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再次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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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是轉接的, 霎那間,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
    林北欽沉肅地盯著電腦,壓低聲音對葉臻說:“準備監聽追蹤。”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幾秒內,所有的人各就各位。
    電話那頭,報警人輕聲一笑,說:“第三人民醫院。”話音剛落, 通話就結束了。
    林北欽聽著電話裏的盲音,放下聽筒, 沉靜地看著路征。
    路征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跳躍,敲擊聲讓人應接不暇。片刻後, 他說:“位置確定了, 就在第三人民醫院附近。”
    鄭小吏一拳捶在桌麵上, 狠狠罵了句:“草!”
    兩分鍾後,數量警車穿過清晨的薄霧, 呼嘯而出,利劍般駛向第三人民醫院。
    葉臻帶著平板電腦,一直開機等待。
    車子開了警笛,呼嘯聲一陣一陣砸在人心上, 讓人焦急萬分。
    葉臻的手一下一下敲擊著電腦鍵盤, 指尖微微顫抖著。林北欽握住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行動緊急, 她連頭發都沒打理。此時陽光照進來, 映得她烏黑的頭發蓬鬆而柔軟, 五官也清美動人。她眼底隱藏著急亂和擔憂,克製而壓抑。
    林北欽將她腿上的電腦拿過來,就在這時,路征的消息發過來了。
    葉臻心頭一凜,“直播的鏈接!”
    與此同時,路征的電話打了過來:“林隊,直播視頻我已經處理過了,隻有你能看,其他網友看不了。”
    “好,”林北欽說:“辛苦。”
    他打開視頻,顫抖昏黃的畫麵映入眼簾。顫抖的畫麵中,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醫生,正扶著牆,一步一步走上狹窄的樓梯。他不知走了多久,臉色蒼白,額頭冒了汗,疲憊勞累,但神色卻決然堅毅。
    “給醫院打電話,告訴他們裴醫生在樓道裏。”林北欽說。
    醫院的大部分樓道與電梯,都對外開放且方便醫生病人通行的,而裴醫生此時正走的樓道,狹窄昏暗,絲毫聽不到人聲,平時少有人走。
    電話接通後,熟悉醫院的人立刻回複:“裴醫生在主樓樓道裏,警察你快來啊!樓道的鐵門被裴醫生鎖了!”
    警察快速駛入醫院,林北欽和葉臻下車後,立刻衝進主樓。
    主樓的電梯被醫生和病患等使用著,上上下下,升降緩慢。林北欽將人分為兩組,一組從寬敞的樓道上去,一組從電梯上去。
    林北欽衝刺著,以最快的速度衝上頂樓,如一頭狂奔的獵豹,攀住樓梯扶手,縱身幾躍,連上三層。
    眨眼之間,他已經快到頂樓。
    而就在此時,直播視頻中,昏暗的光線突然變亮,裴醫生不緊不緩地走向頂樓邊緣,翻身上了圍欄。
    兔起鶻落間,林北欽和數名警察瞬間衝出去。
    還未靠近,裴醫生縱身往下一跳,眨眼間,便在醫院大樓前的空地上,砸出一片血花。
    人群驚叫著,騷亂著,奔跑著,十幾名醫生護士衝出樓,將裴醫生抬進樓搶救,留在底樓的安保人員和警察、消防,疏散受驚騷亂的人群。
    ……
    一心尋死的人,連閻王都攔不住。
    從警方、消防出動,到到達醫院實施營救,沒有超過十分鍾。
    他們與時間競跑,爭分奪秒,依舊沒能挽救陪崇寧醫生的生命。
    冷風呼啦啦吹著,葉臻整個人直愣愣地站在圍欄邊緣,林北欽上前,將她帶回樓道。
    不約而同地,兩人較快腳步,朝急診室奔跑。一路上,驚訝恐慌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剛才有個醫生跳樓了,我的天啊。”
    “是啊,嚇死我了,怎麽警察和消防都沒能救他?肯定是出警不利啊……”
    “就是啊,這段時間網上都鬧翻了,聽說不是第一次了。那自殺的直播都放到網上了,要是我,看到直播後就立刻去救人了,動作快一點,不就能救人一命嗎?”
    “那幾人自己尋死,誰能攔得住呢?”
    “他們也是迫不得已啊,那個叫鄒玲的老師,被學生打,被學生家長打,結果呢?”
    “為什麽老師打學生,就是萬惡不赦,而學生打老師,就是年輕不懂事。家長打了老師,也是老師方式不對活該被打?”
    “老師不一切都要為了孩子嗎?孩子犯錯,就該原諒啊,那種斤斤計較的老師,不配為師。”
    “對,救人不利的警察,也不配做警察,幹脆脫了警服回家算了。”
    ……
    周遭的聲音,如同扭曲的浪潮,陣陣拍打在葉臻腦海裏。
    裴醫生被推進了手術室,醫院的許多和醫生紛紛趕來,竭盡全力進行強求。不少護士哭紅了眼,無聲地幫著準備救診。
    但從八樓摔下來,生還的幾率有多大?
