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死亡的睡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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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北欽勘查完畢後,李逸止走了進來。
    他挑眉,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葉臻,很曖昧地笑了笑,也開始查看屍體。
    初步查看後,他說:“死者胸腹部有多處刺傷和割傷,”他拿出有刻度的金屬棒,一一探進傷口裏,測量傷口的深度,說:“最嚴重的刺傷,是第三、四根肋骨之間的刺傷,傷口深度16厘米,傷到了肺。”
    林北欽問:“傷到肺之後,她就立即死亡了嗎?”
    李逸止搖頭,“不一定。”
    他繼續查看,仔細地檢查了死者的脖頸,說:“頸部靜脈被刺斷。”又掀開眼皮,“沒有出血點,不是窒息死,那可能就是靜脈斷裂,導致失血過多而死。”
    林北欽問:“死亡時間呢?”
    李逸止說:“根據屍僵程度,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大約是昨天晚上20:0之間。”
    死亡時間大約十二小時。
    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屍體的褲子,露出一雙滿是淤青的腿。
    “死者在生前與凶手進行過搏鬥,她的雙臂有不同程度的挫傷和割傷,這些都是防禦型傷痕。腿部的挫傷,應該是在搏鬥時不小心撞到的。”
    林北欽上前,拿放大鏡觀察死者腿部的傷痕,說:“劃傷?”
    那是一處不起眼的細小傷痕,表皮輕微劃傷,有點像被指甲劃到的。但是什麽東西,能劃到死者的腳踝上方?
    林北欽捏了捏死者的腳,蹙了蹙眉。
    ……
    完成對主臥的勘查,葉臻和林北欽下了樓。
    剛進入客廳,就聽見門外一陣喧嘩。
    “讓我進去!讓我進去看她一眼,我不信,你們讓我看一眼!”
    客廳的門開著,葉臻能看見門外有個男人想衝破警戒線,卻被警察攔著。
    他歇斯底裏,甚至非常痛苦地哭喊著,“我不信她死了,你們讓我看一眼。”
    他力氣很大,竟然推開兩名警察,衝過了客廳。
    他慌不擇路,直接向樓上跑。
    葉臻立即吼道:“攔住他!”
    客廳還沒勘查完畢,他已經在破壞案發現場。
    鄭小吏和其他幾個刑警立刻上前,一把將他按住,把他推出門去。
    “這人是誰?”林北欽冷冷地問。
    刑警方圓當即走過來,說:“他是死者的丈夫,馮翰。”
    林北欽不悅地盯著地板上新踩出來的腳印,說:“別讓他再進來。”
    方圓低聲說:“是。”
    ……
    客廳非常寬敞,麵積很大,很明顯被清理過,勘查起來費時耗力。
    眾人以茶幾為中心,展開方格狀搜查。葉臻耐心地用便攜光源一寸寸地查看,很快發現痕跡。
    茶幾和沙發被挪動過,有撞擊過的跡象;在地板上,發現幾根頭發,頭發短黑,不是死者的;在沙發和別墅的密碼門上,發現幾枚不完整的指紋,刷好磁粉後,用膠帶提取。
    緊接著,李逸止在客廳中測出血跡反應。
    魯米諾和紫光燈的聯合測試下,地板上出現大量發光的痕跡,如靜止的水泊,仿佛還能讓人感受到血液流出死者體內,淌在地板上的場景。
    除此之外,還有拖拽型血跡,從玄關一直延伸到客廳中央。
    也有不少滴落的血跡,從血跡形狀上看,死者當時的行動方向,應該是從客廳中央走向玄關。
    葉臻腦海裏快速構建出犯罪的過程。
    其他幾名法醫發現幾處噴濺型血跡,葉臻和李逸止立即沿著血跡拋甩的方向拉線,確定血跡噴濺過來的方向和高度。
    葉臻說:“血是從離牆處半米遠、1.6米高的地方甩過來的。”
    “凶手慣用右手,升高1.7到1.8米之間。”林北欽說。
    別墅內部已經勘查完畢,李逸止和兩個法醫將屍體裝袋,抬了出去。
    葉臻和林北欽也準備離開。
    剛出別墅,死者的丈夫馮翰又瘋狂的撲了上來。
    “你們不能帶她走!你們把她放下!”
    他被一個女人拉住,女人推開他,哭著說:“她死了,真的死了。你讓警察帶她走,找出凶手……”
    馮翰盯著屍體,突然跑到警車旁,擋在車門前,哀求道:“求求你們,讓我再看她一眼!讓我……我不相信是她。”
    他悲痛欲絕,形狀令人動容。
    林北欽卻冰冷地說:“不行!”
    天上飄著冷雨,所有的警察冒雨站著。
    馮翰愣住,憤恨地望著林北欽,突然推開一名警察,直接撲向屍體。
    方圓立刻扣住他。
    “放開我!”馮翰大喊,“你們警察欺人太甚,她都走了,你們也不讓我看一眼。”
    林北欽不想和他多解釋,直接讓人把屍體抬上車。
    在這裏多留一刻,就會多一分變數。許多物證轉瞬即逝,需要馬上帶回實驗室進行檢驗。
    眼看警車就要開走,馮翰衝到車子前,說:“你們不能帶她走!”
