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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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臻在包廂門前停下。
    木柵欄門簡樸雅致, 門下隱約飄出淡淡暖霧, 門內很安靜。
    “進來,”林北欽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葉臻推開門,見他站在潺潺的溫泉邊。他穿著幹淨的白襯衫,黑色的褲子,腳上趿著拖鞋,姿態隨意悠閑。
    葉臻走過去, 見流水潺潺,水麵浮著淡淡的煙霧, 清澈見底。一旁放著一張木床,床上鋪著柔軟的被褥和花瓣。床邊是簡約的茶幾, 茶幾上的花瓶插著桃花, 桃葉嫩綠。
    服務員送來幹淨的衣袍, 林北欽對葉臻說:“去換上。”
    “你呢?”葉臻見隻有一件女士衣袍,有些疑惑。
    林北欽看著她:“你想和我一起換?”
    葉臻默默地拿著衣袍, 去了換衣間。
    換好出來後,林北欽坐到床邊,手中握著一本書,葉臻沒敢直視他的眼睛, 也沒看清書名。
    他的眼睛從書頁上抬起, 凝在她身上,說:“去溫泉吧。”
    葉臻下了水, 尋了個舒適的姿勢, 將身體沒入水裏, 隻露出肩膀和頭。
    溫泉水瀠繞,她慢慢闔上眼。
    忽而見,有溫和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感覺怎樣?”
    葉臻睜開眼,見林北欽坐在水邊,垂眼看著她,目光溫和沉穩。
    她又閉上眼,猶豫一瞬,說:“很舒服。”
    “累嗎?”他問。
    她睫毛輕輕顫抖著,似在壓抑克製。
    “累,心裏很亂。”
    林北欽臉色忽而一凝,問:“是因為壓力大嗎?”他蹙眉,盯著波紋蕩漾的水麵,清澈的水下,原本周身舒展的葉臻,慢慢地蜷縮起來,似嬰兒回到了母體。
    她搖頭,“我很喜歡現在的工作,但是……”
    “你有心事?”林北欽靜靜地看著水紋,蕩漾的水麵下,她的身軀似乎在顫抖著。
    她咬唇,說:“我總是做噩夢。”
    “夢到過什麽?”林北欽蹙眉。
    她抱住雙臂,輕聲說:“夢到一條漆黑的隧道,隧道盡頭是一間像棺材一樣的密室,裏麵躺著一個人,渾身都是血。”
    林北欽問:“看清那人的模樣了嗎?”
    “沒有。”葉臻搖頭。
    林北欽沒再詢問,片刻後,才緩緩地說:“這個夢,和你親人有關嗎?”
    葉臻一怔,片刻後,點點頭。
    她很清楚,躺在密室裏的人是哥哥,可她從來不敢去看清他的臉。生怕一旦看清了,就會成為現實。
    林北欽臉色微微一凜,輕聲說:“夢是假的。”
    但也能反映人內心真實的意識。
    長長的隧道,棺材一樣的密室,密室裏的親人渾身是血。
    棺材象征著死亡,親人受傷,說明她對這位親人極其擔憂,甚至關憂他的生死。
    葉臻身體微微放鬆,說:“我一直很努力,想要變得更好更強。”這樣才能查到哥哥的下落。
    “可是……我盡了最大的努力,做了正確的事情,何彩芹還是自殺了。”她艱澀的開口。
    林北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說:“你我能做的,是為冤魂昭雪,而自求死路的人,是永遠也無法拯救的。”
    他的手停在她的發心,說:“你是警察,不要被道德綁架。”
    葉臻恍然,醍醐灌頂。
    她輕輕點頭。
    “睡吧,”林北欽的聲音低潤清淺,像催眠般。
    泉聲潺潺,溫暖熨帖,葉臻呼吸漸漸平緩,身體也放鬆了。林北欽調暗光線,坐在她身邊,靜靜地看著她。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這種樣子,安靜乖巧,又脆弱透明。
    空氣很幹淨,水清澈溫軟,明豔的桃花灼灼。
    酒店的泉水通常會飄著花瓣,他選擇了桃花。
    隻因突然想到一句詩——“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
    葉臻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木床上,床邊開著一束桃花。
    而林北欽,正在泡溫泉。
    房間裏燈光淡淡,水霧氤氳朦朧,空氣裏混著泉水的溫熱。
    葉臻輕手輕腳地下床,悄無聲息地走到水邊,見林北欽靠著岸坐著,身體舒展在水中,雙眼輕闔,輪廓俊朗。
    四周靜謐安寧,水霧下泉水無聲。
    葉臻忽而有些腿軟,慢慢地在岸邊坐下。透過綽約的霧氣和水紋,她看清了水光裏的人。
    黑發微濕,眉宇浸著水汽,精實的身軀,流線型的肌肉充滿力量,緊實的肌膚下,似乎有跳動的經絡,渾然是男性的蓬勃與氣息。
    葉臻臉上發燙,呼吸燥熱。她匆匆一瞥,已經隱約看見了他裸露的身軀。還有他胸腹、腿上的傷痕,並不猙獰,反而彰顯雄性荷爾蒙的性感。
    她有些口幹舌燥,正欲起身,卻不想林北欽忽而睜開了眼。
    隔著霧氣,他的雙眼依舊明湛銳利。她敏銳地察覺他的臉色陡然一變,有些驚疑,有些陰沉。
    她心頭一凜,頓時有種被抓個現行的窘迫,還沒起身,聽見“嘩啦”一聲,林北欽從水中站起,水花四濺,泉水蕩漾。
    葉臻腦袋裏“翁”的一聲,立即轉身準備逃離。卻不想他幾步踏水過來,抓住她的肩膀。
    “教授……我……”
    她大窘,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林北欽扣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唇上輕輕一抹,頓時皺眉。
    “你流鼻血了?”他說。
    葉臻眩暈,果真覺得鼻腔裏堵塞濕潤,有些發癢,她抬手一抹,果然是鼻血。
    她一把推開他,衝進換衣間,快速抽紙堵擦鼻血。
    她有些驚恐,又有些羞憤。為什麽流鼻血?難道是看到了林北欽泡溫泉,所以血氣上湧……
    恰在此時,林北欽推門走進來,問:“還好嗎?
    葉臻甕聲甕氣地說:“還好,教授……”
    林北欽手裏拿著一瓶藥,說:“用這個,這裏的溫泉裏有礦物質,你或許是過敏。”
    他已經披上了浴袍,但隔著衣袍,她也能感受到他身體的熱度。
    “你剛才泡得有些久,是我把你抱到床上去的,”他說。
    “……哦,”葉臻赧然。
    “也可能是泡久了,鼻黏膜毛細血管擴張的原因。”他輕聲說。
    葉臻已經擦幹淨臉,血也止住了,她有些狼狽,隻輕輕點頭。
    林北欽給酒店前台打了電話,說:“把衣服換了,回房間休息。”
    葉臻換好衣服後,匆忙地回了房間。
    哪怕已離開溫熱的溫泉,她的臉依舊發燙,心底悸動難平。
    尤其難忘林北欽出水那一刹,那人魚線、腹肌、雙腿,寬肩窄腰……
    葉臻深呼吸,在床上輾轉半夜,才勉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