看的臉。
    “謝……謝謝……啊!”猝不及防屁股著了地。
    慕淵將手收到背後,不適地動了動,被風鈴擦過的手背一陣灼痛,所幸沒有留下傷痕。
    地上的少年還來不及享受被保護的安全感,屁股就開了花,他側過身坐在地上哀嚎,不滿抬頭:“你玩兒我呢!”
    見他疼得齜牙咧嘴,慕淵頓覺一陣頭疼,伸了隻手出去,淩波瞬間握住,借力爬了起來。
    揉了揉差點皮開肉綻的屁股,淩波將廢了的風鈴塞到某人手裏。
    慕淵:“……”
    少年重新爬上高凳,將新的風鈴穩穩地掛上,隨後利落地跳了下來,見他盯著風鈴出神,笑道:“好看嗎?送你啊!”
    “……”
    “慢著。”抬頭看了眼新掛的風鈴,淩波將舊風鈴底下的尾羽取下,又道:“這尾羽就這麽一根,這個不能給你。”
    慕淵皺眉:“你拿羽毛就為了做這個?”
    淩波眨眨眼:“不然做什麽?羽毛球?”
    “……”
    眼前被鈷藍色的羽毛覆蓋,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淩波將某人扔到自己頭上的風鈴扒下來看了看,茫然地眨了眨眼。
    沒了尾羽也很好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