    林北欽已經很不悅,雨水衝在他臉上,襯得他的神色越發冷硬,他說:“你想阻礙警方查案?”
    馮翰立刻搖頭,“我隻是不想讓你們帶走她!”他站得筆直,“你們帶她走,不就是想解剖了她嗎?”
    “什麽?”一旁的女人頓時一驚,她倉皇又悲切地看著如銅牆一般的警察,終於將目光落在看似好說話的葉臻身上,她問:“你們真的要解剖她?”
    葉臻說:“是。”
    “不行!”女人捂住胸口,“我妹妹都已經死了,你們就不能給她個全屍嗎?你們要把她解剖成什麽樣子?我不能接受……”
    葉臻說:“隻有這樣,才能查出凶手。”
    馮翰立刻說:“我不信!”他猙獰地瞪著葉臻,“你們警方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麽非要解剖屍體?用其他的方式不是一樣能查案?你們要把她帶走,除非從我身上碾過去!”
    眾人無奈,他整個人趴在車前蓋上,不肯下來。
    寂靜中,葉臻聽見林北欽說:“那就碾過去!”
    她驚住,馮翰也驚訝得看向他。
    林北欽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狠狠地將他扯下來,直接摔地上。
    馮翰立刻起身,揮起拳頭向林北欽襲擊過來。
    林北欽也不躲,輕而易舉地扣住他的手腕,險些把他的手卸下去。
    “阻礙警方查案,擾亂現場,還妄圖襲警。”林北欽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果不想被拘留,現在就識趣地讓開。”
    方圓和幾個刑警將他攔住,帶到一旁。
    慌亂的小插曲結束,方圓問:“現在能回警局了嗎?”
    林北欽:“當然不能。”
    葉臻也幾乎同時說道:“還不能。”
    眾人詫異地看過來,葉臻看了眼林北欽,他卻已經已經轉身向花園走去。
    她立即跟上去。
    這兩棟別墅相對而立,分為a棟和b棟,相距大約三十多米,中間以花園隔開。
    死者孫可怡,就死在b棟的主臥裏。
    林北欽繞著花園走了一圈,很快圈出範圍,讓人拉好警戒線。
    犯罪現場從別墅,擴大到花園之中,眾人沒有任何疑慮,開始勘察。
    這回馮翰並沒有再打擾,而是安安靜靜地站在警戒線外,為死者的姐姐孫可薇撐著傘。
    下了整整一夜的雨,花園中的痕跡早就被雨水衝刷過,勘查起來非常困難。
    葉臻有些束手無策,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林北欽站在離b棟較近的一邊,快速逡巡一遍,立刻確認了可勘查的痕跡。
    他徑直走向一處灌木,說:“這一片灌木被壓倒過,枝幹有折斷的痕跡,但被人扶起了。”
    葉臻上前一看,果真,如果不細看,根本看不出這幾株灌木的異樣。
    她欣羨地看了眼林北欽,難道他有火眼金睛嗎?
    林北欽順勢蹲下,慢慢扒開稀疏的草,草根部隱約露出半個腳印。但腳印已經被雨水泡過,泥濘稀軟,不好提取。
    林北欽不容置喙地對她說:“提取腳印!”
    葉臻立即拿出鏟子,將帶著腳印的一整片泥土全部完整地鏟起來,放進物證箱裏。
    這塊帶著腳印的泥土,烘幹後如果還能順利提取到腳印的話,可能是重要線索。
    雨水傾盆而下,寒冷刺骨。在雨中,有無數忙碌的身影,正為一個死去的人無聲地努力著。
    葉臻透過雨幕,看向林北欽。
    在與他相見之前,她下意識地在想象中,為他加上了無數的光環。
    神探、教授、鑒識科學專家、人生和事業的導師……
    短暫的相處後,她發現那些她所幻想的光環,正在幻滅。
    她曾幻想過,他在勘查現場時,應該是見微知著,運籌帷幄,指揮若定。
    可他不是。此時此刻,他和其他人一樣,冒著大雨,穿著雨衣,鑽進花園裏,時而蹲下身,時而彎下腰,時而站著,時而跪著。
    她不期然想起有位神探說過的話:“我之所以能找到證據,破獲無數案件,是因為我獨特的勘查方法——站著看、彎腰看、彎腰深一點看,坐著看、跪著看、各種方法綜合起來看。”1
    作為一個鑒識科學專家,專業和態度,比他人加諸於頭頂的“光環”更加重要。
    冷雨在天地間拉出一張簾子,林北欽站在雨中,手握園藝剪刀,將可能留有證據的樹枝、樹葉剪下來,交給人收好。
    他敏銳地注意到葉臻的注視,平靜的目光隔著雨看過來。
    “勘查完了?”他問。
    葉臻滿臉的雨水,頭發也貼在臉上。聞言,她點頭,說:“發現了許多腳印,但不知道能不能提取成功。就算帶回去,隻怕也不能做比對。”
    林北欽不置可否,對其他勘察員說:“把這片花園裏的泥,全部挖回去。”
    他一聲令下,十幾個勘察員,直接把兩棟別墅間的花園鏟掉一層地皮,裝車後,帶回刑偵鑒識科學實驗室。
    即將離開時,在別墅外圍調查的警察回來了,帶回一把帶血的匕首。
    多波段光源的照射下,匕首手柄上隱約顯出指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