    葉臻忽略了這個問題,醫生和護士也忽略這個問題。直到半小時後,裴從寧醫生搶救無效死亡。
    裴醫生的家屬趕到,哭聲不止,卻依舊遵從裴醫生遺願,捐獻了部分可利用的器官。
    醫護人員莊重肅穆地為裴醫生的遺體蓋上白布,鞠躬、默哀。
    ……
    一陣兵荒馬亂過去後,林北欽和葉臻見到了和裴醫生同科室的喬主任。
    喬主任剛從搶救裴醫生的手術台上下來,臉色疲憊蒼白。他灌了口濃茶,才艱緩地回答林北欽的問題。
    “我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喬主任沉重地搖頭,“早上我和他一起去食堂吃飯,見了麵也沒說幾句話就回辦公室坐診了。才看了幾個病人,就聽說有人跳了樓,跟著到樓外搶救,才知道跳樓的人是老裴。”
    林北欽問:“他這段時間,有沒有遇到什麽特殊的事情?”
    喬主任眉頭一蹙,說:“有。幾個月前,他接收了一個特殊的癌症病患,這位癌症患者,是一個孕婦。其實按照婦產科那邊的建議,是希望孕婦終止妊娠,配合醫生接受化療,這樣才能有效控製病情。但孕婦的家屬並不同意,他們堅決要求先將孩子生下來,再接受癌症治療。但孕婦的病情比較嚴重,若是不及時診治,不但癌症會進一步惡化,還可能連胎兒都保不住。醫院和裴醫生,都將這樣的後果告知了家屬,但家屬依舊選擇先生孩子,再讓孕婦接受係統的癌症治療。可是時間不等人,在上一周,孕婦的病情突然惡化,裴醫生打算立即為她安排手術。
    在手術前,幾位專家和裴醫生,對孕婦的身體狀況做了全麵檢查,發現她腹中的胎兒,已經停止發育,胎心都沒了。孕婦家屬堅決認為是院方和裴醫生的治療有誤,才導致胎兒死在腹中,鬧了一場,要求醫院和裴醫生賠償。”
    葉臻無聲輕歎:“事發之後,裴醫生有什麽表現?”
    喬主任搖頭:“裴醫生堅稱他的治療沒有問題,他是本著醫者仁心的原則,竭盡全力救治孕婦了。他這幾天,依舊照常上班,照常坐診……隻是,隻要他一出現,孕婦的家屬就會到他辦公室坐著哭,不吵也不鬧,趕也趕不走。逢人就說裴醫生治死了人,心是黑的。這對於一個專業的醫者來說,是莫大的羞辱。”
    “裴醫生平時有過輕生的念頭嗎?”葉臻問。
    喬主任沉默了一會兒,說:“應該沒有。我們科室,見過太多的癌症患者,看慣了生死,其實也知道癌症還有許多醫學無法攻克的難題。患者最終死亡,不是醫生沒有盡力,而是在醫學上,還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但是患者不懂這些。他們通常會將親人的病逝,歸結到醫生身上。裴醫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了。去年,他曾診治過一位患者,為其安排了手術後,效果不理想,甚至惡化了。病患的家屬要求裴醫生賠償。結果自然是醫院和裴醫生勝訴,但那場風波,對醫院和裴醫生,都造成了巨大的不良影響。”
    詢問結束,葉臻和林北欽走出辦公室。
    “環衛工、護士、教師、醫生,都是為社會奉獻付出的人,甚至還有戴著神聖的光環,可最終,他們都被自己的奉獻對象傷害……”葉臻若有所思,抬眸看著林北欽,“教授,他們的自殺,是巧合還是偶然?”
    醫院單調的顏色,將光線襯托得清白透,淡淡的光照在她臉上,襯得她臉色蒼白。她漆黑的雙眼隱著疲憊,唇也有些幹燥,已經齊肩的頭發有些鬆亂。林北欽心頭驀地一疼,將她拉近,為她理了理頭發。
    葉臻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窘態。
    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注意自己的形象,尤其是在戀愛對象麵前。
    葉臻連忙用手抓了抓頭發,好不容易理順了,又突然感覺頭上微微一沉。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穿過發絲,揉了揉。
    她不悅,抬眼瞪他。
    林北欽失笑,放下手。
    葉臻理好頭發,繼續問:“你覺得是巧合還是偶然?”
    “不是偶然,”林北欽嗓音低緩,目光沉凝,“報警人能提前打電話告知警方有人會自殺,或許是因為,他們是他早就選中的人。”
    葉臻愕住,茫然地問:“什麽意思?”
    正欲再問,突然聽見有人大喊:“喬主任,6號床那位癌症孕婦突然病發。你快過去看看。”
    喬主任立刻衝出辦公室,大喊道:“去叫裴醫生,他是孕婦的主治醫生,是這方麵的權威專家!”
    護士愣住,瞬間淚流滿麵:“主任,您忘了啊,裴醫生已經去世了……”